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义之财,最好趁早打发走。悬千手把绳子系在树上,让谢廊好生在平板车上坐着休息。
走去一处店铺。
“老板,来二十个馍。”悬千手把铜板摊在手心里数了数。
“你不是那个……”老板认出了他。
“对,是我,麻烦快一点,我赶路呢,有官兵追我,小心他们过来了,动静太大掀翻了你的摊子,是吧。”悬千手笑盈盈地拍拍老板,把铜板放进他手中。
老板动作麻溜。
悬千手拿着东西,又灌了一大壶水离开。剩下的一点钱,他都藏到驴背上的布袋里。
“不是要喝水么,给。”他把水壶递给谢廊。谢廊笑着接过:“你人还挺好。”
“我哪里不好,我不就偷拿点小钱,别的亏心事,一律没做过。”悬千手摆摆手。
“你说你这么活着,为了什么?”谢廊喝了水,还给他水壶”
“不为什么啊,就为了活着,你以为我是你。”悬千手随口说。
谢廊说:“活着太累了。”
悬千手说:“有顾虑的人,活着才累。”
“怕死不是顾虑吗?像你一样,不然你为什么不自首。”
“自首了老子坐牢了,就没了自由,比死还难受。”悬千手走累了,坐在车上继续赶驴。
“不住客栈哈,晚上露天。”
“随便。”
——
“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这几年来,都是我们两个一起走遍各个地方。交情很重。
他学了些不好的伎俩,但是他骨子里不坏。若是没有他,我早就被饿死在荒郊野岭了。
世子,这些事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希望能对世子查案有帮助。”
——
“枯绝瘾,你给我找几本巫书。”应息元来了他的屋子。
枯绝瘾正在卧房看话本,身边堆着一堆小山一样的书。他从书堆里刨了一会儿,拽出一本皱巴巴的书给他,笑着调侃道:“师兄在巫术上还有不会的呢,罕见。”
应息元嫌弃的皱眉,看了眼封皮,丢到一边:“不是这本,是祖师爷亲手作的那本。”
“哦,那本在国库呢,不过这里有我誊抄的。”枯绝瘾又扔给他一本。
应息元接住,打开看了眼,眉头皱的更深。
“你这字……算了。”应息元坐在一边,翻阅起来。
“花擒写的东西很深奥,你看得懂?”
“我又不是你。”应息元说。
“你不就比早学了几年,话说回来,差不多一个月后是花擒日了。”枯绝瘾说。
“一个月……”一个月后,卿空切还会在吗?应息元心里忧愁,又翻看手里的书。
花擒的巫书里记载着一种延命术,不过风险太大,他得研学一番,才能施用。
枯绝瘾凑上去偷看了一眼,随即大叫:“延命术!?你嫌命短啊!”把应息元吓了一跳。
“你少咋咋呼呼的。”
“你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巫师想学这个巫术,都没成功,除了祖师爷花擒。说来可惜,他本来百年不老了,是遭遇先帝极刑而死,才没活下来。一百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一个巫师,学成。”
枯绝瘾夸张的比着手势“一”,震惊的看着他。“纵使你巫术天下第一,可是和花擒祖师爷相比,远远不够啊。”
“我一定要学成,哪怕入魔。”应息元看着书文。
“你是真疯了,花擒的眼睛,他的眼睛你不知道?鱼鳞眼,就是入魔了成这样的。可别为了长命,万一闹得正常年岁也活不来呢……等等,你看的这一页……你要给别人用延命术!”
“闭嘴!我只是走神多翻了两页。”应息元翻回来,心里还是不痛快。
“你是不是给上官照做事做傻了还是故意的,叫这么大声故意让别人听见啊,越活越缺心眼了你。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师弟。上官照真是活该,遇上你这样的人做事。”应息元拿手指着他,压低声音斥责着。
接着站起身,拿着书离开。
“不是,我怎么惹你了……”枯绝瘾看着他的背影。
枯绝瘾若是存心猜测,被上官照逼问,上官照知道自己学习延命术给别人用是说不准的事,到时候,局势不知道要怎样变。
不能打草惊蛇。
——
毕云令自上次与母亲分别后,仍然面挂愁容,好像替人忧伤。仿佛那次的笑容从未出现。
虽然跪了整整一天,可以每月给母亲寄东西,让她们有所依靠。但是毕云令心里明白,亲人,于他而言已经变成了枷锁。
他一个人坐在登门堂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只是这寒冷的冬天,树木都变得萧条,不知道,深冬会有多冷。
到时候他跪在雪地里,又不知跪多久。
“毕云令。”上官照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你进来吧,有事。”
毕云令才能够回去。
“大人请吩咐。”他一副颔首低眉的姿态。
“卿空切那边怎么样了。”
“他们没多大进展,只是会去树林看那个谢廊,怀疑到了我们头上。”
“也不算蠢。”
“前几日,卿空切受到了埋伏,尸体我们后来去查了,是公孙移的人。他们或许已经怀疑上了太子。”
“那就让他们两个尽管斗,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继续查。”
“是。”毕云令退出去。
——
应息元出了一趟宫。
释悲居的门被敲响,莲映打开,看见来人面露喜色。“巫师,你回来了。”
屋里的卿空切一听,又忍不住咳起来。
“天气这么冷了,我倒是忘了关心你的身体,给你带了暖身的一些补品,让下人去做了。”应息元走进来,把东西交给莲映。
坐在卿空切身边。
“你怎么出宫了,有什么事。”
“出来看看你。你这副身子,越来越弱了。”
“能活着,没事。”
“云潮阁的人不帮你吗?”应息元问他。
“不需要他们出手。”
“这是你的东西,你就应该用起来啊。”
卫疑在旁边听着。
“要不然你又累,又有病在身,且说受不了寒,你这幅身体你自己都不珍惜。”
听得出应息元的担心,卿空切笑了笑。“我又不累。”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还不累,你的心不累吗?那是什么?”
“这是关于外族尧旗的一些证据。”
“你们去查尧旗了?”
“我让其他人暗中查了查,看看。”卿空切递过去。
应息元仔仔细细看着。
“卷宗上记载,叶吟与外族联合,贩卖国家机密。
可是国家机密这种东西,她又怎么会轻易得到。原来,是裴仇存心编排自己泄露,叶吟偷拿的戏码。
尧旗那一带的人,因为机密泄露,这些年来吃了不少好处,后来的分红,大部分都进了太子的手中。
这些收据笔记,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想圣上也怀疑过,叶吟没有这个本事谋反。但是,裴仇连她是青楼出身都不在乎,世人认为裴仇很爱她,什么都会给她。也就会认为,叶吟背刺太子,从而做这些事,顺理成章。”
卿空切分析着。
“也不知道这个裴仇是不是真的爱她,还是从始至终在筹划她成为自己的替罪羊。”应息元问。
“说不定,都是上官照的下意。”
想必叶吟被拐青楼后,谢廊没有筹集够钱,把叶吟赎出来,以至于叶吟被太子赎走。
太子怎么会娶一个青楼女子。
那必是上官照让他这么做的。不仅能铲除叶家余孽,还能一石多鸟,裴仇犯罪,叶吟入狱,连带着谢廊遭殃。
接下来呢,自己查案,裴仇受到制裁,公孙移受连累。而上官照只要看着就好。
“别多想了。”应息元看他一脸深思。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
卿空切吩咐:“卫疑,当年人贩子兴起,全国不宁,后来莫名又全部消失了,你去问谢廊,他是不是在皇城找到的叶吟。”
“是。”卫疑出去。
“这个上官照,看来是我小瞧他了。”应息元也清楚了原委。
“纵使我们清楚这一切,但是,太子有上官照的帮助,又知道我们在查,证据一定会被他们抹去。查案依旧很难。”
“别担心。我会让裴仇露出马脚的。”
应息元在释悲居要多待几天。下午收到了信鸽的传书。应息元拿给卿空切看。
是卫疑写的。
谢廊说,叶吟,就是在皇城被找到的,当时他没有赎金,进不去青楼,于是叶吟不知情,他又去筹钱去。他们的推断没错。
至于卫疑。他说他自己有点私事,很晚回来。
“你这侍卫也学会偷懒了。”应息元说。
“无碍。”
“你也真是惯着他。”
“我们相处的时间长了,有七年了。”
“谁和谁不是七年呢。”应息元依在门口,阴阳道。
卿空切看向他,隐约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摇了摇头:“无法思索。”
卫疑去了云潮阁。
在武门堂,他是自家人,但是云潮阁有个狠辣女阁主,云潮阁的管教森严,多少要小心。
云潮阁的守卫看到来人,直接拔剑出鞘,拦住他。
“所来何人何事?”
“在下武门堂首级弟子,长卿世子贴身侍卫,卫疑。”卫疑抱拳道。“来云潮阁替世子求人,麻烦帮我禀报阁主。”
一个人进去禀报,马上关了门。
卫疑武术很厉害,硬要拦是拦不住的。但是卫疑性情温善纯良,也不会硬闯。
不一会儿,收到了指令。“可以进去。”守卫收回剑,开了门。
“多谢。”卫疑踏进院内,院内空荡寂静。
他扫量了一眼,回头和不远处的一个人对上目光。
屋外站着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个子很高,长相冷峻让人过目不忘。他双手环胸,手持着一柄剑,正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
他下意识地想到,原来卿空切的势力之下,年少就有为的人,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