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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将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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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里走了一段,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身前身后的脚步声,深深浅浅,右拐刚走几步,延寿偏头闭了闭眼,强烈的光线让人一时间睁不开来,前面那两人“啊”都未叫全,便“嘭”的纷纷落了水。

怎会有水声?

适应了白光后,延寿垂眸看了眼,三丈之下竟是一个巨型方池,从泉池底部升腾起来的雾气弥漫在空中,宛若闯入仙境之地。右手边的石壁有条弧形小路绵延至底部,略陡,他俩应是受了强光影响,一个没站稳,又没把手,就这么栽了下去。

那两人从水里仰起脑袋,手掌不住地揩着满脸的水,不时地上下翻腾。

“让你们看住了,怎么就掉下去了?”

急忙将他们从水里拖出来的时候,他俩俨然跟没了气似的,面色苍白如纸,浑身抖若筛糠。

慢慢走至底部,眼前的景象让人讶异。

老树的根部,蔓延开来,宛如巨大的触手,承托着那块巨型方池。

底层种满了沁莲,满眼净是黄色的花瓣,数量庞大到一眼望不到边。

石壁下有十几个石洞,黑漆漆的,一眼看不到底,他们三人被关在其中一个石洞,石墙上的烛火被惊动得不轻,火舌拼命地扭动着身躯,待完全适应这股子阴暗,他们发现这石洞里还有旁人,但对他们的到来丝毫不在意,只自顾自地趴着,卧着或屈膝环抱,坐着的那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也就片刻,忽的阖上眼帘,沉默不言。

加上他一共八人,八位男子。

他们不说话,准确地来说,没有任何开口的冲动与欲望,似乎被磨掉了所有活着的意志,许久以后,才听到有人在清嗓子,喉咙里就像囤积了很多清水痰一般,沙哑又带着奇怪的拖音来了句,“别想了,出不去的……”

延寿伫立铁栅栏前,上面留下的印迹阴森可怖,除了激烈的刮痕,还有不少干涸的液体,从上到下,或多或少都有些,听到这话,延寿微偏着头,眼睛向后掠,烛火闪了闪,他脸上忽明忽暗的,“阁下待了几日了?”

似听见什么笑话般,男子嗤笑一声,“阁下?”

“我可不是什么武林人士,我就是一货商。”

其实延寿并非在想出去的法子,他只是好奇,人界居然有这样的地方,铁栅栏外始终如白昼般明亮,衬得沁莲格外娇艳。

另一人也缓缓开了口,“别在那里待了,会疯!”

“疯?”

“待久了没人不疯。”

而后便陷入长久的沉默。

延寿又接了话茬,“疯了会如何?”

落水的那两人本就在抖,目下蹲在墙角,眼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杖杀!就地杖杀!”

延寿蹙眉,纪家想关注他们,那杀鸡儆猴确是最有效的方式。

“他们会遭天谴的……遭天谴……”

不知何时起,延寿听到了身后的声响,有人翻了个身,嘴里粘粘嚼动,鼾声愈发沉闷悠长。

落水和惊吓不断摧残着二人,早已濒临疲累边缘,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后来陆续有人睡过去,延寿微偏着头,眼睛向后掠,他似乎应该扮演地合群些,不然会显得格外突兀,有一双眼睛跟扎在他身上般,片刻不离。

延寿佯装焦虑,沉沉地叹了口气,继而席地而坐,右肩靠着冰冷的石墙,两眼依旧痴痴地盯着铁栅栏外,目光好像要把那成千上万朵沁莲啄破。

不多时,又多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虽不知时辰,但延寿知道,应是夜深了。

第三日。

之所以清楚,是因为有人来送饭了。一天三顿,一人一个馒头,不多也不少。

一天下来,延寿手里的三个馒头一口没动,有大哥来劝,延寿佯装听不进去,最后将那馒头都送给了大哥,大哥无奈地摇摇头,悉数接了过来。

两人声音极小,却依旧被延寿听了个分明。

【那,拿着。】

【啥情况,还是不肯吃?】

【许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这粗糠怎么看得上?】

【嘿,这里又不是没来过少爷……况且那脸上的疤……】

【唉……苦啊,都苦……】

【我就想见见我闺女,她才五六个月大,走前我抱着她,她的眼睛睁得滴溜圆,我逗了逗她,她在我怀里‘嘿嘿嘿’地乐……】

【咱们……还出的去吗?】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没人知道答案,两人木呆呆的,像两棵被落霜打蔫的花。

隔壁石洞新关了几个,吼叫声,剧烈的碰撞声,一直折腾到许久还能听到嘶哑。

第四日。

和延寿一并抓进来的两人好像反应了过来,时而大吼大叫,时而抓扯栅栏,伊始还有人愿意说个两句,但很快便不管了,随他们去了。

第五日。

陆续有人被送进来。他们似乎适应了这样的日子,这种濒临死亡且无望的日子。

第六日夤夜。

不知过了多久,延寿扭过头来,确认众人已陷入沉睡,于是支起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穿过了铁栅栏,然后一跃上泉池。

偶有微风拂过,水波荡漾,此泉以古木之根护佑,水以树之灵气凝聚,清泉幽幽,如琉璃铸就。

“九天穹宇天眼开!”

眼如金光般扫视整块清池,果不其然,一处亮光吸引了延寿的注意,被水底石子和水草紧密覆盖,延寿五行属水,且习水系,无需避水诀即可入千丈深底。

片刻便游至水底,拨开水草,原来是一铜环。

待延寿拉开铜环,一惊又一怔,是一方形……

不对,是四片钥匙构成方形,中间还有一个圆孔。

钥匙一共有五把。

刚迷瞪一会,虎子便被剧烈地晃醒,眉头都快皱成山了,一边摆正姿势,一边粗声粗气问“咋了”。

两眼翕合,差点又阖上,却被小豆子一句话给惊醒,不禁打了一寒噤,“看到什么了吗?”

“虎子哥,咱们盯这么久了,纪家这般太反常了,咋办,要回去禀报吗?”

虎子扒开面前的灌木丛,纪家的门头依旧气派,两顶大红灯笼高悬,细碎的灯彩随风摇摆,“小豆子,先守着,哥回去叫人。”

“好,哥你慢点。”

虎子刚走,纪家宅内的动静越发大了起来。

宅内的气氛尤为严肃和怪异,后宅出了事,但不让伸张,十名护卫汲汲前去,老管家觉着不够,又让叫了六七人。

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一人惊呼,“啊!快看!”

众人仰头来看,有浓烟汩汩朝上飘,迎面有人来报,三步并作两步,心焦意急,“老关,后宅,后宅走水了!”

目下顾不得其他,若是沁莲没了,纪家也就没了,老关只得安排下去,立刻救火,不得耽搁。

话说,延寿从方池一跃而下后,便废了所有的锁,伴随着锁销的脱落,睡眠浅的人陆续醒来,没人瞧见是哪位侠士救了他们,确认锁已废,便拧身将洞里的人用力推醒,不多时,地下如炸开的锅,他们蜂拥而出,如窠里的蜜蜂一般一刻不停地蠕动着。

先是同门口的护卫搏斗,锤得几名护卫唇如白纸,昏昏惨惨,气息微茫,恹恹若绝。

待众人逃得差不多了,尤为愤恨的几人便联手点了火,誓要将这可怕之地融成灰烬,不得叫他们再害人。

后宅走水了……

烈焰蔓延如燎原之势,纵横跳跃间,宛如狰狞之龙,声若咆哮。烟雾滚滚,幽暗弥漫,昏黄之光被黑烟笼罩,似成为一片幽深之境。烈焰熊熊,屋顶倾塌,家具崩碎,破碎之声伴随火焰舞动,恍如恶鬼之嘲笑。

后宅死伤无数,一片狼藉。

但延寿一无所知,眼下有一件更紧急的事情要去做。

翌日都城“柴市”。

东富客栈。

“诶,文秀才,鲁秀才,小郭可是几天没见您俩了,来来,这边坐。”

文秀才四处撒眸了一圈,温声道,“小郭啊,来间上房,今儿看起来人多,有些吵闹。”

“哟,可不巧,文秀才,鲁秀才,不是咱们客栈不做您俩生意,这几日来了不少凑热闹的,客房早就满了,雅间也就剩一间,这不,方才被一公子给定了,实在腾不出旁的房间了。”

“凑热闹?该不会是……”

小郭四下瞥了瞥,“可不是,都一大早去看了。”

“不是午时行刑吗?”文秀才皱皱眉头,“有啥好看的,怪吓人的。”

“哟,锦绣姑娘,可把您盼来了……”小郭一边引着两位秀才入座,一边迎上前招呼锦绣,继而对着锦绣身旁的小姑娘来了句,“诶,今儿是小花啊……”

“你们这什么公子哥,要咱们姑娘白天来唱曲儿?”

小郭满脸堆笑地一面搓手,一面上台阶,“嗐,两位姑娘小心,别摔着了。”

皇帝老儿觉着一刀斩首不足以泄民愤,便安排了刑罚——车裂。

地点在都城的“柴市”。

侍卫将柴市围了一圈,把凑热闹的百姓们拦在了外面,但丝毫不妨碍有人勾长了脖子来看,车裂这种刑罚自古便有,因极其残忍,极其血腥,除非犯了滔天罪行,否则不会施行。

那罪人身缚车轮,四肢张开,如同五鬼拉扯,倒挂生门之上。

无论生前有多风光无限,卓尔不群,此刻蓬头垢面,眼神涣散,同犯罪的常人无甚区别。

延寿瞥了一眼窗外,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一部分。听到敲门声后,便扭过头说了句“进来吧!”

“锦绣姑娘,久闻大名,今日一见,确是国色天香。”

屏风后一男子靠近了,却始终未见其真容,

锦绣听惯了赞美,原以为这男子与旁人不同,福礼低低一笑,只当是世家公子某些不为人知的癖好,“公子有礼了,公子想听什么曲?”

小郭轻轻地带上门,在门口搓了搓下巴,门被倏地拉开,小花被支出来了。

“小花,你咋……”

“公子哥说了,只想安静听曲儿,让我在外头候着。”

“啧……”

两人一同道了句“奇怪”,小郭耳根一红,捏捏耳朵便慌忙下了楼。

“锦绣姑娘随意弹吧……”延寿笑了笑,“一人想与姑娘同奏。”

锦绣没听懂话意,几个音刚出来,便听到那人又来了句,“怎么,我是请不动你吗?”

手中拨弦动作未停,锦绣便听到一声合音,是笛声……

锦绣抬眸来看,原来那拐角还坐着一人,但他在屏风里头,也是看不到脸的。

这下,轮到锦绣觉着“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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