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多，二人已经画好了。店员替她们装好后，一群刚高考完的学生推门而入，与她们擦肩而过。
秦舒拉着商凝的袖子，“你不是说，我要是想要，你可以把手上的那幅送给我嘛，我想要。”
商凝“嗯”一声却没动作，秦舒不安地问：“你不会不给我吧？”
商凝抬头深呼吸，而后看向秦舒：“你方便拿吗？”
脖子上挂着单反，手里还拿着一幅画。这两幅画都不算小，尤其是秦舒手里的那幅。
“方、方便！”秦舒只顾点头。
商凝懒得说，将画框拍在秦舒身上。
算了。累着吧。
“商商凝，你饿吗？”秦舒连忙小跑跟上，“附近有一家面馆生意很好，我们去看看呗？”
盛夏本就燥热，秦舒看商凝不说话，心如火燎。
“你就算生我的气，那也不能不吃饭啊。身体是自己的，你……奥！”
商凝突然停下，秦舒一股脑地撞了上去。
“你不累吗？”商凝转身问她。
“累？不累啊，有什么可累的。”
商凝放弃沟通，直接夺过秦舒手里的画，头也不回地向前走，“面馆在哪？”
“商凝！！你不是说送我了吗？！怎么能出尔反尔！”
……
好憨。
好傻。
好呆。
不想交流。
二人到了面馆，刚一坐下秦舒就把商凝手里的画夺了过来，还死死掩在身后。
商凝：“......”
商凝看着秦舒一脸天真无邪，心想：“三岁小孩吗？”
“商凝，你要吃什么？”秦舒拿着手机点餐。
“不要辣的。”
“雪菜肉丝面可以吗？”
商凝点点头，秦舒又说：“他们家生煎也很好吃。”
“只怕吃完浪费。”商凝说。
秦舒无所谓道：“没事，我吃得完。”
秦舒已经开始动筷子了，发现商凝慢慢吞吞，“太多了吗？”
商凝点点头。
秦舒夹走一些，商凝还是不吃，“我在夹走一些？”
秦舒只是随便一问，商凝听到这话直接将碗推向秦舒。
“商商，你这饭量也太小了。”
等到碗里的面只剩原来的三分之一时，秦舒将碗推向商凝，“好了好了，你快吃吧。”
商凝盯着秦舒，没办法，秦舒只得照做。
“谢谢。”商凝如释重负。
“商凝，你是食欲低还是厌食？”秦舒问，前天吃烤肉时，她就发现商凝吃得很少。
“食欲低吧。”
“为什么？”
“只是想不通人为什么要吃饭？”商凝说，“只是起到一个填饱肚子的作用，人却不得不吃。”
这是什么新奇的想法？秦舒想。
秦舒觉得吃饭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为什么让商凝说得那么痛苦？
“那你食欲低是因为讨厌吃饭吗？”秦舒问。
商凝：“可能吧。”
面馆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商凝和秦舒坐在角落，店里高高挂起的绉布每桌客人于无形中隔开。
商凝没有回答，只是夹起生煎咬了一口，将汁水倒出，“这家生煎包好鲜。”
“对吧。”秦舒说着也夹起一个生煎包，她刚咬下去汁水便溅了一脸。商凝拿出湿巾替她擦擦，“慢点，没人跟你抢。”
秦舒闭上眼睛，仿佛是一只在泥潭里撒欢够了的小狗，一脸惬意地等着主人替她擦干净。
商凝又用卫生纸替她擦第二遍，秦舒眯起一只眼，“谢谢～”
“不用谢。衣服脏了吗？”
秦舒低头看了看，然后摇摇头。
二人正吃着，商凝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看完消息后对秦舒说：“把你手机给我。”
秦舒将手机解了锁递给商凝，“怎么了？”
“岑莜让我把前天吃饭的饭钱转给你。”商凝说。
“她不是有我联系方式吗，何必还要麻烦你？”
可能，岑莜懒得多跟你说一句话。商凝没将心里话说出来，只是说：“不麻烦。”
秦舒拿起手机：“商商，联考成绩出来了。”
商凝所有群聊都是免打扰，群聊都是非必要不互动。这种消息班级群应该有，她打开一班班级群，众人的消息都快将两份表格淹没了。
且不说文理全县第一依旧是泓一，商凝科排全县第三。
“恭喜啊。”秦舒说，“不过你们文科生的分咬得也太紧了，0.5分居然能差八个名额。”
“一向如此。”商凝看着名单，有些意外地说：“任意和付祈蓁这次考得不错，都挤进班级前三了。”
商凝根据这份名单得知班级排名，转头去看另一份名单。
“也恭喜你，全县第五、年级第一。”商凝往下翻着名单，很快看到了岑莜的名字。商凝刚想截屏发给岑莜，想起岑莜今天看了医生，心想：“算了，不刺激她了。她应该也知道。”
“嘶——”秦舒发出一声感叹。
“怎么了？”
秦舒的表情略显惊讶，“前十中居然有一个七中的女生，不容易啊。”
商凝放下手机，附和着：“那倒是。”
“不过我女朋友也很厉害，自从分科后，一直都是年纪第一。”秦舒这马屁拍得猝不及防，倒是把商凝弄害羞了。
“人少，竞争小。”商凝一时口不择言。
“竞争哪里小了？0.5分，八个名额。”秦舒单手托腮，一脸花痴：“我女朋友，真厉害。”
商凝当然知道竞争不小，只不过是一时找的借口而已。看秦舒花痴的样子，只能扯开话题：“快吃，凉了吃下去对胃不好。”
“商商，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秦舒笑眼盈盈，商凝只觉得心脏被涂满了肥皂水，有种暴露在烈日下灼热感。
“不是。”
“不信。”
从面馆到小区步行约四十分钟，二人一致同意步行回去。整个天空处于蓝调时刻，极为旖旎丰富的色彩洒在街道上。
二人走在人行道上，商凝盯着不远处的天，“你不拍吗？”
“是不可多得。”秦舒将手里的画递给商凝，跑到前面，站在花坛边的路沿石上，拿起单反。按下快门时，秦舒浑身顺畅。
秦舒看着镜头里的景象，不断向后退，突然脚下一空，失重感直冲脑门，心道：“糟了！”
“小心。”商凝在路沿石旁扶着秦舒，跟在她身边。
秦舒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谢谢。”
秦舒跳下路沿石，“商商。”
商凝会意凑活头去，“一张照片后期需要多长时间？”
秦舒想了想，说：“我一般半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不像其他人花的时间那么多。”
“啊，那么久。”商凝没想到一张照片要花这么长时间，“果然术业有专攻。”
秦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拍，我只拍我想拍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出现在我的镜头里。”
傍晚的风也这么燥热吗？商凝扯了扯身上的开衫，只觉得全身仿佛被毛刷刷过，平视前方，心猿意马地说：“拍得不错。”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秦舒用自己的小拇指勾着商凝的左手小拇指，然后牵住商凝的整个手掌。
“不许牵。”
商凝一声令下，秦舒条件反射地收回手，可怜兮兮地说：“不牵就不牵嘛～女朋友肯定是看我要拿东西不想跟我牵手的。”
商凝只觉得：难怪秦舒会喜欢我，原来她会替我找理由开脱。
商凝闭上眼睛，将手伸了过去，秦舒直接十指相扣。她刚想开口，商凝竖起食指轻搭在她唇的中间，“你，不许说话。”
“那我就说一句。”秦舒喃喃道。
“你刚刚说过了。”
秦舒晃着商凝的手说：“那我再说两句。”
“好吧。”
“我能拍你吗？”
少焉，商凝点头。
秦舒迅速后退半蹲身子，一手牵着商凝一手举着单反，“商商，看我！”
商凝应声回头，她还没反应过来，秦舒便起身前倾，“等我修好了发给你。”
“嗯。”
小区两侧的路灯已经亮起微弱的灯光，秦舒也没一开始那么闹腾，正当商凝以为秦舒安静时，秦舒大步上前踩住了她的影子，“嘿！”
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有活力。
“慢点。”商凝对秦舒十分认真地说：“你可不可以不要挤着我走路？刚才要不是有灌木拦着，我快被你挤到机动车道上了。”
秦舒一把揽过商凝的腰，往里走了走，语气里捎带埋怨，“谁让你一直躲着我走。”
“还不是你靠得太近了。”
“我哪有。”
“就有。”
“好好好，我有。”秦舒也只是嘴上说说，身体依旧贴得很近。商凝懒得多费口舌，直接走在花坛边的路沿石。
秦舒跑到一旁的路灯下，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她影子被拉得很长，冲商凝招手，“商商，你过来踩我的影子！”
“为什么？”商凝走过去，不解地问。
秦舒仰着头看她，“踩一下嘛，陪我玩个游戏。你从上面跳过来就好了。”
商凝拗不过秦舒，轻轻一跳。
秦舒早就准备好了，见商凝跳下来，张开双臂拥人入怀。
抱到了！
“你干什么！？”商凝惊吓抬头。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商凝双手搭着秦舒的肩，呵斥道。
“我知道错了～”
秦舒这眉开眼笑的样子，哪里是知道错了？
商凝生气地捶了秦舒的肩，咬牙切齿地说：“你看我信吗？放我下来！”
秦舒非但不放人，还将怀里的人向上掂了掂，“女朋友，你好轻啊。”
看着秦舒顾左右而言他，商凝肾上腺素飙升，疾言厉色道：“油嘴滑舌油腔滑调嬉皮笑脸！刚才那样很危险！”
“真是孺！子！不！可！教！”商凝边说边捶着秦舒。
秦舒充耳不闻，她发现商凝闹小脾气的时候话多了，表情也丰富了，只觉得商凝很可爱。“不愧是全县第三，成语储备真丰富～”
“你……哈”
商凝被气笑了，最后无奈地趴在秦舒肩上，“你放我下来。”
“不要。”秦舒说着抱着商凝转起圈来。
天色已晚，树影绰绰，灯光像北极星周围的天体开始旋转。风托起商凝的裙摆，秦舒托起商凝。眼花缭乱时，最易让人意乱情迷。
秦舒将商凝放在沿石上，商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有点晕。”
秦舒单手撑在商凝身侧，闭上眼睛靠在商凝肩上，“我也有点。”商凝拍拍她，二人坐在石头上歇了好一会儿。
秦舒问：“你高三还住校吗？”
“嗯。你呢？”
“我妈准备全年接送。”秦舒说，“她想陪我”
商凝点点头，“挺好的。”
说着，秦舒的电话响了。
“我妈，估计是‘查班’了。”秦舒说着接了电话，在电话里应付几句。
商凝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我送你吧。”秦舒提议。
商凝摇头拒绝，“我想再歇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秦舒将自己的画递给商凝，“我觉得我画的挺好的，我不白要你的画，我这幅送你了。”商凝接过道了声谢。
秦舒一个弹跳起身，“那我先回去了，你到家后给我发条消息。”
“嗯。”
商凝在路灯下望着秦舒的背影，看秦舒回头，摆手催促她。她就这样看着秦舒消失在转角，起身进了理发店。
店里是两位女tony，看商凝来了，其中一人问：“还是洗头吗？”
“剪短。”商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