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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将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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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宁王府,蟏蛸满室,蓬蒿满径。

冷风掀起云临的衣袂,云临歪在一张破旧的满是太师椅上,百感交集。

月下宫早已易主,现已全权归属定苍,为一女人,锦霆竟做到此地步。

这盘棋也下得差不多了,云临绽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事到如今才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以为布局之人却也不过是一颗棋子,愚蠢至极。

太子依旧稳坐东宫,而六弟……

朝廷命官离奇死亡这种苦差,竟落在了他的身上,是不是从裴中大夫裴桦身死这事开始,他便已被安排地明明白白。他费尽心思将六弟带回父皇身边,搏得龙心大悦,以缓和他在父皇心目中的形象,此事确是成了,父皇气是消了些,但却以这种方式,他最意想不到的方式。

遥想七年前,与云熙初见,那日便是武林大会第二日,当时还是在望剑山庄,云临并未参赛,年轻气盛,不过就是想来凑这波热闹。

花木欣荣,凫鸟自乐。

云临从人群里挤出来,不知不觉已踱至湖边,湖泊如镜,水天一色,碧波荡漾,如诗如画,湖畔绿树成荫,湖心小岛精致如玉。

湖旁有山石累叠,却有一人躺在山石平地上闭目养神。

云临有些许好奇,便缓步上前,待走近了,发现是一名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着红白衣衫,衣摆垂坠。

云临转身欲走,却被他叫住。

“你也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云临受母后的影响,一向好面,万不会直言溜出宫来凑热闹,只得拧过身来,道了声“不是”。

少年已经坐起,绽开笑颜,“在下沈千业,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少侠……”云临皱皱眉头,从未有人这般称呼于他,倒是有些别样的感觉。

“他们都称呼我三……”云临噤了声,对上了沈千业好整以暇的神情,正色道,“友人们都叫我‘三哥’,你也可以。”

沈千业“噗嗤”笑出声来,笑得云临一脸疑惑,“为何发笑?有何不妥?”

“少侠年纪不大,嘴巴还挺利,好占便宜。”

“不……”云临正欲解释,沈千业却已翻身落地,“少侠歇着,在下有事,得先行一步。”

望剑山庄给云临安排在庄内居住,云临折腾了半夜睡不着,他想起了白日里的少年,意气风发,洒脱恣意,他从未见过这般人,在宫里,他整日恪守成规,不苟言笑,而那些丫鬟奴才们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一阵诡异的哭泣声倏地响起,似乎就萦绕在他耳旁,云临一惊又一怔,掀起被子下了地,一手握紧了剑鞘,一手搭在门框,从门缝里朝外窥探着。

白日里看到的那个红色身影冷不丁地从他眼前滑过,还瞥了一眼,云临汲汲拉门,沈千业已没了影。

哭声渐行渐远。

陆续来了不少人,有庄内的,自然还有别家的前辈长老们,说昨日好像就有这声音,但偶尔响两声,今日怎么又来了。

昨日……

云临想了想,他一觉睡到了天亮,倒是未听到。

动静这么大,家主秦天泽自然要出来主事,给大家一个说法,武林大会期间,望剑山庄庄内竟在闹鬼,传出去着实不好听。

下仆忙不迭地跑来,上气不接下地来了句,“主人,进进进……后山了。”

“后山?”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望剑山庄的后山禁地,凶险异常,机关重重,听闻亦有猛兽坐镇,进去容易出来难。

装神弄鬼之徒竟躲进禁地,几乎就是凶多吉少。

但闻言有少年追随他一并进入,秦天泽眉头紧锁,让几个身手不错的,立刻前往禁地,然后让管家送大家回房,毕竟明日还有一战,得养精蓄锐,这些琐事不必挂悬,望剑山庄定会给大家一个好的交代。

待人群散去,云临也转身回房,关门的一瞬间似闻到了什么,轻手轻脚地跟着一道黑影朝后院走去。

调虎离山!

穿过后院即是望剑山庄的宝阁,那里有数以万计的宝贝,说是宝库都不夸张,金碧辉煌,豪华富丽,这里常年有人把守,且阁内也是如此,布满了机关和毒物,有命进也没命出。

即便如此,依旧引得旁人趋之若鹜。

原来目标是宝阁。

那人先是故意在东面发出声响,两守卫前去查看,门口剩余的守卫被全部迷晕,那人轻而易举地进了宝阁。

云临觉着不对劲,匿在暗处静观其变。

那人被一脚踹出的瞬间,云临看清了,原来是江湖上略有名气的盗贼卓桑,宝阁门口仗剑一人,即是秦天泽长子秦沅珩。

卓桑要跑,天上忽的落下一张大网,四面八方皆有人一跃而下,将卓桑缠了个结实,动弹不得。

“大胆毛贼,居然偷到我宝阁来了,将他绑了!”

“是!”

也有好事者过来凑热闹,云临转入竹林小径,朝深处走去。

转入一道月圭门,便听见有剑气声,还有若有若无的酒香。

再转入两道,竟见一人在月下舞剑,动作干脆凌厉又颇为稳重,竹叶沙沙作响。他的相貌极其清秀,丰姿洒落,倒是面生,一道凌厉的目光扫来,应是感知到了云临的存在。云临正欲露面上前招呼,一人却先他一步,似喝了不少酒,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来者何人?”那人将长剑反手负于身后,眯了眯双眼。

“在下封紫宸,字青义,年方十七,六月十一日辰时生,”封紫宸看着那人渐趋微怒的神情,悠然一笑,“尚未娶妻,也无意中人。”

“君之所言,与我何干?”

“髧彼两髦,实为我特。”

“你!”那人白净的脸遽然通红,“我同公子并不相识,何必如此言语折辱?”

“折辱?”他似乎缓过神来,忙不迭地拔腿就跑。

云临觉着好笑,白日还称呼自己沈千业,夤夜便改为了封紫宸,怕不是连生辰也是假的。云临一路跟至湖边,见他歪坐仰头看天。湖面无风,水纹细如鱼鳞,数不清的星子倒映其中,甚是好看。

“少侠跟了我这么久,还不出来?”

云临一怔,原来他早被发现,只得硬着头皮现身,缓缓走上前来。他的身旁还歪着两个酒坛,应该已经空了。

“原来你是为了偷酒……”

他也使用了调虎离山,不过是模糊视线,坐享其成。

沈千业打了一个饱嗝后嗤笑一声,“藏着掖着不享用,甚是可惜。”

“你既然来了武林大会,为何不参加?”

“有的人天生爱凑热闹,比如我,比如你。”

“不,我不是……我是受邀……”

“哦?”沈千业挑挑眉,“那我也是受邀而来。”

“胡言乱语。”

沈千业又笑了,“秦天泽同家师有些交情,但家师前日着了风寒,不便舟车劳顿,便命我代为出席。”

“少侠出自何门何派?”

沈千业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在下若同你说了,别人不都知道了?”

是想说“偷”酒这事儿吧!

云临不禁笑了笑,“是这个道理。”

毫无意外,秦天泽成了武林盟主。

云临倒是跟着沈千业玩闹了一阵子,但宫里来信,其母后身体抱恙,云临便汲汲回宫,忘了知会沈千业,沈千业之前好事坏事都做了不少,得罪了不少人,此间遭几家偷袭,虽足够机敏却实在防不胜防,被打得只剩半口气。

这件事云临极为后悔,若是他与他同甘共苦,若是……

哪有什么如果?

云临被舞剑的小子给救了,那小子就是秦天泽同名妓芸娘生的蘧天延,他将沈千业带到乌沣寨救治了一段时间。

当然,这是云临后来才知道的,包括沈千业是他六弟这件事。

但蘧天延,你到底是知还是不知呢?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但也并不重要了。

再见云熙,已是云临携宝上门庆贺了,但那日,云临被下了逐客令。

一阵冷风遽然掀起,云临终是回过神来。他为何又回到了这里,是知道了真相觉着被耍弄了,还是一种无力和无奈?

今夜他并未见着云熙,实际上,自那日后,云熙便从他的梦中彻底消失了。

风声愈紧,他也该回府了,明日便要出发赶至望剑山庄,这盘棋快下完了,他得去收个尾。

对两狱卒使了眠咒后,延寿同秀葽从彩凤(即喜儿)那里得到了几条讯息:

一、钱家常年受制于人,具体是谁,彩凤不清楚;

二、吴家三子吴庆云与钱家钱姝有娃娃亲,但因吴庆云轻薄了彩凤,彩凤欲自尽求名声,遭钱老爷拦截,无意中得知老爷的心病,不愿两家结亲,此事一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两人联手将大小姐送出钱家,具体去了哪里,彩凤不知道,钱家对外宣称失踪;

三、先是作势被赶出钱家(遇到胡又并不在计划内),接着沦落风尘,再次同吴庆云搭上线,勾得吴庆云找不着北,非她不娶,待赎身后嫁入吴家,盗取一样东西,那便是计划的最后一步;

四、雀儿的突然死亡破坏了整个计划,胡又的病情不断加重,无辜之人宁安亦被拖入此案,本是为宁安洗脱嫌疑,却遭一人威胁承下罪责,若不从,钱家便不复存在;

五、彩凤承下,却得知钱锦堂身死消息,计划失败,满盘皆输,崩溃大哭;

六、原是斩刑,却又被流放苦寒之地,原因不明;

七、吴家家主吴岐山手里捏着钱锦堂的把柄,说是一幅画,一幅很特别的画。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钱姝失踪时不过十岁,彩凤已十四,五岁那年快饿死街头,幸得老爷收养才得以苟活至今,钱家也一直对她很好,即便堕入风尘,即便万劫不复,也一定竭尽所能——报恩!

彩凤如是说。

秀葽着实心疼,不禁红了眼眶,定要为其翻案。

知道小姐无恙,彩凤甚是喜悦,闻其言,悲咽泣诉,泪雨如珠。

她会等,哪怕再苦寒,也定要撑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后又加了句,老爷很疼小姐,小姐要是愤恨,就恨彩凤好了,千万不要记恨老爷,这么多年,身不由己,痛苦万分。

翌日,三人啃了些许干粮继续上路,秀葽佯装一路跟来,言辞恳切,甚为感人,继而偷偷塞给两人各一袋钱粮,还望两位大哥照顾好家姐,不甚感激。

待三人走得远远了,秀葽依旧不舍,视线直注,延寿抬起眼帘,目光越过三人,越过土黄色的小路,太阳已经出来了,明净灿烂,山雄树荣,郁郁葱葱。

用香炉封住钱姝的神识和记忆,这又是哪位高人指点?钱姝虽恢复全部记忆,但去月下宫的前后,依旧模模糊糊,那一段,又去了哪里?

月下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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