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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毫无收获。
下午还有跟泰勒老师的约定,为正当艾斯想午饭在哪解决的时候,夏砂那几个不友好的同学刚好堵在他面前。
嘴里念叨着杂碎什么的莫名其妙的台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典型。
艾斯开心笑道“让我去你们家吃饭吧”
小鬼头就是小鬼头,不过几招就哭着请艾斯到他们家吃饭。
“你们为什么讨厌夏砂?他明明是个好家伙”
“老大,夏砂全家都是怪胎,他每天独来独往不知道去哪,他妈妈会拿刀到处砍人,可吓人了!”
“你们见过他的母亲拿刀砍人?”
“大家都这么说。老大我劝你也离他远点好,疯魔会遗传的”
艾斯给了他一爆栗。“以后别信谣言,脑子会变笨的”
“是是、老大”
“其他人是怎么说我的?”
“爸妈都说老大是镇子尊贵的客人,叫我们对您态度友好点”
即便自家孩子被打了,孩子父母仍旧热情款待艾斯,甚至又把孩子教训了一番,一天挨两次打纯纯活该。
这么想来,夏砂母亲对他厌恶的态度反倒是特例。
下午,泰勒老师像在门口等候多时,打了招呼便背起挎包出发。
泰勒神色严肃,不时看向手腕的似钟的表盘。
第三次踏入这篇怪异的森林,艾斯走起土路来驾轻就熟。
他像前两次一样靠直觉前进,泰勒老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一直走了不知多久,艾斯觉得有些累,像被什么东西缠住脚踝,走起来很吃力。
泰勒也是同样的情况,她看了看表盘又凝视片刻天空,从包里拿出一瓶红色液体。
“这是血”艾斯鼻子敏锐地嗅到丝丝铁锈味。
“对,你先走,如果找到庄园,就将这瓶血泼到门上,我很快就会过去”
在泰勒的身影消失在树荫下的一瞬,那熟悉的感觉又盈上心头。
脚下似乎延伸出一条路,指引他找到庄园。
跟上次来时一样破烂,大门仿佛跟空间钉在一起纹丝不动。蔓长到门边的荆棘仿佛掐住门扉的枯手,扭曲狰狞。
虽然不太文明,艾斯还是打开瓶口将血泼向大门。
“痛、嘶,怎么蹭到刺了”
猩红血珠落几滴在荆棘从上,仿佛乍然初开的红玉兰,仔细一看瓶里的血也撒了不少在荆棘上。
“坏了,忘记拿衣服了”
也不能说忘了,冥冥之中觉得泰勒老师有办法进去。
就比如......他刚转头就看见的门悄无声息地斜开了一条缝。艾斯不确定地摸了摸,不是幻觉。
周遭生长的荆棘,门下的尘土,静到嘈杂的环境。似乎变了,又似乎定格在某一时刻。
强烈的预感驱使着艾斯向前,进入大门。
大门内是见过的荒凉又繁盛的景色,又或是因为正门的人类造物偏多,荒凉占据主导,生长与枯败的极度杂糅似有疯狂之势,迫不及待地淹没他走过的路。
等回过神,已不知来路。
中心别墅仍旧静好,精心打理的花圃亦有蝴蝶翩飞。翠绿的人儿藏匿在花丛中在忙碌什么。
“伊思、你终于来了”爱莉丝放下手中的工作,转头便奔向了艾斯。“是-是找到了爸爸吗?”
艾斯尴尬地挠挠头,“我找到一个或许能帮你的人”
“其他人?外面的人?”
“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泰勒老师,她待会儿就过来”
“啊-啊啊-啊”爱莉丝又开始像老唱片一样卡顿,每根毛都紧张地绷直“客-客-客人,怎怎么招-招待”
“没必要招待吧”艾斯想到什么,立刻改口“蛋糕点心什么的就行”
爱莉丝慌慌张张地提着裙摆跳出花圃,往别墅里面跑。
艾斯走到刚才爱莉丝在的地方,那里是编织到一半的花环,艾斯将它捡了起来。
穿过花圃,进入花园后方。这里有凉亭和石桌,在景色死角还有口水井。
艾斯趴在水井边缘向里探去,虽然光线昏暗看不清井内,木桶打上来的水清凉甘甜,艾斯正好口渴就喝了些。
小孩子的身体精力来得旺盛,散去的也很快,这几日的奔波疲劳虽然精神上还能接受,但手脚都很疲劳。
花草的气味,春日的温度,饭后的倦怠。
艾斯打了哈欠,寻了片柔软的草地打起盹。
意识起伏之间,似乎有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毫不隐晦,宁静又狂热。
不舒服的视线令艾斯皱眉,虚开眼控制散漫的意识去瞧,有树荫般的黑影时无时现。
艾斯索性不管了,很快进入梦乡。
梦中,蓝色的月亮将大地照亮,森林如火焰般舞动,人潮如浩瀚星宇闪烁其间,十分漂亮的一副景观。
“伊思,伊思”
“啊...”
泰勒老师拍拍艾斯的脸蛋,说道“你怎么能睡在这种地方,着凉就不好了”
艾斯伸了个懒腰,从草地上蹦起来,左右看了看。
“欸?泰勒老师没看见爱莉丝吗?她说要招待你来着,怎么还没出来...”
“你说的爱莉丝,就是住在这的孩子对吧,没看见”
“应该就在别墅里,我去找找”
别墅大门维持着打开的模样,艾斯在门外大喊爱莉丝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别墅太大还是隔音太好,房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泰勒看了眼仪器,推了推眼镜“我进去看看,你待在外面...”
“我也要进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留你一人也不安全,跟在我身后吧”
他们一起踏入门内,强烈的预感爬上脊梁,艾斯向后望去。花园如画片被定格在门框中,门内感受不到任何从外面吹来的气息。
泰勒神色如常,走在前面打开一扇又一扇房间的门。整体看上去像个正常的西式别墅。
火炉沙发,餐桌厨房什么的都很正常。
艾斯还进烟道确认有没有隐藏机关,黑暗中有几缕流动的红光倒影在顶上。
滚烫的炭灰飘到鼻子上,艾斯侧身躲过那只裹着岩浆的炭手。
他松手跳了下去,再从下面在往上看那只炭手不见了。
“真是见鬼了”艾斯吐槽道。
“今天就到这儿,我早点带你回去吧”泰勒估计想将艾斯赶走自己再来调查,刚才很不走心。
帮艾斯去除烟尘的时候,艾斯看见泰勒手腕上戴着一根蓝色绳环,跟夏砂给他的样式不同。
“那是夏砂给你的?”
“对,他今早给我的,他还告诉我你给自己取的名字,伊思,很好”
泰勒扶了扶绳环,将它系得紧了些。
“初生的候鸟迟早要飞向遥远南方,那里有更宽阔的天空美丽的河川,当它归来的时候,会觉得故乡如此渺小普通。我希望你和夏砂能成为高飞的候鸟,将天真幼稚又无趣的谜题抛在身后,飞得更远”
“那不可能,我还失忆着呢”
泰勒叹了口气“说得也是”
找下去也没个线索,艾斯只好答应回去。
偏过头,艾斯忽然看见有人披着白布站在泰勒身后。
白布猛然落下,露出悬空的内部。泰勒毫无察觉似地踩过去。艾斯好奇地捡起白布,手感黏黏的。
泰勒催促艾斯尽快离开。
“等等”艾斯放下白布,将包里的未编成的花环放在茶几上。
窗外斜射进的光倏地提亮几分,阳光突然有了温度,将桌面和影子照得清晰许多。
一只白皙的手拿走桌上的花环。
抬头,爱莉丝拿着花环奇怪地盯着艾斯。
“伊思,你怎么一个人进来了?老-老师呢”
泰勒老师哪都不在。
艾斯嘴巴微张,“她回去了”
“欸-欸-欸、”
“我们刚刚找你你都不在,她就回去了”
“我-我准备了那么久吗,对-对不起、那爸爸的事怎么办、”爱莉丝急得脸颊绯红,拿着花环的手紧了紧。
“她知道这地方,不久后还会来”
“好-好,我一定每天在门-门口等着,不-不会错过了”爱莉丝两眼充满希冀,“对、点心、你要吃蛋糕吗?我-我准备的”
“要”
上次在神父那吃的蛋糕味道他现在还惦记着,更何况他还饿着。
爱莉丝带着艾斯在别墅里绕了会儿,开门走进一个看似客厅的地方。
红木矮桌上的镀金托盘叠了几层点心,摆盘呈相皆是上佳。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嗯,点心还有很多,随-随便吃”
“好诶”
艾斯虽然主要是为吃的,但次要是为了多向爱莉丝问点东西。
“爱莉丝,你认识教堂的神父吗?”艾斯便将蛋糕往嘴里塞边问道。
爱莉丝坐在对面沙发上继续编着花环,听见教堂眨了眼睛。
“我见-见过神父,也是爸爸的朋友,爸爸为了治-治好我,找-找了很多人”
布蕾蒂苒说杜神父只任职了几年,如果按年龄判断,爱莉丝说的应该是老神父。
“你看你看”爱莉丝编好花环,拿在手中开心地转了转,求夸奖似的展示给艾斯看。
“手挺巧的”艾斯翻来覆去就这几句夸奖。
爱莉丝将花环戴在头上,摆了摆正。
“我看你身体也没什么不好,是得的什么病?”
爱莉丝的身体镇了镇,手在半空无措地晃了晃,最后停在头上的花环上。
“我-我的脑袋里、住了一只会说话小鸟,大-大家都-都会听见小鸟说的话”
爱莉丝两眼认真,“然后、被谷、谷获,蛊惑?必-必须把小鸟,赶出去,大家”
对比起爱莉丝的严肃,艾斯显得有点没心没肺.
“哇,难道之前在我脑子里的声音是小鸟说的,好神奇,这也算病吗?”
“会被控制,大-大家都害怕,所-所以不能出去”爱莉丝本就瘦小的身躯又颤抖地缩小一寸。
“嗯,听起来确实很麻烦”艾斯点点头,转而兴奋道“你能不能叫那只鸟再跟我说话?”
“欸?”
艾斯笑嘻嘻地说“小鸟控制我的大脑,说不定我能记起什么”
“原来还有这种办-办法吗?”爱莉丝难以置信,“但-但万一意外”
“之前不也试过了吗,我相信你”
爱莉丝的声音又卡成电报,半响才缓过来,担忧又略微郑重地答应。
她将头顶的花环取下,忐忑凝视片刻后,突然抿起嘴唇将它戴在了艾斯的头上。
爱莉丝看见头顶花环的艾斯似乎轻松不少,甚至开心地笑了下。显然这步跟小鸟没有关系,只是她的略微顽皮。
她合隆双手,指尖相触,合上了眼睛。
砂糖与木材自然散发的清香相得益彰,阳光的气息都浓郁几分。如茶杯内被搅起的漩涡环绕在室内。
乱七八糟的想法渐渐隐去,悄然冒出的想法就如茶杯上热气漂浮而来。
你觉得环境十分惬意,思绪逐渐放宽
意识如沙涣散,你陷入浅眠
眼前黑暗,四周苍白
你想起醒着时候的桩桩件件,随后,你回到你最熟悉的地方,见到了最熟悉的人
他/她/他们叫出你的名字,你们一起去做平日做的事
...
艾斯倚着沙发,舒服地小睡。爱莉丝走过去,轻轻把花环摆正,盖上了毯子。
他并未回到他熟悉的地方,而是回到上个梦的场景。
黑云遮蔽圆月,天空被照成蓝色,地上的光芒愈发明亮,宛如月之海。
走近,欢笑与歌声,人群与聚会,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其间看见许多张脸,虚虚实实模糊不清。
有人向他伸出手,邀请他一起参加。
那人的面貌随着火浪不断变换,漫长的歌舞,不断、连接、闪烁
...
没有时钟,艾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要不是爱莉丝叫醒他估计还在梦中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