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身着商务风的中年男性站在校门口攀谈,十分显眼。喻禾本没多想,谁知她仅仅多看了一眼,便注意到徐方建也在这些人之中。
唯一幸运的是,他并没有看到喻禾。
正当她下一秒准备趁其不备悄悄溜走时,一辆考斯特停在她对面,车门缓缓打开。
紧接着她就看见他们朝这边走来,其中也包括徐方建。
她由于惯性已经冲出去的身子瞬间收回,随着“啪”的一声,紧急关上车门。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老徐看见她和徐姜秩在一起,不然之前的一切都会被拆穿。
“那你打算就这么躲着?”徐姜秩问。
喻禾这时候的注意力全在老徐身上,俯低身子偷偷摸摸地观察外面的情况,连头都没转过去,敷衍他道:“先这样。”
“我爸可认识我的车。”
徐姜秩说出这话时一脸淡定,丝毫没有即将被抓包的担心。
“要不,你先开走?”喻禾对他说。
正在她对着徐姜秩的时候,对面老徐正在逐渐逼近。
徐方建将人送上车后,目送他们离开。走之前正巧往这边瞧了一眼,本来只是随意一扫,没想到他又转过来,甚至又往前走了几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还没等到徐姜秩的回答,喻禾眼前倏地一黑,头顶突然多了一件衣服,将她裹了个严实。然后,她听见徐姜秩凑到她耳边快速说了句:“蹲下。”
喻禾乖乖照做,不敢乱动。
旁边有人敲了敲窗户,喻禾心下一紧。
车窗是单向透视的,从外面看不到车内是怎样的。
徐姜秩开了他那边窗户,接着老徐的声音就飘了进来:“我就说这么眼熟呢,真是你小子,跑这干啥呢?”
喻禾藏在座位下面,紧咬着唇,大气不敢喘,生怕被抓个正着。
徐姜秩侧着身子往前移了点,遮住大部分内观,“还能干什么,找您啊。”他面不改色地撒谎。
“怎么没提前说声?”
“您这不正忙着呢。”他随口胡诌道:“我妈问您晚上还回不回去吃饭。”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厘头。
……
“就这呀?我还以为什么要紧事呢,还专门跑一趟。”老徐又对他说:“晚上有应酬,赶不上吃晚饭。”
“行,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话音刚落,车子扶手箱上的矿泉水瓶突然掉落,发出重重的响声,滚落到他脚边。
喻禾因蹲的时间太长,酥麻感从脚底蔓延至小腿。趁着那边还在讲话,她小心翼翼地挪动位置,本想活动下筋骨,却不想手肘将水瓶碰倒,瞬间吸引到他们的注意。
她吓得一动不敢动,心提到嗓子眼上,一面忍受着身体上的不适,一面还要备受心理的煎熬。
“我怎么看见你旁边什么东西在动?”老徐微眯双眼起了疑心,身体前倾,隔着车窗想凑近往里看。
“朋友的猫放我这了,催我给他送去,少喝点酒啊。”徐姜秩不等他答话,直接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差一点喻禾就要暴露了。
“哎——”速度之快差点把他老人家掀翻,走的时候还喷了他一脸的车尾气。
“你这孩子!”徐方建被呛得直咳嗽,朝着他远去的方向骂了几声。
喻禾终于得以解脱,她一把扯开盖在身上的衣服,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狼狈至极。
“没事吧?”徐姜秩单手扶着方向盘,给她递过去一瓶水。
喻禾的头发略微凌乱,脸颊染上一抹绯色,还有些没缓过神,一脸惊魂未定。
“就是脚有点麻。”她微微弯腰,揉了揉脚踝。
“抱歉。”他嗓音有点哑,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喻禾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怎么道起歉了。只以为是刚才的事,并没放在心上:“没事,我缓一缓就好了。”
徐姜秩没再说话。
喻禾又看了眼外面,这才想起正事,那个门看来短时间也不能进,于是对他说:“把我放在侧门就好了,那里也能进去。”
“嗯。”
女生宿舍楼在东面,侧门正好相反,在最西边。
她几乎没怎么走过那个门,并不知道从那里进去需要刷学生卡,刚好她这次出来没带在身上,因此被拦了下来。
徐姜秩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智障一般。
喻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明白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倒霉。
“我给我室友打个电话,让她来接我就行。你要是有急事就走吧,麻烦了。”说完她就跑到角落里打起电话。
没想到她回来之后,徐姜秩还在原地,一直没走。
“你怎么还在这?”喻禾有些错愕。
“好人做到底,你进去后我再走。”
等待期间,徐姜秩接了好几个电话,看上去还挺着急的。
“不然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待在这没事的。”喻禾坐在石墩上,十分乖巧。
吴真真从寝室赶到这里少说也要走十五分钟,她不想给徐姜秩添麻烦。
“你比较重要。”他将手机揣进兜里。
“哦。”她故作淡定道。
她是重要的人么?
喻禾偷偷看向他,幅度不敢太大,眼睛堪堪扫到他线条利落的下颌,却已令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嘴角也不自觉牵起。
吴真真比她预想的要快些来,喻禾隔着老远就向她挥手,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将吴真真当成菩萨供着。
但吴真真的关注点却不在她身上,而是看向了站在她身边的徐姜秩,走的这几步,她已经脑补出好几部狗血小说了。
喻禾催促她:“快帮我刷卡。”
“哦哦,差点忘了。”她从口袋里拿出学生卡放在刷卡机上,与此同时还不忘跟徐姜秩打个招呼。
喻禾成功进来之后拉着她正要赶紧逃走,突然意识到他的衣服还披在自己身上,又停下脚步返回,脱下衣服递给他,又飞快说了句:“谢谢。”
徐姜秩怀里突然多出一件衣服,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他坐进车里,将衣服叠好放在副驾上,随后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到底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喻禾装傻,企图蒙混过关。
“我明白了,肯定是大帅哥专门开车把你送你回来的。”
“他只是恰好路过。”喻禾下意识反驳她。
“你是说他开了两三个小时的车正好去了那,又正好遇见孤苦无助的你?说出来你信么?”
“怎么不可能。”如果说刚才喻禾还能欺骗自己,可现在她可谓一语点醒梦中人,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我敢保证,大帅哥肯定对你有意思。”
重逢后,两人都默契地不提之前的事,好似都忘了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可是,伤口一旦形成,即使经过结痂、脱落,痕迹依然会存在,深深扎根在皮肤上。
他还喜欢我……吗?
可是,一旦想到这些,想到以后同样的结局,她总是会不自觉逃避。
好像从她出生起,就注定不配得到爱。她也觉得,没有什么爱是永久的,也不会有人永远爱你。
这也是她喜欢拍摄星空的原因之一。
正如她在微博里写的:“我喜欢星空,无论我走不走,它就在那里,永远为我闪耀,为我驻足。”
喻禾打断她的臆想,极力掩饰情绪,语气里是夹杂着一丝失落:“别猜啦,我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啊?”吴真真不解。
“赶紧回去吧,我这副样子可不想被别人看到。”喻禾转移话题。
“也是,你现在真的很像丐帮老大。”吴真真看了她一眼,说完之后马上跑走了。
“你给我站住!”喻禾笑着追上去。
到寝室之后,喻禾洗了个热水澡。她从浴室出来时,手机里有一个未接来电。
是万宁镇那边的。
喻禾怕有什么急事,回拨过去。
接通之后,一个女声从里面传出来:“请问是喻女士吗?”
“对,是我。有事吗?”
“我是万宁镇小学的老师,多亏了您发起的助学公益活动,给了我们莫大的帮助。冒昧打扰是想询问您下周五有空来参加孩子们的运动会吗?”
“运动会?”喻禾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仔细听她讲话。
“对,今年是第一届,也是因为您我们才能有多余的资金来筹办。”
“好的,我会去,谢谢您邀请我。”喻禾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她第一次在公益活动里感受到这么强烈的参与感,因为自己的力量能够让远在山区的孩子获得更好的学习资源,甚至能亲身感受到他们巨大的变化,应该没什么比这些更让她有成就感了。
因此她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