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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夜玥赞叹地吹了声口哨。
屋内,唐媛与欧阳晨鸦面对面坐着,一堵血色神力硬化凝结的屏障挡在唐媛的身前,然而屏障上的缺口与裂痕则说明了这面防护形同虚设。
欧阳晨鸦相当淡定地喝了一口自己刚刚护住的茶。
几缕白金色的发丝在空中飘落,她看着来势汹汹的少女微微挑眉,分崩离析的屏障化为如水般柔和的神力,流淌在唐媛身侧,
“唐媛,盛华堂的二当家是吧。”郁儿大步跨入堂内,笑的倒是坦荡,“先自我介绍一下吧,人鱼族,真名沫郁儿。”
“很抱歉,你或许对现状很不爽,但是你没得选。”
“因为你是人质。”
“那个人鱼啊…哈哈…”槲永自嘲地笑了,他的声音忽地压低,眼神偏执地靠近青鸾,“那你呢?鸣青鸾,你又在扮演什么角色。”
青鸾未露一丝怯意,甚至面带笑意地叹息道:“你杀了我也没用,黎玥不在乎我,拿我的命换不回唐媛,我只是个传话筒。”
“逍遥不知道这件事。”槲永肯定道。
“嗯,他不知道。”青鸾点点头。
槲永终于是妥协了,冷声道:“欧阳黎玥想要什么?”
“不是黎玥想要什么,是希墨。”青鸾收敛起了笑容,“他要你还有唐菲苒和他签一条血契,只要放弃雪阳不再对他下手,那就能保证唐媛能平安回来。”
“怜,希,墨?”哪怕是槲永都忍不住愣了片刻。那个总是跟在黎玥屁股后面看上去没什么主见的孩子?欧阳黎玥顺势而为布下这么大一局,竟然是为了帮他?
“你们商议的时间不多,你应该知道以唐媛的忠心,她一旦知道自己是作为人质威胁你们的存在,不会苟活。”
是的,没人比他更懂媛儿的烈性…槲永深深地看了青鸾一眼,那个儿时一起在草地里打滚撒泼的女孩,终于也变成陌生的模样了。
变得不止他自己,大家都变了,所有人都变了。
时间真是可怕,它什么都能改变。在这个世界上,知道的越多,爬的越高,越是难以成为人类。
“这事没完。”槲永终于从紧咬的后槽牙里磨出这么一句不甘心。
青鸾只是微微低头,“抱歉。”
血水般神力凝结成血刺,在距离唐媛脖颈的两厘米处顿住。唐媛的操血术法是由水系术法衍生的,而她自己也知道,在控水这方面,她怎么敌的过海洋霸主的人鱼。
“已经迟了。”郁儿随手一挥,萦绕在唐媛身侧的神力随之被拍散,“我没有一见面就杀你,说明血契已成。”
“这一局,我们已经赢了。”
“你可以走了,唐二当家。”
唐媛没有理会她,走出房门,院内遍地是鲜红的凤鸣花,她抬头看着祝凰城那蔚蓝过头的天空,自嘲地笑着。
“真是,一败涂地啊。”
(3)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唐媛从踩在凤满庭的青石砖时,就已经明白了。
从现在开始,生死皆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阿永那么恨玄逸。
玄逸杀了他的父母,夺走了他的自由,将他的尊严践踏在脚下。槲永原本是有能力成为神力者的,可是玄逸为了更好的掌控他,用咒法毁了他的本源。
可是他没办法,血契在身就算唐菲苒向他伸出援手他也没办法脱离这场噩梦。玄逸太强了,强大到槲永只能想到杀死怜雪阳这一种阻止他的办法。
没人比唐媛更清楚槲永有多恨玄逸。所以能让槲永放弃复仇的当然也只有她。
“你可以走了。”郁儿看着面色冰冷的少女说道,“不过在你离开月之岛前我都会盯着你的。”
白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那双血色的眸里是藏不住的杀意。
“唐二当家,干涉斯卡迪内政,绑架怜二少爷并企图将其杀害,这次的事于情于理都是你们吃亏,怨不得我们。”无回站出来挡在郁儿身前,小小的女孩站在那里也是小小的一只,可是没人会笑她,她也必须站出来。
因为她代表的是欧阳黎玥的脸面。
唐媛强忍怒火,冷笑道,“你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你们唐家做不到的,我欧阳家未必做不到。”欧阳晨鸦面带笑意,从屋内踱步而出,“家妹多有冒犯,望唐二当家,海涵。”
“那是最接近元素法则的人,欧阳黎玥拿什么杀他!”
无回随意地往旁边一指,“夜玥啊。”
一旁看戏吃瓜突然被call的夜玥:?
“我?”夜玥指了指自己,“我杀玄逸?真的假的?”
唐媛嗤笑一声,“一个一点神力都没有神力的普通人…”
可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没有一丝神力,没有和任一元素的亲和度,这简直是…玄逸的天敌。
玄逸最强大的地方就在于他对元素那登峰造极的理解,他将每种元素都贯通到了极致,不是像欧阳黎玥那样掌握火之极致的姬融火,或者像尘久那样拥有极北之地的极致之冰的人,与玄逸对上无外乎以卵击石,所用术法皆反噬自身。
但是夜玥,没有神力,没有元素亲和度,而他的身体素质强大的离谱,从唐媛与夜玥的交手中,她察觉夜玥似乎对神力有着一些抗性。
他就像生来克制玄逸的存在。
“你也意识到了吧,他的特殊。”
唐媛眼中的杀意逐渐收敛,沉思片刻,依旧是摇摇头,“他们,还不够。”
“算上怜雪阳和逍遥前辈就够了。”无回继续说道,“但前提是,他们需要成长。”
“郁儿啊。”萧糖糖轻笑一声,“好一场顺势而为的棋局,你怎么知道去杀怜雪阳的会是唐媛。”
“因为我了解唐菲苒。”欧阳黎玥道,“她多疑,敏感,傲慢,自大,她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别人,只可能是唐媛。”
“真有你的。”萧糖糖冲着她竖了个大拇指,“那她找你秋后算账怎么办?”
既然走了绿茶白莲花的路线,欧阳黎玥就决定将它贯彻到底,捏着嗓子,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矫揉造作。
“菲苒~对不起嘛,人家最开始不知道希墨要做这种事,可是你为什么要杀雪阳呢?他是我的好朋友呀~”
“噗呲…哈哈哈哈哈哈哈!”萧糖糖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放声大笑。
“笑什么!”欧阳黎玥气的涨红了脸,“这种说辞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
“她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萧糖糖和欧阳黎玥相视一笑,眼中尽是小人得志的神采。他们就是这样,算计成了便暗自窃喜,从来学不会谦虚。
“咳咳!好了!得意忘形时间到此为止!”萧糖糖打出停止的手势,“说正事。”
“好好。”欧阳黎玥收敛起笑脸,“最近的失踪案你调查了多少。”
“暗渡者那群人在流萤城没少杀人,筛选案件费了我不少心思。”萧糖糖将文件袋中的文件一一摊开在桌上,“如你所料,这些人的失踪是有规律的。”
“咱循着规律查往年案例,最早能追溯到十二年前。拜托熟人去查了案库,不完全统计类似案件有243起,最开始只是一两个月失踪一个人,但是最近频繁到几乎一天一起案件。
“最早只出现在北城区,不知道什么原因逐渐蔓延到西城区和南城区,除了研究院和晚枫居处的东城区,几乎覆盖了整个流萤城。”
“你说的规律是什么?”欧阳黎玥皱眉道。
“这就是非常诡异的地方,咱还去走访了十几户失踪者家属,失踪的人都在失踪前一段时间一直在说自己的某位朋友消失不见了,但是在数据库里完全找不到他们说的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欧阳黎玥靠在沙发里翘着腿,“年龄呢。”
“从小学生到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有。”
“原来是这样…”
“有头绪了?”萧糖糖微微挑眉。
“嗯哼。”欧阳黎玥将桌面上的文件扫到一边,将一张城区地图铺在桌子上,“从学校开始查,查一查学生们口中的校园怪谈或许有用。”
“唉——又要到处跑啊——”萧糖糖松松垮垮地往沙发里一趟,一副躺尸闲鱼的样子。
欧阳黎玥探身越过桌子冲着他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别偷懒!动起来!”
“知道喽——”
当然,任凭外面风云变化暗潮涌动,逍遥和怜雪阳都是一概不知的,身为最为年长的高中生,肩负着看护这两个被他绑架回来的孩子的责任!其中当然包括——作业!
“嘶,这个,你这个解题思路怎么回事…”逍遥看着怜雪阳的物理留下一滴冷汗。
这孩子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诡异的力学解剖图…这个计算过程又是怎么回事?身为年级第三的他居然看不懂这小子都写的什么东西!
“呃,啊,就是…雪阳你看啊,小明要拉动这个推车,但是你这里两个障碍物挤压的压力计算出来是不是有点…呃…太大了?就是,你看,这个,小明会不会拉不动呢?”
怜雪阳看看自己的手,摊开,又握拳,非常不解地歪头,“为什么会拉不动?”
逍遥:……
他真是疯了,和大鬼族讲力气。
怜希墨背对着他们坐在餐桌上吃着冰淇淋,肩膀一抖一抖地,很明显在偷笑。
逍遥站起身,走到怜希墨身侧,撑着桌子看着这小子空白的习题册,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偷笑什么呢?你才写到哪了?还笑你哥!”
“现在写…”怜希墨乖乖拿起笔。
怜雪阳忍不住嘟囔着,“逍遥哥不也没写作业…”
“嘀咕什么呢!”
“没有!我在口算!”
(4)
“啪!”瓷制水杯掉落在地应声而碎,逍遥呆滞地看着门口站着的金发男人。
“呃…好久不见,你,你又染发啦,哈哈…哈哈哈。”
尴尬地气氛在空气中弥漫,逍遥看着槲永那张臭到不行的脸色识趣地闭嘴了。
“你…”槲永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说点什么,漆黑的枪口抵在了他的胸前。
槲永牵起嘴角冷笑一声,“你觉得这样就能威胁到我?”
“不。”逍遥右手掏出另一把枪,大拇指直接扳动保险栓,顶上自己的太阳穴,“所以我准备了两把!”
“你最好在我发火之前把那玩意从你脑袋上移开。”
逍遥一步未动,而眼神也格外的认真。尽管他拿着枪的手在抖,但是槲永并不怀疑逍遥的决心,况且这小子或许不会伤害别人,但他很会通过伤害自己来限制别人。
真让人火大。
槲永叹口气,妥协了,“若老师送我来的,我只是来和那小子谈谈,没别的意思。”
“只是谈谈吗?”逍遥迟疑地歪头犹豫着,就趁他思考的空隙,槲永向前大跨一步,一只手将逍遥顶着自己脑门的右手按下,另一只手讲那顶在他胸口的枪死死按住。
“喂!你!等等…”逍遥被他逼得不得不后退,慌忙之中早已乱了阵脚。
槲永按着胸口的枪,不停地压下逍遥按着扳机的食指。
后腰顶上了坚硬的触感,逍遥已被逼至柜边,退无可退。
“砰!”扳机被槲永强行按下,从枪口中弹出一团不知道从哪摘的野花和意义不明的彩带,但槲永并未停手,紧接着就要去按另一把枪的扳机,逍遥急忙将保险栓扣回。
“怎么,这就是你威胁?”槲永把手里的假枪扔到一边,已经蔫了不少的野花在空中就已经支撑不住,散了一地零碎地花瓣。
“这,这个…”
槲永双手撑在柜边,逍遥被笼罩在这团低气压地阴影中,身体心虚地后仰着,眼神偏移就是不去看他,按着柜边的手不停的扣着木制柜凹凸地起伏,似乎这样能缓解自己的尴尬。
论身量二人差不多,逍遥甚至比槲永还高上一点,但此刻从气势上槲永压了他不知道几个头。
槲永去扯他左手的枪,扯了扯,没扯动,随即脸色阴沉地盯着他,被盯得心里发毛的逍遥才算悻悻地松了手。
但是槲永的火气丝毫未减,当着逍遥的面利落地拆了弹夹,子弹叮铃咣啷地掉了一地。
“砰!”
“啊!”
“呦,还上膛了,挺有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