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很快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背影透出一点不可言说的心虚。他临走前还帮李俊结了饭钱,当做作赔礼。
回到花店后,店里乱哄哄的,一阵吵闹。
温煦加快步伐走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廖强和温丽秀,而肖笑缩在角落里,镇定的神情很勉强。
廖强正举着烟吞云吐雾,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随时要闹事。
肖笑看见温煦,如同看见了救星,喊:“温、温哥!您终于回来了!这两位说……要找您。”
温煦一脸茫然,喊:“姑姑?”
温丽秀低着头,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应答。
一旁的廖强微微眯起眼睛,一把扯过旁边的温丽秀,不耐烦地说:“你他妈的,快说。”
这毫无尊重可言的动作让温煦小脸渐渐绷起来,眯眼。
温丽秀心头闪过一丝难堪,脸色苍白憔悴,“小煦,姑姑昨天交给你的那两本存折……你还拿着吧?”
温煦点头,“拿着。”
“就是,你、你姑父他……”
温丽秀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廖强彻底不耐烦了,直接打断她,“昨天你姑给你的存折,你爸妈给你留的你拿走就算了,但是那赔偿金你得还回来。老子怎么说也好吃好喝地供了你大半年,那点钱是你应该孝顺我的!”
“可是赔偿金本来有很多,现在只剩下三万了。”温煦眨眼,淡定地说出事实,“你们用了很多。”
闻言,温丽秀羞愧的无地自容,紧紧低着头。
“温煦,做人得学会感恩,我免费养了你大半年,你现在总得连本带息地报答我吧。”
廖强毫无羞耻之心,他阴阳怪气地说:“要不是你姑父我愿意养你,再把你送到谈家去享福,你以为你能活到那么大,能过现在这么好的生活?”
“别说了……”温丽秀试图拉住廖强,却被他一把甩开。
廖强恶狠狠地瞪她,“臭婆娘,你他妈的这么向着他,他不会是你和你哥乱.搞生下的杂种吧?”
“……你乱说什么!”温丽秀震惊地瞪大眼。
温煦的神色也发生了变化,顿时变得有些强硬。
他猛地朝前走了一步,却被突然站出来的温丽秀挡住了,对方乞求可怜地望着他,眼角泛红。
温煦被迫停住动作,唇角绷直,眼神凶的像是一匹小狼,紧紧盯着廖强。
廖强平时窝里横惯了,才不会被这个小辈吓到,反而升起了被冒犯的怒气,“你敢这么看老子?怎么,现在攀上有钱人了就想撇清关系?”
“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温煦一板一眼地否认。
廖强闻言,阴阳怪气地扯过温丽秀,话语直戳她脊梁骨:“来啊,看看你这好侄子呢!过上好日子就不想认穷亲戚了,还说指望他养老呢,这不整个就是一白眼狼?”
温煦丝毫不怕,还是那句话:“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他陈述事实,“你爱赌.博爱喝酒,欠了很多高.利.贷,都是小京帮你还的。五年前,你收了小京的100万,答应再也不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是现在你失约了。”
提到谈郁京,廖强嚣张凶狠的神色终于有些变化,但很快稳住了,“你以为你说他就能吓唬我?”
温煦硬邦邦地说:“我会告诉他的。”
廖强眼神彻底发生了变化,但不肯承认被一个自己看都看不上的愣头青唬住了。他气急败坏地拉扯过一旁沉默不语的温丽秀,“看啊,这就是你的好侄子!”
温丽秀痛苦地低下头去,低哑着声音劝他:“走,我们还是,还是先回去再说……”
廖强心里憋着一团火发不出来,一把抓住她,怨毒的眼神还在燃烧怒火,下意识扬起手来。
一切都像往常在家一样,他不高兴了需要找一个发泄口,温丽秀就是那个最完美的出气筒,不仅毫无还手之力,事后还会更加体贴小心地伺候自己。
瞥见他的动作,温丽秀下意识闭眼,惊恐地缩起来。
可这次,疼痛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
她颤抖着睁开眼,看见了死死抓住廖强的手的温煦。
温煦像是一头被惹怒的小兽,浑身都充斥着愤怒。角落的肖笑见状,也连忙赶过来帮忙制止。
这一幕,让温丽秀眼眶的眼泪瞬间掉下来。
她突然想起十三岁那年刚来到家里的温煦。
不过是个刚上初中的小男孩,甚至还没开始发育,身躯还那么瘦小,却在姑父家暴时毅然地挡在了姑姑与妹妹面前,对廖强说:“打人是不对的。”
廖强毕竟干惯了粗活,力气很大,很快就挣脱。肖笑十分害怕地拿着扫把冲过去,还没来得及加入战斗,就被一把推开在地,一脸懵逼。
廖强的面目变得更加狰狞,算是彻底被激怒了。他狠毒的目光死死锁定温煦的眼睛,打算教训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瞅准时机,攥紧力气突然朝前狠狠一揍——
下一秒,廖强却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惨叫。
“啊!!”
伴着这声惨绝人寰的叫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几秒。
而温煦还维持着手握拳头的姿势,良久未动。
在场的其余人也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就在刚刚,廖强对准温煦的眼睛想要狠狠揍下去,却被反将一军,自己的鼻子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圈。
廖强整个人因受到冲击被撞倒在地上,甚至没有其余精力骂粗,痛苦地捂着鼻子,发出低呵。
又过了一阵,他脸上抑制不住的生理泪水,混着鼻间缓缓流出的两行血色,一同落下。
……
夜晚八点,出差刚回市区的谈郁京到达本市警察局。
警局的晚上也挺热闹的,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出现在这里,像菜市场一样闹腾,警察们忙前忙后。
而长长的过道里,温煦坐在椅子上,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脸蛋,看见门口的谈郁京以后眼睛骤然亮起,但很快飘忽着移开,俨然一副心虚不敢多言的模样。
不远处,谈郁京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突然冷笑一声。
声音不大,但温煦听见了,心更虚了。
警是肖笑报的。他在廖强一脸凶神恶煞地闯进花店时就躲起来打了电话。可惜现在廖强暂时没法被问话,已经被送去医院检查伤口,温丽秀陪他一起。
谈郁京身边还带了个西装革履的人,他神色淡淡的,偏头和对方交流了几句,时不时盯一眼温煦,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让温煦很忐忑紧张。
温煦知道自己今天是闯祸了,蔫嗒嗒地低下头去,也不敢主动靠近。
终于不知过去多久,他低垂的视线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皮鞋。
“走了。”
谈郁京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煦连忙抬头,但对方已经转身走了,他赶紧快步跟上去。
两人维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走出警局。
直到走到车前,谈郁京才扯了扯领带,开口说了今天与温煦的第一句话,“哥哥。”
他语气意味不明,不辨喜怒,“你最好花点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和我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