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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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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由微亮转向大盛,又逐渐黯淡下去。没有星星的夜晚来了,玉宝绊住石头连摔两跤,倒在地上痛声嘶鸣。小荷亲亲它流泪的眼睛,求它再坚持一下。

时间好像静止在马蹄和缰绳中,小荷觉得自己已分辨不出白日黑夜。

第五日天色初明时分,玉宝驮着昏迷的小荷,用尽最后力气朝它看见的第一个人刨蹄嘶鸣。

彼时,京城北边的布防刚刚完成。黑压压的盔甲和长旗如同巨蛇的鳞片,盘卧在地面。最先看见玉宝的那人,将长矛指过去大喝一声,令其停下。

玉宝立住脚哀鸣。

被引过来的大虞将士,看清楚是一匹马背上驮了个浑身血泥的人,忙把人拖下来察看。却见是个年轻姑娘,腰后插着一把横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什么情况?”

“是北边回来的流民吧,快去报给宋将军,是北边出事了吧。”

“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她的马急得都快说话了,别是回来求救的吧?”

小荷立刻被拖去看了军医。等她的脸被擦干净,闻风而来的一群人已经把军医的营帐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热闹,遂被急赶来的宋汀骂了一顿。

“都闲着没事干是吧?有什么好看的?”

有人说:“宋将军,这姑娘的确好看。不过应是遇着什么事了,否则怎么会从北边又跑回来。”

城北布防也就是这两三日的事情。布防后,就不许京城再随意往外出人了,北城门外如今只允许虞军停留。

宋汀再瞧见拴在一旁累倒的马,哟,竟然是他帮忙喂过的那匹小白马。小白马还认得他,躺在地上一边拿大眼瞥他,一边累得直哼哼,拱着鼻子示意要人把草料喂它嘴里才肯吃。

宋汀已经猜到是谁回来了。进帐一看,果然是那姑娘,于是叹了口气。

天命啊,都是天命。

自己跑了,又自己回来。

从此可要与殿下纠缠不清了。

手下听他叹气,好奇问道:“宋将军认得?”

宋汀感叹道:“不算认得,略见过面。”

听闻人是从北边过来,宋汀算了下小荷离开后的日程,心下已经了然,必是往北方去的大梁人遇上了麻烦,不得不派人疾驰回来求救。

——不能不管。

宋汀立刻叫找了车子,把小荷抬去见明王。同时命令先派遣了一队轻骑往北方驰去。

手下不解,宋汀:“也该去探探北边情况。若能收服逃到那儿的大梁子民,对我们也有好处。”

*

“殿下,就是这样。”

宋汀将事情叙说了一遍,悄悄去看明王的反应。

之前那姑娘还在的时候,他能看出明王很是用心。况他在明王身边多年,对其过往也略知一二。

这姑娘应是一位很重要的故人。

明王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倚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憩。近日他很是疲累,今日难得有空闲歇息片刻,因此在宋汀不管不顾闯进来说话的时候还有点生气。

现在面上不动,心内却早已翻江倒海。

“殿下,您睡着了?听见这个消息您还睡得着?”

明王睁开眼睛:“知道了。之前那间宫殿,还先让她住着吧。”

宋汀挑挑眉毛:“会不会离您这儿太远了?这不方便吧。”

想了想,又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嘴:“远点儿也好,那姑娘挺猛的——殿下,见她的时候记得把刀放远一点,可千万别再叫人摸着了。”

然后赶在挨骂之前借口还有事溜开了。

见他走了,明王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先到窗口站了一会儿,吹吹风。

平政殿损毁不大,从窗口可以看见一片湖水,湖面飘着些败落的残荷。正是暑后天气转凉时,苍都那来自北方的风开始变得狂野,将仅剩的几支残荷吹得已然七零八落。

景色凄然。

他的心内却升腾起一点点小小的喜悦——很小很小,小到根本不足以扭转他心内乾坤。

但是却能在荒芜的心上破开一个微不可见的口子,好让一丝细微的希望生长出来。

——他的故人,终究回来了一个。

——回来一个,他就要抓住一个。

——直到他能在过往中,和现在里稳稳立足。

*

小荷已经在平政殿前跪了小半晌。

自从今早高烧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先前被关押的宫室后,她将身边每一个人——从两位宫娥到门口侍卫,都求问了个遍,每一个问题都落了空。

最后,终于闹到平政殿门口,里面却总无人应答。

连平政殿门口的侍卫也被她追着撵着一遍又一遍求问。可这些人都跟哑巴了似的,根本什么也问不出来。

焦急攻心,小荷咬咬牙,决定舍弃尊严跪在殿门口,什么时候明王肯见她了,什么时候她再起来。

——若是她来得太晚,若是她求不到援,她将后悔一辈子。

午后的阳光很暖和,懒懒晒在身上,更叫人头昏脑涨。直跪到傍晚,空气转凉,小荷小小地打了几个喷嚏,觉得撑不住了。

绝望之中,身子一歪,忽然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和一个声音:

“你在这儿做什么?”

她一个激灵,一回头,是……好像之前见过的——明王身边的人?

不太确定。

但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这位小将军,能不能请你……帮我求见一下明王殿下?我真的有要紧事要求他。”

来者却是宋汀,他前来殿中为明王取一副图纸,没成想却在这儿碰见这傻姑娘长跪。

“殿下平日不在这里啊,没人告诉你吗?”

宋汀很是惊讶,一转念又道:“不对,除了我,也没人知道殿下行踪。唉,你是不是只在这里见过他?跟我来吧。”

小荷登时大喜!

——怎么她跪了半日,他竟然不在殿里!

她还以为是求援没戏了,跪在那里将最糟糕的结果想象了一遍又一遍……

跪了太久,膝盖僵疼得厉害,宋汀笑吟吟上前想搀扶一把。

小荷却拒绝了,自己咬牙站起来:“你笑什么?”

宋汀高兴道:“没事。姑娘还能走吗?路有些远。”

小荷低头揉揉膝盖:“有多远?”

宋汀道:“罢了,我带姑娘骑马过去吧。”

宫中御马?小荷吃惊,却见宋汀果然唤人牵来两匹战马,看来这些大虞人还真将大梁皇宫当成了军营。

小荷默不作声往马背上爬。战马高大,不比玉宝腿短娇小,初时她有些吃力,很快也就习惯了,打马随取过图纸的宋汀沿宫中甬道奔跑。

这感觉可太奇妙了。

马蹄声哒哒回响在高仄宫墙之间,耳边风声盖过一切角楼上的铜铃声,带着肃杀之气,似乎能将大梁皇室沉浸在此几百年的荒糜之气破开。

马儿往西北处越跑越偏,沿途所见建筑也越来越荒废,不像是常住人的地方。马蹄停下时,他们面前的宫室已经和冷宫无异了——

宫墙斑驳,朱门破旧,一块儿匾额高悬,上书褪色的三个字:永良宫。

密密高树从墙内伸出枝桠,盘绕在天空,应是很久很久无人打理了,才长成这等繁茂的样子。

明王好不容易入主苍都皇城,怎么不给自己挑个最华丽的宫殿住,偏要窝在这等又偏远又破败的地方。

门口侍卫过来牵过两人的马匹,宋汀也不叫人通报,径直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示意小荷跟上。

院内倒是收拾得干净,只是院落实在很大,且除几株老树并几只水缸外,再无一物,空旷得让人不由顿足。

就好像……这里曾有什么东西被抹去了一样。

小荷摁下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跟随宋汀穿过院落,往亮着灯烛的正殿去。宋汀站在正殿新挂的帘外报了声:

“殿下,图纸取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进。”

宋汀却把图纸往小荷手里一塞,门一推,把人搡了进去。

小荷回头道:“诶!”

宋汀却很开心一样,朝她抱了下拳,然后转身走了。

——走了!

小荷蹙眉懵了一下,而后听见里面人问道:

“怎么还不拿来?”

她转身,刚好碰上那立在书案旁翻找文卷的男子回头,两人目光对在一起,而后彼此都吃了一惊。

“你是谁?”

两人同时问出口。

小荷眼里,见的是个面容诧异的男子——不能说他丑,因为那张神采璀璨的脸实在令人过目难忘。

可也不能说他美,因为那左颊上的长疤……实在……

小荷忙低下头去,一时不知该不该推门出去。

明王也被这突然闯进来的女子吓了一跳——宋汀这小子究竟在做什么??他的脸都被人看光了!

他忙背过身去,扔了手里的图纸,在乱七八糟一堆书卷的桌案上乱摸一通,终于找到那副银面赶快戴上。

脸被遮住了,说话的底气也就有了。

“你是谁?”

“抬头。”

明王再看了一眼女子的脸,有点熟悉。再看一眼,心脏猛地缩紧了。

前两次见着她,她的脸都是脏兮兮的。今天洗洗干净,换了身宫裙,也梳了发髻,被打扮得齐齐整整,他几乎没认出来。

“是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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