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地下着,地面积起薄薄一层浅白,十分应景。
路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脚步声沙沙作响。徐姜秩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慢慢辗转为十指紧扣。他的掌心干燥温热,连同着她的心也变得鲜活温暖。
喻禾蹦蹦跳跳地去跑去踩雪,与之相牵的手臂也随之晃动起来,徐姜秩勾起嘴角任由她闹,紧紧依偎的对戒在路灯的照射下闪动着耀眼的光泽。
喻禾突然萌生一个想法,偷偷抓起路边花坛沿上的积雪,握在手心捏成一个球。
趁徐姜秩不注意时,对他大喊:“你看那边有棵圣诞树!”接着将手中的东西丢向他,雪球砸在他的衣服上,立马碎成沫 ,沾染在他黑色衣服上特别显眼。
喻禾立马从他身边弹开,笑得直不起腰,眼睛弯成月牙状:“你怎么这么容易上当啊?”
徐姜秩看着被她弄脏的衣服,眼神中露出点不可置信。恢复神色后,他眯起双眼,语气里带着点威胁意味:“你最好现在弄干净。”
喻禾被激起一身反骨,朝他做了个鬼脸,挑衅他:“我偏不。”
“这可是你说的。”徐姜秩俯身从旁边地上抓起一把雪,作势就要往她身上扔。
喻禾见大事不妙,撒腿就跑,呼吸因笑声变得不畅,她边跑边往后瞧,求饶道:“我错啦,你不要过来。”
徐姜秩长腿一迈,三两步便能追上她,可他偏偏要逗她玩,总是和她隔着不远的距离。每当喻禾以为雪球下一秒就要落到她头上时,徐姜秩便会故意放慢脚步,两个人像孩子般嬉闹。
他有时会放几个烟雾弹,故意将雪球砸在她脚边,还没等碰到她时,喻禾就会假模假样地哀叫好痛。
后来喻禾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喘息,大口大口呼吸空气。她的小脸不知是冻得还是缺氧导致,染上绯红,颇具喜感。
她用力摆摆手,投降道:“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徐姜秩慢慢走过来,拿手背蹭蹭她水嫩的脸颊,懒懒道:“刚不是挺横的么?”
喻禾立马伸手圈住他的腰,一双杏眼笑眯眯地看着他,讨好道:“嘿嘿,我下次还敢!”趁其不备,喻禾又从地上捡起一个雪球丢到他后背上。
几乎是同时,雪球砸出的声音和一阵哭声重合,吓得喻禾瞬间呆滞在原地。
仔细听还是孩子的声线,断断续续的,在这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更加瘆人。
她和徐姜秩对视了一眼,确认这不是幻听。
“不是你发出的声音吧?”喻禾不确定地问。
“你觉得呢?”
喻禾觉得后背发凉,立马不争气地移动到徐姜秩身边,紧紧攥着他的胳膊,还是嘴硬道:“这有点冷,我们还是快走吧。”
倏忽,花坛里的树枝不自然地晃动一下,紧接着幅度越来越大,好像马上就会从里面蹦出一个妖怪。
不一会儿,真的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在昏暗的视线下犹如一条蟒蛇入侵,渐渐逼近。
喻禾惊叫出声,拉过徐姜秩的衣袖遮住眼睛。
徐姜秩蹙了蹙眉,往那边喊,震慑力十足:“谁在哪,装什么鬼?”
他自然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之说,暗暗猜测是什么动物又或是有人在那装神弄鬼。顾及身边的人,他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他不敢冒险。
那东西立马消失不见,连带着声音也没有了。
徐姜秩知道它还在那里。
“你先在这边待着,我过去看看。”
“你不要过去。”喻禾一脸担心,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走。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马上回来。”
徐姜秩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慢慢向那边靠近,脚步声异常清晰。
“谁?”他微微侧头,眯起眼睛照到那块地方。
树枝抖动得更厉害些。
徐姜秩一把抓起她,发现是个小屁孩。
他的动作一滞,眼神里满是不解。
小女孩哇地一声哭出来,大喊:“我不是坏人,不要抓我!”
徐姜秩忙把她放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哭,无动于衷。
喻禾听见声音也赶过来,见是个小孩子,忙不迭蹲下来揉揉她的小脑袋,安慰她:“小朋友不要哭,哥哥姐姐不会伤害你的。”
见她好像被吓得不轻,喻禾转头看着徐姜秩,咬了咬唇,说:“你要不回避一下,她好像有点怕你。”
徐姜秩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终是败下阵来,“行,我走。”
喻禾又回头安慰她,“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要哭啦,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面吗?”
小女孩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委屈地偷瞄喻禾,声音奶奶道:“姐姐,我迷路找不到妈妈了。”
喻禾听的心都要化成一滩水了。
她拿纸巾给她擦擦眼泪,安慰她:“没关系,姐姐会帮你找到妈妈的。”
喻禾看她的身量应该五六岁左右,理了个乖乖的齐刘海样式,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包子一样,很招人喜欢。
为了降低她的防备心,喻禾问起她的名字。
她怯生生回答:“我叫齐念李。”
“真好听的名字,念李小朋友。你知道你妈妈的电话吗?”
“154763……”她条件反射般念出一长串数字。
“真聪明,那我们到那边去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好不好?”
她点点头。
喻禾牵起她的小手,感受到她的手指已经冻得僵硬冰冷,心下又多了几分心疼,努力握紧她的小手,尽可能捂热她的小爪子。
小家伙走的摇摇晃晃的,喻禾牵着她,就好像姐姐和年幼的妹妹一般。
喻禾将她领到徐姜秩身边,向他说明情况。
齐念李一见到徐姜秩就怕得不行,抱住喻禾的腿不撒开。
喻禾象征性地摸摸她的头。
徐姜秩嗤笑一声,问她打算怎么办。
喻禾说:“先给她妈妈打个电话。”
徐姜秩点头。
喻禾蹲下来,按小家伙说的号码拨了过去,铃声响了几下后,有人接起。
“喂,您好,请问是齐念李小朋友的家长吗?”喻禾试探性地开口。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对对对,是的,我是她妈妈。她在你们旁边吗,可以让我和她说说话吗?”
喻禾听到她的声音莫名觉得熟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听过。没来得及多想,她把手机递到齐念李耳边,“妈妈,我好想你。”小女孩一听见妈妈的声音,又委屈的哭出声。
“宝贝宝贝不要哭,妈妈这就来接你了啊,不要哭。”她又对喻禾说:“麻烦你等一下,我这就来接她,真是太感谢你了,再找不到她的话,我就要去报警了。”
喻禾能听出她的着急,安抚她:“您别急,我们在这会看好她的。”
挂断电话后,喻禾看着齐念李冻得通红的小脸,一直在吸溜鼻涕,心疼不已。
她对徐姜秩说:“我去给她买个暖贴,你看好她。”
“不要,姐姐不走。”
小家伙粘着她,不让她走。
喻禾知道她很怕徐姜秩,左右为难。想起临走前从周亦献那儿顺走一块巧克力,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她,哄她:“念李乖,我去给你买暖贴,你在这跟哥哥呆在一起,我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那你要快点 。”她撇撇嘴,糯声声道。
“好,很快的。”
喻禾站起身来,快步朝最近的药店走去。
没走几步,她又回过头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逐渐模糊。
喻禾穿过一条马路,又走了几百米,走进一家药店里。
她拿了三个暖贴,又顺手捡起一支唇膏,朝收银台走去。
刚才她注意到,齐念李一直在舔嘴唇,大概是在外面呆的时间太久,寒风吹得人很难受。她的嘴唇红了一圈,干到脱皮,还微微裂开。
结完帐后,喻禾提着一袋子的东西原路返回。
她已经尽最大努力赶回去了,可还是晚了一步,到时只剩下徐姜秩一个人,齐念李不见了。
“她已经被接走了么?”喻禾平复气息,问他。
徐姜秩看着她提着一袋子东西,又将视线上移,“刚走,都是给她买的?”
“嗯,看来是用不上了。”喻禾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她还没来得及跟她告别呢。
徐姜秩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将她的思绪拉回。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男朋友?就不能给我用?”
喻禾看向他搭在两侧的手,此时原本骨节分明的指节变得充血通红,青筋凸起。
她想起来是她带头将雪砸向他的。
喻禾嘿嘿傻笑了两声缓解尴尬,牵起他的手,装作乖巧地给他捂手。
“给你用,给你用。”
“行了,好不容易暖和起来,别再我给你冻成冰碴子了。”徐姜秩挣脱开她的手。
“那我给你拆开。”喻禾从袋子里捡起一片暖贴,撕开包装给他贴上。
徐姜秩对她的服务十分受用,任由她动作。
经历这一个小插曲,徐姜秩送她到达酒店。
在门口,喻禾坏心思地逗了逗他,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今晚要不要留下来呀?”
徐姜秩知道她是个纸老虎,也顺着她的话,装作信以为真:“好啊,谁先洗澡?”
喻禾瞬间涨红了脸,跟他隔开八百米的距离,迅速刷卡进门,还不忘跟他说晚安。
徐姜秩摇摇头,扯起嘴角笑了一声。
回去后,徐姜秩看到周亦献还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过去拍了他一下,他玩得正起劲,瞬间被吓得一激灵,抬头一看,心有余悸地说:“哥,你吓我一大跳。”
“给你带了点夜宵。”徐姜秩提着一带烧烤,放在桌子上。
“谢谢徐哥啊。”周亦献瞬间又变了一副面孔,谄媚道。
“嗯,我回房间了。”
“好嘞。”
待他走后,周亦献趁着开局之前,从袋子里捡起一根淀粉肠咬了一大口,刚嚼一下立马干呕出来。
“我靠,这特么里面加了芥末!”
他又不信邪地尝了几个,呕吐一声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