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将军,大小姐不见了!”小马匆匆忙忙跑来,带来了一个惊天噩耗。
“什么?”我本来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听到“姝儿不见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能自己下床。
楚佑慌忙中扶了我一把,扭头便追问小马:“什么叫不见了?”
“我早上给大小姐送饭,敲门无人应,我以为还没醒,就轻声推门进去,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东西被翻乱了,窗户也开着。”小马说的很急,气都没喘匀。
“去姝儿房间看看。”我拉住楚佑的手,借了一把力,好不容易站稳。
我们去了姝儿房间,如小马所说,房间一片混乱,像遭到了洗劫,但值钱东西都没丢,不是冲着钱财来的,那就只能是劫人。
敢在瓜州地盘劫持靖安王的女儿,这伙贼人胆子不小!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元嵬。跟楚佑有仇的,最大的枭首。但是元戊火烧营帐刚刚逃命回金营,元嵬至于犯这么大险又来一回吗?
可如果不是元嵬所做,又能是谁呢?
细思极恐。我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陷进皮肉,留下深深的印子。
“小马,带一队人,排查瓜州所有的乐坊。”楚佑掀开被子,掉落了一方手帕,看样式绝不是姝儿会用的东西,那只能是贼人留下的了。
靠近手帕,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味,萦绕心头,是乐坊里常用迷迭香。这种香是外域商贩带来的,香味浓郁,具有镇静安神的功效。乐姬常常需要深夜外出到主人家弹奏,就用迷迭香提神醒脑,说起来跟咖啡因的效果差不多。
可是,乐姬拐走姝儿做什么,受何人指使?
“阿锦,我先去找人,你……”
“快去,我在这里等消息。”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撑不住来回奔波,不如让他们去找。
我坐在姝儿的床上,脑海里放电影似的,想的都是和姝儿相处的细节。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不对付,她双手叉腰扬言要把我赶出王府,别想替代她娘亲的位置。慢慢的,她成了来我这儿讨茶喝的小友。后来,我们一同来了关外,想普通母女那般相处,她央求我给她做梅花糕,我也依着她。
再后来,我发现自己真的是姝儿的娘亲,却因为医馆之事去了凉州,与瓜州的姝儿分开了。许久未见,回到瓜州我们又遭遇这么多事,还没来得及安顿好,姝儿又被可恶的贼人劫走了。
时间不等人,我希望楚佑他们能尽快找到姝儿,快一步就多一份机会。
手帕被小马带去查乐坊了,我想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靠近窗户,我发现了一丝红色布料的线卡在了床缝里。这布料很特别,太阳下会泛金光,像是镀了一层金粉,这也是我一靠近窗就发现了它的原因。
用得起这种细闪布的乐姬,恐怕不多。瓜州最大的销金窟,当属明月楼,那里的乐姬名扬关内外,多的是达官贵人闻名而来。
想到这儿,我立马去找了陆蜂,将自己所发现的全数告知。
“李锦,将军不在,我不能轻易离开军营,我派贾秋风跟着你,再带上两个人,你们速去明月楼堵人!”
贾秋风自从上回跟着我们救了火,就死心塌地跟着陆蜂了,因为陆蜂承诺贾秋风帮他治好小茹的病。
“另外,我会传信给将军,让他去明月楼支援你们,如遇反抗,先拖延时间,不要以身犯险,明白吗?”
“明白。”我点点头,这一回我没有反驳陆蜂的话,以往他说一句我就怼一句,从不落下风。
我带着贾秋风,立马动身去了明月楼。大早上的,明月楼还没有开始营业,大门紧闭,姑娘们都还在睡觉,我敲门时,出来开门的老板娘一脸不耐烦。
“干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老板娘一边打哈欠,一边用下巴看人,正眼不瞧我们,“想寻快活,晚上再来!”
话毕,老板娘就要关上门,把我们轰出去了。
我一脚抵住门,拿出那一小撮红色布料,问老板娘:“你们这里谁用这种布料?”
老板娘被我吓一跳,正要发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身后的贾秋风唰的一下抽出一半的刀。
老板娘只能作罢,靠近布料仔细瞧了瞧,吞吞吐吐,一脸为难:“夫人你这也太为难奴家了,这种细闪布我们明月楼里的每个姑娘都有,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老板娘又压低了嗓子,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小声说话:“夫人就算要捉奸,也要等晚上来啊,这捉奸也得讲究个捉奸在床不是吗?”
明月楼老板娘这是误会了,以为我兴师动众是来捉奸的。不如将计就计,我猛地把门一摔,就开始撒泼打滚。
“我不管,你把所有穿细闪布的姑娘都叫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拐了我的人!”
贾秋风也很配合我的演出,拔刀架在了老板娘的脖子上,老板娘吓得瑟瑟发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是是,我马上就去叫人。”老板娘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去叫姑娘们起床,很是狼狈。
门外还躲着陆蜂派给我的两个手下,武艺高强。我命他们趁着我们在前面闹起来,潜进明月楼的后院,如果发现有人跑路,就立马控制住。
不一会儿,一群莺莺燕燕打着哈欠,香肩半露,头发凌乱,就扭着腰肢出来了。
“琼娘,干什么呀?这么早叫我们起来,我的美容觉都还没睡够呢~”
“就是啊,多影响我们这漂亮的小脸蛋。”
“嘘嘘嘘,我的姑奶奶们,有人找上门来了。你们谁穿着细闪布招待这位夫人的丈夫了,快如实招来。”明月楼老板娘,也就是姑娘们口中的琼娘,赶紧拦住了口无遮拦的姑娘们。
“咱们这儿爱穿红衣的不就只有海棠嘛~”
“可不嘛,她皮肤白,穿红的娇嫩!”
我赶紧问老板娘:“海棠呢?海棠在哪儿?”
“海棠她……”老板娘左顾右盼,愣是没瞧见海棠,“我也不知道啊,昨晚还看到她了。”
“她房间在哪里,带我去!”我抓起老板娘就往楼上冲,生怕慢了一步人跑了。
海棠住最东边的那间,靠路边,翻下去就是集市大道,逃跑特别方便。
贾秋风先一步踹开了房间的门,一个姑娘正在穿衣服,见我们一伙人闯进来吓得花容失色。
“你们谁啊?怎么闯进来的?”
“玉兰,你怎么在这儿?你海棠姐呢?”
“海棠姐……昨夜我俩都喝多了,我怎么回的房间都不记得了……”
听玉兰这么说,海棠是昨夜喝完酒才出去的,为了掩人耳目,还特意制造了不在场证明。劫持了姝儿的海棠,不敢回明月楼,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呢?
“呀!”我正思索着,玉兰突然一声尖叫。
“哎哟死丫头,一惊一乍干什么!”琼娘没好气地打了一下玉兰。
玉兰瘪嘴委屈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海棠有个相好的约她亥时相见。”
“亥时?这么晚?”
瓜州不比凉州,贸易繁荣,没有宵禁,晚上大家几乎不出门,就算是浪荡子向找乐子也是戌时就回去了。
“我隐约听到,他们是约在西桥桂花树下……”
还没等玉兰说完,我拉着贾秋风就往西桥方向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劫走姝儿的根本不是乐姬海棠,而是这个所谓的相好,海棠只不过是他接近姝儿的中间人。
我的伤还没好,一跑动就牵扯到伤口,疼得紧:“贾秋风,你快去!别管我!”
“夫人你……”
“我没事,喘口气就跟上来。”我推了贾秋风一把,让他赶快去找人。
贾秋风先行一步,我扶着墙角慢慢坐下来,平复气息。
奇怪,我怎么突然喘不上气,好像被什么粉尘堵住了气道。刚才跑的时候,我分明闻到了一股香味,现在又没有了。
正好,查看明月楼的两个手下也回来了,看到我靠着墙角面色苍白,连忙过来扶我。
“夫人,你还好吗?”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你们有查到什么吗?”
“只找到这个。”其中一个小伙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还是用火漆封过的,上面残留了红色的火漆印。
我打开信一看,心顿时跌落谷底。
上面写着,命海棠私下寻十个幼女,献给金首领元嵬。这海棠表面上是琵琶乐姬,实际上是金营拐卖幼女的线人,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感觉到气血上涌,脑袋发胀,太阳穴钝痛,指尖麻痹、发凉。我不敢想,这伙贼人居然盯上了姝儿。
“夫人,怎么了?”
“我们快走,追上贾秋风他们!”
“追上贾先生?贾先生不是我们的人吗?”
我能想到最坏的结果,贾秋风就是联系海棠的上线,他利用我们在瓜州立足,得以出入军营,所以他和海棠才有机会从房间里带走姝儿。我刚才居然亲手放走了贾秋风这个嫌疑人,懊悔不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难怪小茹见到贾秋风无动于衷,因为他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小茹的亲生父亲。小茹母女在金营所受的非人折磨远超我们的想象,正是贾秋风亲手将她们推入的火坑。
元嵬何止是可怖的敌人,还是变态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