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刚好是周五，喻禾上完最后一节课后立马订了最近的机票，飞往江城。
落地时将近傍晚六点，这一趟折腾下来她早已饥肠辘辘，却来不及吃任何东西，长这么大她还从没偷偷飞到另一个城市给人准备惊喜呢，激动紧张交织在一起，使她的身体变得充盈起来。
喻禾艰难提着行李箱，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徐姜秩的出租屋。
来之前她曾旁敲侧击问过他圣诞节有什么安排，徐姜秩语气如常，只说同以往一样，下班后回去再看会资料，洗漱睡觉。
为避免引起他的怀疑，喻禾没再细问。
现在算起来，他下班时间大概就是这个点，她必须提前赶到，给他个惊喜。
喻禾看着车窗外人流攒动，夜色浓浓，商店里亮起五彩斑斓的星星灯，放着圣诞歌。马路上登对的情侣手牵着手赶去约会，周身萦绕着幸福的气息。
她微微勾起唇角，竟也能感同身受。
凭借着上次来时的记忆，喻禾成功摸到徐姜秩家。
她放轻脚步爬上楼，一点也没觉得累。
当她到达门口时，竟然发现大门敞开着，仿佛就是在等待她的到来。
喻禾愣在原地，蹙着眉思考到底哪里不对劲，难道她早就露馅了？
不对，她明明都那么小心谨慎了，怎么还会被看出来？
她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喻禾迟疑地敲了敲门，半晌，没人回应。
她又弱弱朝里面喊了一句：“有人在吗？”
依旧寂静无声。
喻禾这才攥着手中的礼物袋，紧张地迈进去。
她刚关上门，扭过身时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人，吓了她一大跳，惊叫出声，手里的袋子也脱手掉到地上。
周亦献擦着头发，更是一脸见鬼的样子，不敢置信地开口：“姐？你怎么来了？”
喻禾慢慢抬起头，扯了下嘴角，勉强露出微笑：“你不是和朋友出去旅游了么？”
喻禾特意提前问过姑妈，从她那里打听到周亦献今天不会在这里，所以才放心大胆地来了。结果人明晃晃地站在这儿，让她怎么不被吓一跳。
“别提了，本来是约好的，结果人家女朋友事先没告诉那哥们，来找他过节去了，我也不能去当个电灯泡，只能回来。”他耸耸肩，一脸无奈。
喻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刚才门开这么大也不怕进贼啊，我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答。”
“我去洗澡了，点的外卖，方便拿进来。”他心大地说。
原来是这样。
“你还没回答我呢，今儿个怎么得空来找我了？”
看着他审视的眼神，喻禾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故作轻松道：“我当然是怕你一个人太孤独，特意给你个惊喜。”
本来还怕他会不信，没想到周亦献只看了她三秒钟，直接扑过去抱住她：“姐，你可对我太好了。还是有姐姐的孩子像块宝。”
喻禾往后踉跄几步，拍了拍他，“行了啊，快起来。”
周亦献松开手，又恢复到嬉皮笑脸的样子，眼神扫到地上掉落的袋子，指了指：“你买的什么啊？”
经他提醒，喻禾才想起来还有这茬，赶在他捡起来之前，跑过去率先将东西抢走。
倏忽，门从外面打开。
空气凝滞。
徐姜秩进来时就看见两人站在玄关处，一个满脸紧张兮兮，另一个眼神中透露出茫然。
他脚步一顿，先扫了一眼喻禾，又将目光转到周亦献身上，大概猜到什么情况。
喻禾站在后面，对周亦献来讲是个视线盲区。她朝他使了个眼色，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徐姜秩将视线从她身上不动声色地移开，又看向周亦献：“这位是？”
装的还挺像回事的，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喻禾心想道。
“我姐，喻禾，我提过的。”周亦献热情地介绍两人认识。
“徐姜秩。”他自我介绍道。
“你好你好。”喻禾朝他点头示意。
“哎，哥你还没吃饭吧？”
徐姜秩瞥了一眼她，回复道：“还没来得及。”
“正好我今天点的多，一起吃吧，也热闹热闹。”
还没等他开口，周亦献又问喻禾：“姐，你没意见吧？”
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她说：“我都可以。”
喻禾去厨房拿餐具的时候，徐姜秩也进来了。
他懒散地倚在冰箱边上，抱臂睨着她：“说说吧，怎么回事？”
喻禾咬着唇，略有些抱歉：“我本意是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
突然，周亦献在外面喊道：“姐，还没好么，需不需要我进来帮你？”
吓得她一激灵，忙把徐姜秩给推出来。
他一脸懵，舌尖顶着腮帮子气笑了。
饭桌上，喻禾隔着雾气腾腾和坐在对面的徐姜秩对视一眼。
她筷子没怎么动，没什么胃口。
周亦献喝了点酒，更加兴奋了，嘴里说个不停。
其余两人倒是没什么话讲。
周亦献见气氛比较沉默，以为两人是在害羞，为活跃气氛，举起杯子与他俩碰杯。
起身时他看到桌子上的礼物袋，从椅子上弹起，走到那边将袋子掂起来摇了摇，冲喻禾说道：“姐，你来就来嘛，还给我带什么礼物。”
“等一下——”喻禾还没来得及制止，周亦献就已经将手伸进去，捞出来一条围巾。
她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幸好她特意又买了条红色围巾放在最上面，将戒指藏在了底下，本来是想给徐姜秩一个惊喜，现在反倒成了保命符。
他边说话边戴上围巾，丝毫没注意到旁边冷飕飕的眼神。
喻禾过去不动声色地将袋子收好丢到茶几底下，掩饰心虚，夸张地说：“你戴上特别帅。”
周亦献信以为真，又专门走到徐姜秩旁边，十分没眼力见儿地向他展示，带着一丝炫耀：“哥，我姐给我买的，特好看吧。”
喻禾认命地闭了闭眼，恨不得立马逃走。
徐姜秩喝了口茶，随后看向他，平静地开口：“嗯，这个颜色衬得你更黑了。”
周亦献的笑容凝固，心碎了一地：“真的么？”
自打他军训过后，皮肤就是黢黑黢黑的，虽然看着比之前更硬朗些，但对他这么臭屁且自恋的中二少年来说，无疑是天打雷劈。
他默默将围巾取下收起来，又对喻禾露出个假笑说：“姐，我现在还不冷，等更冷些我再戴。”
喻禾憋着笑，点点头。
接下来，徐姜秩没之前聒噪了，安安静静地埋头扒饭。
饭后，两个男人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干净，打包丢进垃圾桶。
周亦献看见手机上时间不早了，问起喻禾：“姐，你有地儿住吗？”
“我订好酒店了，不远。”
“哦，行，那等会我送你过去吧。”
“我送她吧，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徐姜秩插了一句。
周亦献怕喻禾会有些尴尬，刚想替她回绝，紧接着就听见她说道：“那麻烦你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心想她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临走前，徐姜秩顺手拎上垃圾袋，对喻禾说：“走吧。”
“好。”她起身，拿上衣服，走到门口时突然想到戒指还没拿，又折返回去偷偷将东西带出来。
周亦献窝在沙发上玩游戏，对着门口喊道：“路上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
“啪”的一声，声音被隔绝在门外。
喻禾跟在徐姜秩身后，四周静悄悄的，她专注于踩着他的影子亦步亦趋。
玩得太认真，没注意到徐姜秩停下脚步，喻禾一头撞在他的背上。
她吃痛地嘶了一声。
“走路能不能专心点，很危险知不知道？”他无奈，却还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门。
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她的神经，喻禾抬起眼看他，问：“你没生气吧？”
“为什么要生气？”
“我把事情办砸了呀，还差点被周亦献发现，真是有惊无险。”
“看来你比我更生气。”他轻轻笑出声。
“主要是没能给你个惊喜。”喻禾有些丧气。
“我已经收到了。”
“嗯？”喻禾抬起头看他，本想继续问，却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了视线。
万籁俱寂，轻如羽毛的雪花在空中旋转、飞舞、蜿蜒落下，暖黄色的路灯下看得格外清晰。
有几片附着在她身上，瞬间融化洇湿一团。
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泛着星星点点的细闪。
黑沉沉的夜，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喻禾扭头看到他头发上沾着些许白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替他拭去。
徐姜秩注意到她的动作，投去目光。
视线交汇一瞬，她的眼睫不自觉颤动。
“你看，下雪了。”她指了指天空，轻轻开口。
今年的初雪，在圣诞节这天。
徐姜秩掀起眼皮，仰头看去，呼出一口热气，“嗯，下雪了。”
“我要送你个礼物。”
等他再次低头时，眼前多出一个戒指盒，里面赫然放着两枚戒指，雪花落到上面，融化成晶莹的水珠。
他没说话，只觉得喉咙一阵发涩。
喻禾眨着亮闪闪的眼睛，眼尾含笑。
“你不喜欢么？”
“喜欢。”
喜欢到不敢相信。
“那我给你戴上。”喻禾取下那枚男士戒指，低头牵起他的一只手，轻轻将戒指推进他的中指根部。
“现在轮到你替我戴上啦。”喻禾伸出手示意她。
徐姜秩手指微颤捏起戒指，喉结上下滑动，郑重地将戒指戴在她手上。
还没等她细细观赏，徐姜秩突然抚上她的侧脸，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肌肤，垂头深深吻上她的唇。
雪似乎下的更大了，无数洁白的雪花飘零。月光朦胧，他们在这夜色中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