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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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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月,几片厚重的云渐渐聚集,将这小小的藏书阁压得沉闷。忽而一阵风将憋闷的空气吹出缝隙,一道闪电便瞬间划破了纯黑的天幕,接着雷声轰隆作响,风雨交替而至。

连蘅原本只坐在藏书阁外面的台阶上,抱膝而眠。突然被雷声惊醒,接着就又被一阵雨浇得彻底。她赶紧起身往后退,躲到了藏书阁的屋檐下面。

苣儿将书卷合起,思绪便在脑中不停地翻涌:那日母亲入殓,左右朝臣分列世盛陵前院两侧,皆着红杉白领短袍,戴红檐白帽,一时间深铜色的纸钱如雨落下,白石青松,红木棺塚在此起彼伏的喜乐悲鸣中蒙上了一层水雾……苣儿在案前惊醒,泪水将衣袖湿透。

苣儿起身环顾阁内四周,提一盏灯将一方照亮,光一寸寸移动,阁内却不见连蘅的身影。忽而一道雷鸣,她心一怔,“哗啦”一下,拉开了藏书阁的门。连蘅惊得一颤,却看到苣儿刹那的失魂落魄瞬间转为平静。还未及反应,连蘅却被一下子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娘娘。”连蘅的脑中完全空白,只是机械性回应,“我被雨淋湿了。”

苣儿感受到连蘅冰冷而坚硬的身体,逐渐在她的怀里微微颤动,冰冷的水汽在两人的身体间漾开。苣儿的心底却仿佛汇入一阵暖流,她便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为何不进阁内避雨?”

暴雨隐没了暗涌的悸动,雷鸣又将二人扯回现实。

“奴婢怕打扰到娘娘。”连蘅试图从苣儿怀里逃脱,“娘娘是被这雷声吓到了?”

苣儿微微一笑,不舍的放开手,好似喃喃自语:“要是这雨,不下就好了。”

另一边,陆府。

陆逊则自宫中回来,便一脸阴沉。

他在寝室卧榻小憩片刻,随后起身,披着衣裳去了陆府东北角的祠堂。

这祠堂大而空旷,牌位仅供一个,上面写着“陆明旭之位”。他慢悠悠地坐在供桌旁,点了三炷香,自言自语道:“吾儿明旭,为父还是不及你万分,倘若你还在,这道,都不知修至何等高了。”说完便默默从桌下取一白酒,自斟自饮起来。

陆逊则不觉间竟在祠堂睡了一夜,早晨清醒后,还觉得身上一阵发酸,到底是年岁不饶人,连这陈酿都成了毒剂。

他回到寝房,对着全身铜镜,对陆府下人道:“今日要格外精神点,老夫要去会会老朋友。”说完又招呼陆府管家:“陆海,你去替老夫准备点厚礼。”

……

皇庭地牢。

这地牢修建在皇城西北,骑马单程大概要一个时辰,里面关押着随时要被提审的重犯。而陆逊则要去见的,正是连蘅的师父——敏于事。

此刻敏于事正盘腿修炼心咒,突然感到心血回流,紧闭的双眼不觉间竟有泪水充盈滑落。只听“啪嗒”一声,牢房的门开了。

“哈哈哈。”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只见陆逊则穿一身暗红绣金线麒麟的官袍,戴雀缝边高帽,面容和蔼地走进来。左右狱卒便赶紧将椅子递进来,又端来茶盘,在一旁候着。

敏于事睁开双目,强迫心流归静,缓缓地说:“陆辅国别来无恙。”

“你倒是法子好,猫传蛊血,倒是让老夫长了些世面。”陆续说着便又立刻变脸:“可猫还没吃饱,粮却没了。”他高声吼:“那东阁女子尽坏老夫的好事!”

敏于事盘坐在地上,又将双眼闭上,平静地说:“宫中养蛊,陆大人怕是心急了些!”

“哼!”陆逊则突然站起来,“老夫心急?这么久了,你答应老夫的,到底何时兑现?”陆逊则瞪着敏于事,继续威胁:“既然你那巫女无用,老夫还不如就直接斩断了那‘龙脉’。”

敏于事睁开眼睛,用极其诡异的表情,盯着陆逊则:“蛊血没了,再下便是了;但龙血没了,巫力尽释,星盘扭转,你不怕触发无尽的反噬?”

陆续则身体瞬间变得寒凉,一股奇怪的气息钻入他的脑颅,他一下子怔住了,不敢乱说。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阴森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老夫练蛊,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嘛!星盘必会护佑老夫的!”说完,他抬手示意。

陆海便提进来一个三层礼盒,每层又各分三格,共九格。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陆逊则将礼盒接过,掂了掂重量,“还真不轻。”说完便带着陆海离开了地牢。

敏于事将盒子接过,沿着红色丝带层层解开,里面摆放的,竟然是九个年幼巫女的头颅!

……

典雄回到府中,赶紧招呼夫人去两个弟弟那里筹钱。典家三代忠良,其祖父典顺曾是帝师,当年“天格之变”,其父典成焚毁所有先皇手稿,悬梁自尽。而典雄一脉得以保全,是因为他当年被过继给了自己的叔父,而这两个弟弟,是自他过继后才有的,一直在地方做官,势力盘根错节。典雄本不想搭这人情,但如今慧月阁暴出养蛊之事,他也不得不亲自接手了。

“夫人,这地契、房契,还有一些借据,你都带在身上。到了之后,务必要借回现银。”典雄如此叮咛。

典夫人抹了抹泪,委屈地说:“这明明是丞相扣修缮款,出了事,却要你背。”

典雄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夫人肩膀,严肃地说:“万不可这样说,此事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这苏陆党争,弄不好就要出人命的。”

……

苏木安刚回到府上,便听到苏木管家的汇报:“巫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有九个小姑娘不见了,年龄大概在十岁左右。”

苏木安心里一紧,这些日子为了赈灾款的事,已经好久没有银两,继续接济巫医院了。巫医院收养了几十个孤儿,苏木安为了拉拢敏于事,曾经答应过她接手照顾。如今出了事故,心里不免愧疚。

苏木安交代管家:“估计是断粮了,想必是去别处谋生了。将苏木府的剩余的存粮,全部拉去巫医院。”

……

东阁。

连蘅将各种消炎止痛的药全部磨成粉,兑了水稀释,制成不黏不稠的药膏,方便给蒙七七涂抹。

七七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连蘅,我已经喝了你煮的汤药,也敷了好几片止痛膏。不必再涂抹这些了。”

连蘅一边制药,一边转身看她:“要用要用,你趴那儿别动。我帮你涂一次,晚上允彬回来,她再帮你涂一次。”

蒙七七嘴笨,也不好直接拒绝了连蘅的好意。就只能硬着头皮让她涂,后背的伤口尚且还好一些,但前胸的伤口着实是尴尬得很。

连蘅看出了七七的慌张,“噗呲”地笑出声,“这有什么害羞的,大家都是女儿身,不都是一样?”

蒙七七却提醒她:“身体确实是一样,但心思却又是不同。”

连蘅的手忽地停住,便又想起了昨夜的雨,还有拥抱……苣儿松开连蘅,疲惫而失落的话——“要是这雨,不下就好了”。

苣儿回到寝室,将一枚小香囊取出,这香囊是当初连蘅用“月见草”和一些晒干的香料粉做内里缝制的,外面是蓝色底衬的碎花模样。这香囊是作安眠之用,但戴着它似乎也起不到作用,因此就一直被放在匣子里,很少随身佩戴。她将这香囊拿在手里,用三只手指揉捏把玩,香气就像被激活了般,阵阵涌出。突然她眉头一紧,随即拿起一把剪刀,一下子将其戳破,又将碎片收进了匣子里。

苣儿又来到库房,东阁的库房倒是充盈。遥妃和苣儿被困东阁数十年,极少花销,这金银财宝便都留了下来。苣儿抽出一摞银票,又找一小箱装满了金元宝。她知道,这深宫之中,最要紧的便是靠山。北疆远在天边,苏派被陆派压制,巫蛊又危险重重……她将阿武叫来,让她通知丁娟,来东阁一趟。

……

丁娟收了银两,将蒙七七的身份和盘托出:“当日蒙阿盛给我的玉佩,此刻已到了皇上的手里。老奴实在被逼无奈。”转而又说:“却不知皇上为何又留她一命。”

苣儿微微一笑:“恐怕跟公公想的一样,想留个保险。”苣儿接着说,“不过这蒙阿盛未必如你所愿。”倘若蒙阿盛真的将蒙七七当作软肋,他怎么会一封信、一句交代都没有,所谓的在意,恐怕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至于皇帝留下蒙七七,也不是为了一个保险,而是暂留一封信。比起蒙阿盛的养女,她更重要的身份,是北疆人。这“信”一旦到北疆王手上,那便坐实了蒙阿盛通敌的罪。苣儿想完这些,不禁叹了口气。

“丁公公,我这里有一封信,帮我转给苏木丞相。”苣儿将一封信交于丁娟,丁娟会心地收下,之后便离开了。

这日早朝结束,苏木收到信封。信封打开,是几张可以立即兑现的银票,上面用一张白纸抱住,只写“修缮”二字。苏木安感慨万分,他这老谋深算的丞相,却从未想过求助东阁,看来先皇的孤女,绝非等闲之辈。他将典雄拉倒一旁,转而把这银票通通给了他。

典雄的夫人,此刻还未筹钱归来。典雄心里发怵:“丞相,陆辅国的人已入慧月阁,我这再贸然接手回来,恐怕不妥。”

苏木安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了巫医院的巫女失踪的事,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这几天先按兵不动,倘若陆某亲自移交这工程,你万万不可接。”

典雄被这话弄得一头雾水,怎么可能亲自移交,陆逊则为了这工程,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他见丞相不再多言,就只好先点头答应了。

这天夜里,苣儿在藏书阁,隐约听到了慧月阁动工的声音,好像是在拆解、又好像是在挖掘。

她来到小院中,感受到雨后细风中传来的丝丝凉意,转眼之间,却看到连蘅正站在院子门口,眼眸恍惚间如露珠般破碎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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