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煜不是第一次跟着许言回家,但,是第一次这么晚上门。
进门之前,高高大大的小潘机长还扭捏了下,影子投在门上都跟着晃成一棵海藻。
“想上厕所?”许言拧开门,“卫生间在里面,位置你应该知道。”
“...”潘煜其实并不想上厕所,但他还是顺从地“哦”了声,贴着许主任进门,手背在后面,从里面郑重地把门关上了。
两室一厅的房子,玄关处的面积本就狭窄,两个大男人错不开脚,拥挤在门口,显得空气都有些稀薄。
“嘶。”
许言把钥匙放在了鞋柜上,手落下的时候打在了潘煜拎着的酒瓶上,很短暂地皱了下眉。
“碰着哪儿?”
潘煜视力很好,瞬间就把许言的手捞了起来,指腹游荡在他的关节处,挨个碰过:“疼不疼?”
许言动了下被人握在半空处的手掌,些许留空,似有能挣脱的空间。他尝试抽回,掌心很快被人再度攥紧,无处脱离。
于是,他便笑了。
“小潘机长。”
许言慢慢抬头,呼吸打着圈晃在两人鼻尖处,无端让人生出一番燥热。
潘煜努力错开头,省得再次磕碰到许主任,但两只脚却死死地夯在地上,一步都不曾后退。
许言手指顺着他的脖颈向上碰到眼尾,轻轻地划过眼皮,那下面是漂亮的、难忘的、不同于他人的一双眼睛。
潘煜喉间微动,呼吸间都是许言身上的味道,伴着酒意,竟生成一股说不出的甜味,淡淡的,并不浓烈,却让人忍不住一再低头,一嗅再嗅。
许言感受着耳朵根处传来的滚烫气息,皮肤翻涌着红意,以一种缓慢却又不容抗拒的气势迅速蔓延至颧骨一带,还有跃跃而上的趋势。
“狗鼻子。”
许言有了分退后的心思,稍许一动,便能感受到后腰处的禁锢,断了他任何后退的可能。许言后知后觉地想起潘煜从进屋后就未曾放下的酒瓶,此时正被人抵在自己的身后。
他看向潘煜,没了胡闹的心思。
“放手,我开灯。”
小卷毛追着他的方向凑近,轻轻哼出声音,却没有退让的意思。
月亮透过窗户照在客厅,散了一地的皎洁,远远地打在了玄关处,像是落了片光在许主任的下巴处,嘴唇间。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极其擅长捕捉光晕,潘煜盯着许言的侧脸,能感受到热气顺着鼻尖上了大脑深处。
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放得很低:“许主任,我想亲你。”
许言一只手被他抓在掌心间,另只手又撤回到他的脖颈处,指腹游荡,极为自然。酒意上头,他的声音都透着一股懒。
“小潘机长,没那么追人的。”
潘煜“嗯”了声,也觉得自己唐突,不太好意思地再次凑近,跟他打着商量。
“那可以今天先亲吗?亲完,我明天再继续追,好吗?”
“......”
那么好的氛围下,许言都很难忍住不笑。
“不行。”他拒绝,冷酷无情。
小卷毛瞬间蔫吧,慢吞吞地撤掉抵在许主任身后的手,没了作乱的心思。许言身子朝后一晃,像要离去,却又很快侵身而上,将人重重抵在了门后,不容拒绝地凑了上去。
“!”
嘴唇里侧传来微微刺痛,潘煜不怎么费力就能看见许主任的黑发,浓密柔顺。许言摩擦着他的唇瓣,牙齿尖尖像群巡逻的卫士,恪尽职守地描绘着地形。
潘煜胳膊圈出禁地,供人活动的范围却在不断缩小,直至两个人避无可避地紧镶在门后处,半块地砖上,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
“许主任,”潘煜蹭了蹭他的脖子,脖颈温度霎时高的吓人,声音顺着发尾爬上许言的耳朵,耳骨都热得像是要冒烟,“我有点难受。”
许言由着他把自己捆紧,嘴唇像润出了月光的影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还要追人吗?”
“…追,”潘煜把头埋在他脖间,声音听着都有些闷,却还要认真地补充,“是要追你。”
许言手指蜷了下,指腹顺着脖颈隐到他的锁骨下方,衬衫都被撑起小小的一块。
“潘煜,追求是不一定会有结果的。”
“可不追就永远都没结果了。”小卷毛想得很远,恋爱、结婚、抚养多多、赡养老人,都是他们日后需要操心的事。
他甚至连两个人以后要去哪家养老院都想好了,怎么会没有结果呢?
想到这,潘煜又忍不住地将自己贴近,呼吸扑打着能将人升腾的灼热,触碰在许言脆弱且娇嫩的脖颈处,随着他的脖颈心跳而呼吸。
“许主任,”他脑子发烫,“难受。”
“别撒娇,”许言轻拽了下他的发梢,声音放轻,像是带了些诱哄,“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想——结婚,”小卷毛很诚实,沾着两分醉意抱怨,“但今年他们都说不适合结婚,明年春天办婚礼应该正合适。”
“。”
许言停了会儿,笑了,很没有办法的样子。
“潘煜,”他低头,看向两人中间,不得不强调,“但,你现在的追求都还没有结果。”
“嗯嗯,”小卷毛点头, “所以,我也就想一想。”
“…”
许言鲜少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小卷毛偏还一个劲儿地凑近他呼吸,看他就像颗刚摘下的人参果,不知道要从哪儿下手才能真正品尝到内里的甘甜,只能干围着转圈。
“许主任,”他不明白许言为什么看向他的目光复杂,只是低头,不住地蹭他鼻尖,隐隐有下移的趋势,“可以再亲一下吗?”
潘煜嘴唇的温度高的吓人,碰蹭着许言的薄唇又滑过,像是只诱哄狐狸的大白兔,自作聪明地啄他唇形,声音黏糊:“就一下。”
许言不言,欺身而上,手腕梗在他的后颈,微微用了些力气,才能与他很深的交缠,用以换取另只手的自由。
“许主任!”潘煜的声音一下变得有些急促。
“乖,”许言眼里跃着月光,像是笑了下,再次含了下他的嘴唇,“别看。”
.
两人胡闹到酒醒大半,潘煜恨不得把鞋柜台子上放着的纸巾都给抽出来。
“我去洗个澡,”许言咬了下他下巴,潦草一擦,“自己找鞋换。”
潘煜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我帮你。”
“潘机长,”许言转身,两指贴着他腰腹,从里向外弹了下他的裤扣,“再闹就真不用睡了。”
他下腹莫名一紧。
潘煜舔了下唇,正是雏鸟情怀爆棚的时候,恨不得粘着人走路,许言却停在原地,侧手摸墙,径直开了灯。
屋内霎时明亮起来。
潘煜闭眼,下意识抬手挡在许言眼前,许主任按下他的手,指尖上扬,轻佻地扫过他下巴。
“乖点。”
潘煜停在原地,指关节曲起,滑过许主任刚扫过的地方,目送他进了洗手间。他下意识想要继续跟上去,走了两步才感觉到手里拿着酒瓶,随手放到桌子上,又很失礼地拿了个杯子连喝两杯,还是觉得两脚落不在实处,身上有股散不出去的燥热。
过了好一会儿,许言才从洗手间出来,脸红扑扑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意上了头,潘煜眼睛很没出息地盯着人家看,目光明明是落在脸上又不受控制地滑到了许主任泛着水雾的嘴唇上。
他两指扣紧杯子,一边在心里说着不礼貌,一边盯着人家的脸喝酒。
“还没喝够?”许言凑近,他刚洗完,身上带着浅浅的水汽。
潘煜倏忽又热了起来,空气再度有些稀薄,衬衫扣子已经解到无处可解,剩下几颗看似摇摇欲坠却又根本散不了热。
许言斜他一眼,倒了杯凉水,背对着潘煜喝了个干净。
“去洗洗。”
潘煜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许主任说得是“去洗洗”而不是“滚出去”。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进的卫生间。
许言换了下衣服,不能要的干脆都扔进了垃圾桶,又想起玄关处的荒唐,原本想着一起收拾一下,却发现玄关处已经被人打扫得很干净了。
垃圾袋贴着门边墙根,系得相当严实。
卫生间里弥漫着许言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伴着未散尽的水汽铺天盖地,潘煜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在许主任的洗手间里做些太过不像话的事。
凉水开到底,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些,只是脑子有些空白,怎么也串不起今晚发生的事,只能捡着重点,逐帧回忆。
片刻后,潘煜站在了凉水喷头的正中间。
等他洗完澡出来,许言已经把剩下的半瓶酒喝得差不多了。
“洗好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潘煜坐,“喝点蜂蜜水。”
小潘机长坐下,很乖地接过杯子,喝得干净。
许言因此有些满意:“今晚你可以在我家凑合一下,但是——”
“好!”潘煜根本不听后半句,接得很快,又迟钝地想起还不够礼貌,微微坐正,学做矜持,“谢谢许主任。”
“...”许言顿了下,看向穿个礼服就能扮演小王子的小卷毛,托着下巴思考两秒,似有些无能为力,又像是在逗小孩。
“但是,家里只有一张床。”
潘煜敏锐地没有接话,只是很轻地动了下睫毛,不太敢呼吸,怕惊扰许主任思考。
“怎么办呢,小潘机长?”
许主任像是真的在问他意见,也似乎真的很为难。
“那,”潘煜尝试作答,“我可以找人送张床吗?”
“不行,”许主任否定,遗憾拒绝,“放不下。”
潘煜明白了:“其实,我不喜欢睡床。”
“?”
许言看他,小卷毛重重点头。
“真的,我从小就喜欢睡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