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场惊心动魄的霍格沃兹保卫战落下了帷幕，活下来的救世主撕碎了旧时代的帷幕，不可一世的黑魔王在称霸的王座前倒下，黑暗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新的种子开始在这个停滞不前的魔法界发芽，日新月异的风不断地吹着，将这些变化纷纷撒落在英伦大地上。

斯内普翻开着新一期的《预言家日报》，现在就连丢失一只狗都能成为新闻了，这个魔法界可真是平淡到仿佛每天都在重复着昨日。

噔噔的脚步声像是鼓点从楼梯上传来，木质的楼梯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很快那个慌乱的身影带着那头乱到仿佛被飓风刮过的毛茸茸的头发出现在他的眼前。

“早上好，西弗勒斯——嗷，我的闹钟坏了。”哈利一脸匆忙地拉开餐桌旁唯一一把空椅子，熟练地坐在了斯内普的对面，而他的面前就摆着一副餐具。

哈利拿起一块烤得热乎乎的吐司，用餐刀抹上黄油，加上一个煎到恰到好处的煎蛋，配上一杯咖啡，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早餐！

这便是落在他这里的变化了，斯内普拿起了他的那杯咖啡，嘴角不悦地下撇，沉默地审视着眼前的青年——他的口吻太过亲近了。

“我没同意你直呼我的教名，波特。”

“但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教授了呀，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哈利一脸惊讶地望着斯内普，他的呵欠打了一半，整个人看起来傻乎乎的，像是一只乱毛狮子狗。

斯内普沉默以对。自从他从圣芒戈醒来后，波特便嚷着要见到他完全康复——就像他成为了波特必须照看的责任，他的宣誓从圣芒戈传到了霍格沃兹，就连米勒娃为首的那帮教授们都默认了这件事。

就这样这个小子一直骚扰着他，甚至在他出院回到家时闯入了他的家中。他自然没有好脸色给厚脸皮的波特。

斯内普不觉得他的生活应该分享给一个波特，也不需要多一个室友，但——这世上总没有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试问在这个魔法界中有哪个人能够拒绝救世主呢？恐怕连梅林都乐于帮助这个幸运儿！

他只提供了一间原本作为储藏室的房间，窄到放下一张单人床就没有空地放下一张衣柜。然而这个小子依旧快活地住了进去，一住就是大半年，从霍格沃兹毕了业后成为了傲罗，不去住傲罗宿舍反而赖在他这里。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斯内普对此感到了困惑。若是他真的不希望波特骚扰他，他完全可以将他赶出去。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放任着这个小子，任由哈利和他分享着他的生活，从进入傲罗办公室，每天枯燥地整理陈年案件，到八卦格兰杰和他的另一个好友韦斯莱之间的暧昧。

这些全都不关他的事，听进去更是浪费时间，然而他确实担任了这么一个聆听者，有时候还会给职场菜鸟波特出出主意，试图教会他一些在社会行走必须遵从的守则。

或许他是在教授这一职位待太久了，才会觉得他有责任教育波特——哪怕这个小子已经成年，已经从霍格沃兹毕业。他们已经脱离师生关系了。

那么这是纯粹的室友关系吗？

“最多是室友。”斯内普看了眼手中的咖啡，给出了回答。

每日早晨的一杯黑咖啡是他的习惯，而现在给赖床的波特做早餐都快成为他的另一个习惯了。

他闭眼将这杯咖啡一饮而尽。是时候做出改变了，他这里不是波特的终点站，也不是收留所。他必须要做出选择，让波特认清事实——而是走向一个能够预见的糟糕的境地。

及时止损，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斯内普在敲定下来后，他将咖啡杯放在了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吸引了哈利的目光。只见这个青年正在嚼着吐司，发现他有话要说后便拿起了那杯加奶咖啡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将满嘴的食物塞进胃里。

“你要出发去霍格沃兹了吗？”哈利捶着胸口，急忙问道，“现在还早，距离第一节课还有半个多小时呢！”

“今天你有什么安排？”斯内普皱着眉轻轻问道。

“呃——”哈利的视线移开了，“去傲罗办公室，然后继续整理卷宗吧，这些年傲罗的精力全都在抓捕食死徒上，对于案件松懈不少，从我进入傲罗办公室后我和罗恩就埋头在卷宗上了。”他长长叹了口气，背靠在椅子上，一看就是受足了陈年累月旧案的折磨。

“我听说万事通小姐给你安排了相亲——崇拜救世主的女孩那么多，然而有着光明前程的救世主却不得不走上相亲的道路，多么滑稽而可笑啊！”斯内普嘴角一扯，刮入哈利耳中的是熟悉配方的讽刺。

“你连这个都知道啊！”哈利抓了抓头发，他完全不知道斯内普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明明赫敏只告诉了他，连罗恩都不知道他相亲的事！

“我只是去见见那个女孩，赫敏和我说了好几次了，我很难拒绝她。”

斯内普回以一声冷哼，“为什么你不回头继续和韦斯莱家的小女儿勾搭上呢？”

“我只把金妮当做妹妹！”哈利又一次强调道，这句话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似乎每次他们吵起来都必须重复一遍。

不，现在他们并没有吵架。哈利起身，招来了他的傲罗外套，决定现在就出门，省得继续遭受可怕老蝙蝠的毒液袭击。

“我可能会稍晚些回来。如果你想要我流落街头，完全可以把我的飞路网的权限取消——那么明天早上就会有爆炸性的头条啦！内容是拯救魔法界的救世主冻死在街头，孤零零的他最终被这个薄凉的世界抛弃了。”他用着夸张的语气，最后扭过头冲着斯内普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狡黠地像是一只火红色的狐狸。

哦，他见到了那双漆黑的眼睛中冒着火焰，这可真是棒极了的早晨了！哈利心情愉悦地转过身，踩着快乐的步子飞快钻进了壁炉之中。

又一次没能将波特赶出去，斯内普推开了椅子，他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心情糟透了地走进了壁炉。

屋外的雪下了整整一夜，看上去今天依旧不会停歇，仿佛这透骨的冰凉穿透了厚实的墙壁，直接在他的心脏里狂风呼啸。

这导致今天的格兰芬多们遭受了更加严苛的对待，学院分自然是没能保住，花花地落了下去。这一届的格兰芬多是他带过的最差一届，连一个勇于反抗他的刺头都没有。

斯内普残忍地过滤掉小狮子们见到自家学院宝石被清空时的抱头痛哭声。他想着远在魔法部的波特，这个没心没肺的青年下班后会多么快乐，像是自由的鸟儿飞向相亲地点，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一见钟情。

哦，说不准今天他就能摆脱掉缠人的波特，结束掉这荒唐的同居生活。一切就能够走向正轨。

但为何会不痛快呢？折磨着他的理智，干扰着他的思考。

斯内普在掰断了羽毛笔后，面无表情地拉开抽屉重新拿出一支新羽毛笔，仿佛从未有过愤怒的情绪，自然不存在任何挽留的可能。

——更没可能去跟踪傻乐的波特，去旁观他的相亲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