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被打骂，上学，被监视的日子过了好几年，一直到杨晓雾小学毕业考上一个普通的初中以后监视就少了点，没有小学时每节课都打电话问的变态情况了

彼时，触屏机刚刚兴起，同学们都拿着各式各样的触屏机在一起加□□好友，讨论空间发布的动态，杨晓雾摸摸攥紧口袋里那个键盘手机，一个杂牌子三百二十块钱，杨国辉给她买的，他觉着上学就上学，买那么好的手机没用，只会让小孩不好好学习。

初中是充满情窦初开和叛逆期的年纪。

杨晓雾上了初中认识了更多的同学以后变得开朗了一点，没有小学那么孤僻了

但是没有人引导她，如何正确的面对初中同学怦然心动脱口而出的告白

她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就转身走开

她觉着那样别具一格，很酷。都不那样做，就她那样做，很出挑一样。她害怕像小学时那样受尽欺负，就把自己表现得像很厉害有人给她撑腰一样。还撒谎称自己也有对象。每当有人想加杨晓雾□□的时候她就说回去我加你吧，你把□□给我。

没有人去灌溉这株幼苗没有人去修理这棵小树是很快就会长歪的。

转机是杨晓雾那些杨国辉手机内存卡去大伯家借他家的电脑下载歌曲，那时大伯家两个堂哥快三十了。都娶了妻生了子，翻盖了房子，两兄弟一人五间大平房，宽敞的院子，蛮气派的——杨晓雾这样觉着。

“你们班上的同学都玩儿□□吗”二堂哥叼着一支烟一边给杨晓雾拿来的内存卡下载歌曲一边和她闲聊

“都有□□号”杨晓雾低着头说，她自卑不敢抬头说话不敢看别人眼

“你有吗？”二堂哥吐了个烟圈又问

“没有”杨晓雾头低的更低，一种莫名的一丝丝委屈的情绪翻涌出来

“我给你申请一个吧”二堂哥看着杨晓雾眼圈包着泪的样子思索了一下说道。杨晓雾没说话点了点头

堂哥寻思这孩子上学估计也没少挨欺负挨排挤，这么内向又不爱说话，有事没事还得挨亲爹的打骂，也怪让人心疼。但是别人家的孩子，谁也插不进话，说了杨国辉又不听，只会打得她更狠。别人也爱莫能助，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她家的情况了但是又不能做什么。

夜里，杨晓雾看着那张串数字是她的□□号

杨晓雾的爷爷在她八岁的时候病死了，这个屋子里只有她和奶奶睡，奶奶这两年也糊涂了。经常半夜不睡觉，跪在炕上磕头，念经，有几次杨晓雾半夜睡得迷糊，觉着有人看着自己，一睁眼发现奶奶睁大眼抿着嘴头发凌乱的爬在炕上几乎和杨晓雾脸贴脸的距离盯着杨晓雾。

每次她都被惊出一身冷汗

她呼吸急促，往后躲，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烛的味道，是杨国辉和奶奶拜佛烧的香，味道没有寺庙那种香火的烟熏味儿也没有檀香的馥郁

说不上来的味道掺着一丝丝潮气的感觉。

“晓雾，晓雾”是方笳在喊她，她扭头发现自己动不了，全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压着她，喘不上气，杨晓雾使劲的抬起手臂和那股力量抗衡。

还是动不了

“晓雾，我喊你怎么不理我？”她直觉方笳慢慢飘过来了，到了跟前杨晓雾眼前雾蒙蒙的看不清方笳的脸。努力睁大眼，忽然，方笳的脸猛然贴近

“看得清楚了吗？嗬嗬…”随着低沉的嗓音双眼流出两道血痕，杨晓雾吓得猛然坐起。

是梦。

“大晚上不睡觉折腾什么”杨国辉的声音从另一个屋传来。晓雾没说话，又躺下了，蒙着被，想起了方笳，她初三了她转住宿生了，要备战高考，他爸爸准备带她去外地上高中，俩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最近杨晓雾的胃又不舒服，因为常年不吃早饭，估计已经落下了病根，每天晨读的时候她都很恶心，会跑到垃圾桶里大口的呕酸水，不受控制的往上反。

“你没事儿吧？”杨晓雾回头

是一个瘦高个新来的老师，一米八多的个子单眼皮，偏分的背头，皮肤白皙，穿着衬衫和西裤。递给杨晓雾一张纸巾

“谢谢老师，我没事”

这个老师蛮受欢迎的没有架子是初一3班的班主任教政治课，她把杨晓雾叫到办公室了解了一下情况。拿了五十块钱又拿了几块德芙巧克力给杨晓雾

问了杨晓雾□□号“以后你记得自己买点早饭吃，钱不够在和我要。”

“嗯”杨晓雾拿着钱和巧克力走出了办公室。杨国辉一个星期给杨晓雾20块钱，一周五天，食堂火烧最便宜的也要2块夹最便宜的菜。杨晓雾中午要吃2个才能饱，早上不吃，因为骑自行车到学校很远，早上吃了中午没得吃，下午上课就挨饿，饿了就低血糖两眼发黑。

一周20块钱花超了会被骂，买卫生巾也得要钱，买最便宜的四块五一包20片的

杨国辉每次都会说“一天光花钱”很是嫌弃，农村旱厕经血滴到了旱厕里还要被骂。

要求每次都要拿土盖上，奶奶说，杨国辉是男人不能见这些东西，怕惹晦气，发育期同班女生都穿小背心，杨晓雾没有。还像小时候一样直接穿衣服，是三姑有一次回家了看见了给她买了两个让她穿上。奶奶嫌杨晓雾胸大。要求裹紧点，勒平。叛逆期杨晓雾不想听这些封建的教条，每次都以沉默代替自己的反抗

杨晓雾在那个键盘手机上不知道在哪发现可以登陆□□以后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上线通过了政治老师的好友申请，和老师聊了很多，天南海北，什么都聊，具体内容时隔多年杨晓雾也忘了都说过什么了，只记得那一段时间很高兴，开心，前所未有的轻松，是阴暗潮湿十几年里的一小束光。

她给他备注“L”

时隔多年，每次杨晓雾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还是会站在阳台上点支烟默默的想起那个男人。

细细想来，她竟也分不清自己对老师当年吐露的那些少女心思是对老师的信任还是爱慕……

这天夜里杨晓雾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索性趿拉上拖鞋又到阳台抽烟去了。她没开灯怕打扰到唐璨，良久想了想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动态

“L君，近十年我过得实在艰辛，大起大落，尤其是近两年，我怕是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