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的声音像是泉水潺潺,如风吹过林间竹影,清澈动听的笛声则更轻柔,与古琴的声音相互交织。
合奏三曲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小郭朝外抻手引领,铃铛之音乍起,一列列细腰粉黛袅袅而入。
“公子这是何意?”屏风内的男子显然不悦。
“无他,奏乐!”
琴声响起,粉黛起舞,却不闻笛声相合。
“哦?”一丝浮扬的意味,“你!唔!”痛苦的挣扎声让所有人为之一怔,但依旧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给我接着吹!”
“唔!咳咳咳……”猛烈的咳嗽后,男子终是抬起了手。
快至晌午,延寿命众人退去,待雅间彻底陷入沉寂,延寿托腮再次看过来,继而嗤然一笑,“啧,花容,你就这般水平吗?”
“呕哑嘲哳难为听。”说罢便嘲弄般的摇摇头。
“下里巴人怎配得上公子的雅致不群?”
延寿自是听得懂言语之中的嘲讽,不接他话茬,哂笑道,“花容,昆仑的镇妖塔里,有分外想见你的人。”
花容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诶~~~”带着一丝奇怪的拖音,延寿来了句,“苏鑫都没了,你猜他在黄泉,会不会尤为感激你?”
“你说什么?”花容一惊又一怔,不禁捏紧掌心的玉笛。
“啊……让我猜猜……”延寿抻手点点他,佯装顿悟道,“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上朝露山,最后啊……被撕了个粉碎!除非有人怂恿……”
“鬼王降世,去就是送死,我一直阻拦,他就是不听!”花容心焦意急,眼眶瞬间红了。
“哈哈哈……”延寿低头轻笑,猛地抬头掐住他的脖颈,冰凝的眼神里透出无尽的寒意。
“唔!”
“利口匹夫!敢假此无稽之言,惑世诬民,扒筋抽骨不足以尽其幸!”说罢延寿又笑了,笑容如同迷雾般朦胧,缓缓松开手来,“但死……哪有那么容易?”
两指一并点至额心,金线在指缝中盘旋,延寿抬手一挥,虚白的神识一点一点被抽出来之时,听到花容痛苦的嚎叫,破碎又尖锐,充满着无尽的疼痛和忧伤。
延寿起身来看,看到满室漂浮的神识,每一格便是一个画面,只略微扫了一眼,便听到窗外的一句“时辰已到,行刑!”
飞签刚掷出,延寿已飞至一人身旁,时间宛若定格。
“他不是不让星君来?”龙渊双手环抱,瞥了一眼延寿。
飞签落了地。
龙渊接着说道,“一个小花妖,至于这么费心……”
刽子手们用力拉拽,只瞬间,鲜血飞溅,惨叫声震天动地。车裂之刑,能将人身撕裂成数段,残忍至极。
辛阙的鲜血染红车轮,惨状令人胆寒,骨肉横飞,残肢四散。观者们目睹此惨状,无不胆寒心惊,避之不及。刑场血流成河,恶臭扑鼻,死气弥漫,令人作呕。少主辛阙遭此酷刑,将万劫不复,化为刑场上的一片惨烈景象。
震慑永远是巩固皇权最好的手段,既除掉了不听话的官儿,又能覆灭定苍,撕裂辛阙,还粉碎了六皇子云熙“起死回生”的谣言。
此局一举三得,步步惊心却缜密细致,置水不漏。
明面上是几位皇子的博弈,实则皆为一泓之水,能济何事?
而接下来的政权斗争,则更加风云诡谲,瞬息万变。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延寿身形一僵,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快走!”
龙渊顷刻如黑烟般散了。
将神识悉数打回后,花容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延寿顺着气息来到一片密林,一人仙姿玉立,身披霞光,听到动静便拧过身来,延寿连忙躬身行礼,“小神不知玄女上神降临,未来相迎,还请上神莫要怪罪。”
“延寿,你好大的胆!”
只一息之间,冰冷而霸道的神力扑面而来,脸上顷刻留下一道血痕,被切断的白发还未坠地,一人却已挡在他面前,神力还未触及便悉数散去。
“帝君。”
“参见帝君!”玄女福礼,扬起一丝笑来,“什么风把帝君吹来了?”
帝君嗤笑一声,“玄女,汝来作甚?”
玄女盈盈笑脸,微吐朱唇道,“回帝君,神界有谣言,千年妖龙龙渊将重返世间,天帝特命本玄彻查此事。”
“甚是有趣,”帝君敛起笑意,“那本君便不打扰了。”
帝君反身瞥了延寿一眼,温声道,“同本君回宫。”
“是!”
扶桑宫。
延寿已然跪了一个时辰。
帝君身披白袍,缓步走进宫内时,仙袍缓飘,其声如铿锵玉,“如何,想清楚了?”
“帝君。”
待他落座之时,面如长春,容华若玉,眉目含笑,仙风道骨,“五年人世苦繁,倒是未磨掉你一丝心性。”
“你让本君当如何?”
“回帝君,此事由小仙一人承担。”延寿匍匐行礼。
帝君挑眉,眼里闪过片刻惊异,“为何帮他?”
“帝君,小仙曾无意进入龙渊记忆,事实恐怕没那么简单。他的执念可能并非为覆灭苍生,其中应有隐情。若能化解龙渊之仇恨,神界也不必同龙渊争斗。”
“呵,本君问的可不是这层意思,”帝君将延寿的脸缓缓抬起,暖意从指尖传递至脸颊,那道伤痕顷刻消失了,“这是一次教训,若再有下次,本君也救不了你。”
很显然,帝君在借玄女之手提点延寿。
“得道成仙,历尽千辛万苦,莫要舍弃。”
“小仙谨记于心。”
“你历劫成功本该飞升上神,但天帝的意思,时辰未到。”
“小仙戴罪之身,本该如此。”
“呵,你可真是……”帝君气笑了,直起身子,“你处处怕我,却又处处忤逆。”
“帝君……”
“回去吧!”
一声令下,延寿再次行礼,躬身退去。
天梁宫交代一圈后,延寿又下了界,凡间已是一月后了,都城烟柳巷甚是热闹,再过两日便是凤鸾阁选花魁的日子。
前有花魁秋娘无故惨死,后有凤鸾阁主身体不适,暂缺席,请了代管来掌控全局。
凤鸾阁急需一些事来冲淡人们的记忆,以挽救日渐式微的利得。
璀璨的灯火映照着一幕幕绝世风姿,华服飘逸的佳丽们娇艳欲滴,轻盈地步入。
厅中央的金玉之台熠熠生辉,花香弥漫其中,彩带飘舞。众美登台,逐一亮相,各展风采。待众人下了场,便有一人袅袅上了金玉台,舞袖轻拂,步伐如风,舞姿曼妙妩媚,宛若春风拂过花枝,令人心驰神往。看客们被她的舞姿所折服,掌声如潮,赞叹声不断。
如泉鸣林间般的歌声响起,一位声音清亮的女子走上台前,目光清澈,似皎洁明月,端庄大气,举止优雅。天籁之音,引人入胜。婉婉道来,情不自禁,看客们沉醉其中,目不转睛。
这番刚结束,一道华美挂帘缓缓垂落,宛若流云飘过,看客们纷纷仰起头来。
帘幕上系一绸缎,金光闪闪的花纹点缀其上,随风拂动,柔美如舞,似有神力引导,缓缓向下滑落。
笛声倏地响起,一人从垂坠的布条倒立滑下,脸上桃花现娇艳夭姿,风流国色。转秋波,送娇滴滴情怀。
滑至一半,那女子倏地仰起身子,变换着姿势,左手左脚缠住绸缎,绕着厅内盘旋了一圈,看客们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触碰到指尖的,满面狂喜。
绸缎离开挂帘,徐徐下落,宛若神女离开天庭,缓步凡尘。
绸缎轻触地面,掀起微风轻响。伴随其完全着地,厅内惊叹与掌声齐响。
争妍斗艳,美不胜收。
还有一位妙人独辟蹊径,同看客们热情攀谈,聪慧且幽默。口若悬河,谈笑风生,现场时不时爆发出如潮水般的笑声来。
贵族雅士和世家公子们落座于上排,目不转睛之余,时不时地议论着。有人赞叹她们的容颜与技艺,有人推崇她们的气质与风度。整个场景皆被热情所笼罩,每一处空气都弥漫着期待与渴望。
每位花颜都有其独特的魅力与个性,她们的表现让整个宴会厅沸腾起来。
还剩最后一个,那女子还未上台,看客们便对她寄予了很大的期待,谁承想,她一个趔趄栽至金玉台,灰头土脸不说,慌忙起身,看着逐渐厌烦的人群,嘴巴翕翕合合,竟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对不起……我……”女子猛地躬身行礼,看客们显然不买账,吵闹声,唏嘘声越来越大。
“来凑数的吗?下去吧!”
“对,下去,快下去!”
“下去!”
哄笑声后,女子头都不敢抬,一边抹泪,一边拧身下台。
看客们只当是一次小插曲,丝毫不影响此番热情,花魁竞选也接近尾声,看客们兴致盎然,毕竟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海棠被推进屋内时,屋内都未点灯,吓得转身拉门,却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小姨,小姨……我好害怕……”
用了拍了两下却未得到任何回应,海棠无望地滑落下来,着实憋屈,“我本就是凑数的,不会跳不会唱,都笑我……”
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脑袋埋在双膝,边抽泣边用眼光扫视屋里,坐在阴暗里的人终是长叹一声,“你若不愿,本公子不强求,但已霜降时节,坐地上寒气太重,莫伤了身子。”
“不用你管!”海棠嗔怒一声,却听到那人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还未来得及朝后瑟缩,竟被打横抱起,挣扎之余又听到那人来了句,“你先歇着,本公子守着,待你小姨来开门,本公子再出去。”
“你会这么好心吗?我不信!你放我下来!放我……”海棠扭动了两下,却被更用力地箍住,那人不恼,温声道,“强扭的瓜不甜,本公子一向不喜。”
海棠任由他将她抱上床榻,为她掀开被褥,关怀备至,小心翼翼,倒是同旁人不同。
半夜那人惊醒之余,被眼前的光景惊骇得眼珠倒错,桌上的烛台不时扭动着火苗,“海棠,你做什么!?”
一颗脑袋从身后探出来,“噗嗤”笑出声,拉拉缠住的绳子,“公子,你腿脚快,不绑着,怕您跑咯!”
“你!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她兀自嘿嘿乐了起来,“不知道谁绑你呀?宋大公子,我劝您啊,乖乖的,别动什么歪心思,马上就有人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