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么?”
尹丛云缩着脖子撇撇嘴,“明白了。你放我下来!我都多大了还这么拎我!”
“哼,”尹丛风顺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赶紧去!”
尹丛云踉跄两步站稳,拍拍屁股上的脚印,商量道:“哥,这个时辰我睡到半夜就醒了,到时我去营里找你?”
尹丛风转头对管家说道:“你去他房里把安神香点上。”
名字叫安神香,实际是特制的迷药,一点儿味就能迷晕烈马,睡个三天三夜不成问题。
尹丛云立刻快步退走,警惕道:“我睡我睡,香免了!”
回到自己房间,屋内已备好了热水,他飞速脱光了,搭着毛巾入浴。
洗完澡,浑身爽利,再往床上一躺,他之前闹着要替尹丛风去巡营,这下却立刻就睡死过去,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杀伐声如风呼啸,干涸的血液腥气扑鼻,等回过神,满地都是尹家军的尸体。
他站在尸山血海中间,日落星沉,无风无月,只有他一个人还活着,然后便醒了。
一身都是冷汗,右手似乎被压麻了,动弹不得。他挣扎起身,见窗外夜色浓重,开口想叫人,但嗓子干得发疼,便自己摸索着下床去找水喝。
一壶冷茶灌下去,整个人彻底清醒。尹丛云揉捏右手,又拍拍脸颊,心道果然是最近太累了,这都做的什么鬼梦。
他扭头要躺回床上,忽然间,好像看到窗边落了一只白色的什么东西。走近了,发现是一只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纸鹤。
他刚想伸手,那纸鹤就砰然碎成光点,消失不见。
?
尹丛云揉揉眼睛,这下零星光点也没看见。他探出窗瞄了瞄,纸鹤残余没见着,但瞧见院子里站着个人。
一身灰衣素冠,白发苍苍,面容却没有丝毫老态,周身带着凉意,好似在这里站了许久。
是纪道临。
“纪道长。”尹丛云招呼了一声,直接翻窗而出,“您在这里做什么?是有事找我?”
“无甚要事。”
纪道临微微弯了眼睛,声音低沉浑厚,像是古老的磬钟,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之感,“适才与你父亲夜谈,便过来看看你。”
尹丛云心道难不成是想全家都治一遍?他连忙道:“哦,我好着呢,夜深寒重,您早点儿休息才是。”
纪道临不语,只是摊开手掌,一脸慈祥地看着尹丛云。
尹丛云这才发现纪道临的视线是落在自己麻木的右手,他有些尴尬地说道:“呃,我就是睡觉不老实,压着了,没事的……”
纪道临未有反应,尹丛云只好迟疑地将麻木的右手递过去,纪道临轻轻一握,隐约中似乎有一道裂帛声,尹丛云右手腕骨处忽然显现诡异的红色纹路,随即扩散,沿着经脉一路延伸至了肩头,整条手臂看起来像纹了刺青。
尹丛云大惊,这纹路好眼熟,好像此前尹丛风双腿上始终消解不下去的肿胀血管并在一起后形成的图案!他立刻想到了陈刻那张猩红的符咒,惊恐道:“我的手……”
纪道临轻声道:“破。”
这一声落,尹丛云腕骨瞬间针扎一般疼,疼得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但疼痛只持续了片刻,就如清风拂面,消逝而去。再看腕骨、臂膀,纹路已经全部消退,整条手臂已经恢复如初。
尹丛云心如擂鼓,额头全是汗,他想询问,纪道临却已放开,将他衣袖拉下,微笑道:“没事了。”
“……多谢……多谢……”尹丛云心知纪道临又帮了大忙,不然他的手……之前的冒犯此刻显得更加愚蠢,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满含歉意:“纪道长,我尹家上下劳您费心援手,之前我言行上多有得罪,还望您不要介怀。”
他躬身行了个大礼,“现下匆忙,明日我再正式……”
纪道临先一步扶住他,“童言无忌,我怎会放在心上?夜已深,少将军先去歇息吧。”
尹丛云还想再说两句,比如陈刻的符咒,尹丛风的腿伤……但忽然觉得困倦,晕晕乎乎回到自己房间,爬上床就沉沉睡去。
这遭睡去,尹丛云没再发梦,睡得极好。
天色大亮,他难得窝在被子里腻了一会儿,才慢悠悠掀了被子。
“管家,我饿了,要吃大肉包!”
掀到一半,他发现手里的被面有点怪——白面桃花?抬眼望去,房中以往熟悉的一切都换了模样,再看窗外,院子也陌生,他似乎已不在将军府中。
诡异的是纪道临居然在,就坐在几步外的桌边,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品着,见他醒来也并无异样,和善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睡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