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不敢的?”裴郁沉邃的眼似淬了冰,“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裴总,但凡我用点心思调查一下,以您的丰功伟绩做个十年不算多吧?”
裴健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青筋暴起,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逆子,你这是要造反?”
水晶吊灯微微晃动,在墙上投下扭曲身影。李英站在一旁,手指紧紧绞着真丝披肩,指节发白。
“我只是在告诉你。”裴郁纹丝不动,表情讥讽,“如果今天我必须和周家联姻才能继承裴氏,那我宁愿不要。”
裴健峰猛地抓起桌上紫砂茶壶砸向地面,瓷器碎裂声,在深夜格外刺耳。
“裴郁,你以为你是谁?没有裴氏,你什么都不是,你信不信......”
“怎么?”裴郁唇角轻勾,语气阴沉至极,“你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把我锁箱子里?”
话音未落,他起身离开。
裴健峰一怔,脸色瞬间僵硬。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转向妻子,“看看你养的好儿子。整天就知道疑神疑鬼,连一个儿子都管教不好!”
李英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她慢慢走到丈夫面前,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裴健峰,你知道阿郁喜欢的女孩是谁吗?”
“我管她是谁!”裴健峰怒吼,“总之不能是周清清以外的任何人!”
“是昭笙。”李英一字一顿地说,眼睛死死盯着丈夫的脸,“梁欣兰的女儿。这下你开心了吗?”
裴健峰再次怔住,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他嘴唇颤抖了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没错,就是你那个旧相好的女儿。”李英的声音带着多年积压的怨恨,“现在你儿子为了她的女儿,连家产都可以不要了。”
“这......这不可能......”裴健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儒雅的脸上透着震惊。
李英冷笑一声,轻悠悠的说,“当年你留下的风流债,终于得到报应了。”
她看着丈夫铁青的脸,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这场持续了二十多年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如果不是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早就撕破脸皮了。
“你满意了?”裴健峰恶狠狠地瞪着她,“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李英轻轻抚平披肩上的褶皱,声音平静得可怕,“裴健峰,你从来不了解你的儿子。他比你强多了,至少他知道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留下丈夫一人在满地狼藉的书房里,愤怒,发狂。
窗外,夜色如墨,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第二天下午,昭笙正在咖啡馆清点库存,小林匆匆跑进来,“昭笙姐,外面有位先生找你,说是......裴郁的父亲。”
昭笙手中的账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请他稍等,我一会儿过去。”
她对着洗手间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双手微微发颤。裴健峰为什么会来找她?是为了警告她远离裴郁吗?还是......
推开休息室的门,昭笙看到裴健峰坐在窗边,穿着考究的深灰色西装,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
“裴叔叔好。”昭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裴健峰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昭笙坐下,后背挺得笔直,表情淡淡看着他。
“听说你和我儿子走得很近。”裴健峰开门见山,“我直说了吧,你们不合适。”
昭笙搁在膝盖的指尖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合不合适,应该由裴郁和我来决定。”
裴健峰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一千万,外加郊区一套别墅,离开我儿子。”
昭笙看着支票上那一长串零,突然笑了,“裴叔叔,您比阿姨大方多了。”
裴健峰眉头一皱,“李英找过你?”
“嗯。”昭笙轻轻点头,“前不久找过,六年前也找过。”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让裴健峰的表情变得复杂。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了几分,“昭笙,你应该明白,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从来不只是两个人的事。”
“我明白。”昭笙直视他的眼睛,“明白又如何?明白了,就要按照你们的要求做吗?”
裴健峰眼神变得危险,“你就不怕我当年和你母亲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昭笙的心猛地一紧,但她没有退缩,语带讥讽道:“叔叔,我的银行账户里总共存款不足五万,您的资产上亿,到底谁更在乎脸面?”
裴健峰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会如此反击。
“况且。”昭笙继续道:“如果那些照片流出去,第一个身败名裂的会是您。毕竟,您可是有头有脸的商业大亨,而我母亲......”
她故意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裴健峰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盯着昭笙看了许久,突然问道:“你真的爱我儿子吗?”
昭笙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语塞。
她爱裴郁吗?当然爱。
从第一次见到他,她的心就再也没能完整地属于自己。即使分开六年,即使抑郁成疾,她也没能真正忘记他。
但这份爱,她有资格拥有吗?
“我......”昭笙刚要开口,咖啡馆的门突然被推开。
裴郁大步走进来,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领带松散,像是匆忙赶来的。他的目光在看到父亲的瞬间变得冰冷。
“您来这里做什么?”他站到昭笙身边,姿态保护性十足。
裴健峰看着儿子这副模样,突然觉得无比疲惫,“我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我儿子放弃亿万家产。”
裴郁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可以走了吗?”
父子俩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
最终,裴健峰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裴郁,记住你今天的选择,希望你不会后悔。”
他拿起桌上的支票,意味深长地看了昭笙一眼,转身离开。
咖啡馆里重新恢复平静,只剩下咖啡机运作的嗡嗡声。昭笙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说了什么?”裴郁声音很轻,却带着压抑的怒意。
昭笙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让我离开你。”
裴郁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答应了?”
昭笙抬头,他眼睛里有种她从未见过的慌乱。
“一千万加一套别墅呢。”昭笙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我这辈子也挣不到,差点就心动了。”
裴郁没有笑,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紧她的手,“昭笙,回答我。”
昭笙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轻轻挣开他的手,在裴郁脸色变白的瞬间,主动环抱住他的腰。
“裴郁。”她把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我拒绝了,不是因为钱不够多,而是......”
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而是我发现,比起那些,我更想要你。”
裴郁的瞳孔微微扩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他慢慢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昭笙,你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吗?”
“嗯?”
“我辞去了裴氏CEO的职位。”他轻声说,“现在我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了。”
昭笙突然笑了,眼角泛起微微的湿意,“那正好,我咖啡馆还缺个洗杯子的。”
裴郁也跟着笑起来,将她搂得更紧,“那你以后可要养着我了。”
“额......”昭笙沉默了下,“早知道收下支票和别墅,再来个暗度陈仓,坑他一笔。”
裴郁听着昭笙的话,眸色渐深,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
他低笑了一声,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倒是会算账,连暗度陈仓都想好了?”
昭笙眨了眨眼,故作认真道,“那当然,毕竟跟着裴总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总得学点本事。”
裴郁被她逗笑,却忽然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语气微沉,“可你知不知道,我宁愿你直接问我,而不是一个人胡思乱想?”
昭笙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衬衫袖口,低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我知道你不爱周清清,就算你真的和她订婚,也是出于家族利益考虑。”
“我唯一害怕的是,我抵不过裴氏集团上亿的资产,毕竟......我真的太穷了。”
“傻瓜。”裴郁叹息,“你从来不是我的为难,现在我比你更穷,是不是该换我担心了?我以后可是要靠着老板娘养活的男人。”
昭笙噗嗤一笑,仰头瞪他,“谁要养你?洗杯子都要算工资的!”
裴郁挑眉,忽然凑近她耳边,嗓音低哑,“我不喜欢洗杯子,那......换个方式抵债?”
裴郁灼热呼吸,拂过昭笙耳畔,她瞬间从耳尖红到了脖颈,他低沉嗓音带着危险诱惑。
昭笙心跳骤然加速,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他衬衫前襟,“休想!我可是刻薄又小气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