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考完以后方笳回家收拾东西，要去外地念高中了，要过几年才回来

临走前，她给杨晓雾备了一份礼物，一身新衣服，她看杨晓雾总是穿别人不要的衣服，冬天冻得腿上都长疮，她想为朋友最后再做点什么。

平时会多给她带份饭菜，又不敢经常这样，她怕杨晓雾多想。她是个很敏感的人。方笳提着衣服袋子准备去杨晓雾家里找她

还没进到她家门就听见杨国辉摔东西骂人的声音“妈的，让你去上学去了，你他妈给老子聊天，这是谁啊。不要脸，你瞎勾搭谁呢？”

“那是我的老师，他只是觉着我早上没饭吃钱不够才问我的。”杨晓雾倔强的吼道

“就特妈不要脸你，你要是敢跟这个老师勾搭出事来，咱们见，我不砍死你”接踵而来的是噼啪的巴掌声，鞭子声。

方笳吓得不敢进院子，扭身跑回家自己把自己关进卧室。晚饭也没吃。

她的妈妈觉着不对劲，就敲敲门想和方笳聊一聊。

方笳肿着眼开了门，垃圾桶里是满满的纸巾“怎么了？笳笳，被欺负了吗？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我下午去晓雾家了，我想临走送给她一身新衣服，可是撞见她的爸爸在打她。我就回来了。”

她看着母亲沉默的样子抱住妈妈窝在她的怀里低着头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我觉着她的爸爸很可怕，晓雾在学校没钱吃饭，每天骑车那么远去上学，早上不吃饭饿的胃经常难受，老师觉着她可怜就接济她，被她爸爸发现就打骂她。觉着她不知羞耻，可是，她没有偷抢，她从来不和我们这些同学说她的难处，她甚至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为什么还要打她。她活着已经很难了啊，真可怜。我明明记得小时候她的爸爸还不是这样的，也会给她买糖吃，抱着她哄她。可是后来就变了…”

“笳笳，我理解你的心情和难过，晓雾的事情关起门来就是别人家的事，我们爱莫能助，她的父亲可能被离婚的事情刺激到了，何况本来就是不太正常的人，回头我陪你把衣服送过去吧，好吗？”

方妈妈安抚好女儿，抱着手臂走到窗前眺望不远处那个小小院子，黑布隆冬的，要吃人似的。

次日，母女俩到晓雾家和杨国辉说明了来意，把衣服放下，方笳妈妈默默的扫视了一下晓雾的家，黑漆漆的房梁屋子里暗沉沉的悬挂着一只黄色的灯泡。

还是木质窗糊着窗户纸。让人一下就想起来十多年以前的岁月。

“我这次走大概三年以后回来。以后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这个电话吧…”方笳的声音从另一间屋子里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好…”晓雾应下。没有说她的手机昨天已经被摔了个稀烂并且已经给她办辍学了。

“祝你一路顺风，求学顺利，学业有成……”这是晓雾这一辈子说过的最真心的话了，想不出好听的词语，只有朴实的祝福。

母女俩略略坐了会就走了，临走方笳妈妈看见了在佛像前虔诚跪拜念经的杨国辉母亲，停顿了一下走了

离婚，是两个大人、两个家庭为了利益分割的角力，一段婚姻的失败只是人生的一段经历。那么孩子呢？

孩子变成了累赘，负担，拖油瓶，小的时候嫌弃不会做事，得买新衣服，得投资，看不到回报就不再好好的对待她。

方笳妈妈心里可怜这个孩子，可是也不敢过多干预人家的家事，她记得之前她和方笳爸爸还有杨国辉还有旁边的邻居

夏天，在杨国辉家一起吃饭，聊起了今年县里的高考状元，上了县城电视台，考的首府大学。又说起方笳的成绩名列前茅

“人家的孩子多聪明，我家这闺女学半天也学不会，越说这个越来气”忽然抬起手把安安静静低头坐在他身边的杨晓雾一巴掌抽在地上

邻居们都很诧异“你干嘛呀，孩子还这么小，你打她干嘛？”方笳妈妈赶紧把孩子扶起来，那时候的晓雾不过一年级，哆嗦着不敢哭出声，拿出纸给她擦了擦眼泪，那事以后方笳父母就几乎不去杨国辉家了，怕给方笳留下阴影，再者觉着这人真的是不正常。

几岁的孩子整天大声吼骂，拳打脚踢，学习不好不说给报个补习班，就让她自己看着题硬写，神仙来了也犯愁啊。

讲真，路边的野狗都可能没他家晓雾挨的打多。

潜意识里，杨国辉已经把孩子犯错得挨打这个事做的变质了，从别人那点头哈腰笑脸相迎的位卑感转头到在女儿这发泄怒火凌虐女儿，看着女儿在地上跪着哀求，卑微，跪下给他磕头请求他饶了女儿的样子，让杨国辉内心觉着他是对的，他是一家之主，他是说一不二的。

他的内心是得意洋洋的，转而想起卷钱跑路的妻子，又有种报复的爽感，因为他每次在虐打女儿的时候都会痛骂前妻一家，然后再说一句“你个贱货，跟她们一样！”

这种家庭养出来的孩子脾性很难是正常的，杨晓雾就是这样，她性格极端，自私，没有良心，爱慕虚荣，感情淡漠，并且平等怨恨每一个亲人…

想想多年以后她在葬礼上的痛哭流涕，其他亲人都感叹这闺女不白养的时候，大概只有方笳觉着讽刺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