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此话被陈霜听到，他站在门外，冷冷道，“阿言是最好的女子，不是祸害。”
“还有，姓苏的，你怎么老阴魂不散。”
苏寅尴尬笑笑，“那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陈霜:“什么都没说，阿言为什么会难过，她每次见你都不开心，你不知道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苏寅的确不知，他以为苏言一直是这幅不冷不淡的模样，“阿言，我真的不知道。”
苏言:“没事，王上到这儿来，冷候想必也知道了，王上去见见她吧。”
陈霜:“阿言赶人了，你赶紧滚。”
苏寅离开以后，苏言的神色明显好了不少，连饭菜都多吃了些。
但她发现陈霜一直不动筷，只是静静地盯着她吃饭。
“师父，你怎么学父王这幅表情。”
陈霜:“是吗，我都没发现。”
“不过，他说的对，你也到了年纪是时候挑选驸马了。”
苏言呛了一下，“你帮我找？”
陈霜笑道，“当然了，我早就选好了，都是各个诸侯公子，你看上谁咱就娶谁。”
“师父呢，你比我大，就没想过娶妻生子？”
陈霜:“我跟自己成亲，既当爹又当娘，放心好了，以后我带孩子，你想干嘛就干嘛。”
“哈哈”苏言不知所言，只得一笑，随后低声道，“多谢师父。”
“但我不想嫁给谁，也不想生儿育女。可以的话。”苏言沉默半晌，略略请求道，“请师父陪我到最后。”
陈霜点了点头，亦是同样低微回答，“好，我答应你。”
没几日，谌伬见到他们，将魏候冬候新丧之事告知，冬候魏候正值壮年，且心性极佳，不可能因为修炼神术而亡。
谌伬却道，“冬候被自己弟弟杀害，夺嫡之事放在哪国都不新鲜，至于魏候宫他死得蹊跷，我本想查探一番，魏国新君却告诉我，不能查。”
苏言:“为何不能查。”
“不知，不过师姐查到一些。”谌伬道，“她今日会来拜见王姬，不知王姬意下如何。”
苏言:“冷候既然有心拜见，我怎么着也不该推辞。”
夜色朦胧，血色霜雪从门外走进，恭敬行礼，苏言本想回礼，却听她道，“请陈先生回避片刻，我有要事同王姬商议。”
“冷候此举何意？”陈霜不满道。
苏言阻止他，“师父，一会儿就好，你先回避一下。”
“那好吧。”
等屋内只剩下两人，冷肖漪坐在凳子上，冷冷道，“你我之间，就不必假装客气了，父王因你伤怀，你最好去哄一哄。”
“呵”苏言实在气愤，“他多大年纪了，还要我去哄，我看起来很闲吗。”
“你不像小唐需要管谭庄，除了陪陈霜你也没别的事情可干了。哄一下又不会如何。”
苏言冷哼道，“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无关。”
“他是你爹。”
“叫他父王的是你。”苏言被气笑，“哄儿子的我见过，哄爹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是他徒弟还是他娘啊，操这份闲心。”
冷肖漪也不愿与她斗嘴，直接道，“魏候跟你说了什么，父王说了自你到魏国就一直闷闷不乐。”
“跟你无关，别多问。”
冷肖漪：“魏国对父王怨恨已久，曾多次暗杀父王，当然，父王岂是他们能动得了的。你可知道，父王什么都能忍，唯独在你的事情上，他无法容忍。”
苏言立即起身，欲往门外走去，冷肖漪挡在门外了质问道，“你要去找父王，是想杀了他给魏国交代，还是要为师娘报仇。”
“滚开。”
冷肖漪冷笑，“还真是给魏候交代。”
苏言也无意和她争辩，“看来我母亲和姑姑没做错，苏王是真的该死，你看他做的事情，哪里还有天下之主的样子。”
“魏候想杀他，父王反击也说得过去，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父王该死。”
苏言：“你放心好了，我打不过他，更杀不了他。。”
“可你要想杀他，他不会活着。”冷肖漪平静道，“你母亲当初想杀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
“什么意思。”
“你坐回去，我慢慢告诉你。”
苏言自知苏王对自己还有几分父女情分，但对冷肖漪而言，自己可有可无，如果说她能容忍自己对苏王冷嘲热讽，但她绝不会允许自己杀了苏王。
随即，苏言识相坐回凳子上，仰头道，“说吧。”
“师娘和姑姑是我杀的。”
苏言仰头看她，说道，“苏王到底哪好了，值得你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师娘和你一样，总是为一些小事怪父王，常年日久，她对父王的怨恨也逐渐加深，直到最后姑姑下令杀了父王。”
冷肖漪不顾苏言无所谓的态度，继续道，“从始至终，父王都没想过杀了她，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带我离开王宫，禅位给姑姑。”
“可惜父王的退步没能让师娘满意，她和姑姑还是坚持要杀他，到了这一步，父王明明可以反击，但他没有，他还是前往谭庄，准备受死。”
苏言：“照你这么说，苏王早该死了。”
冷肖漪：“如果我没有跟跟过去，或许父王早已死在谭庄，但我知道，他不放心我，所以只要我跟着他，他都会想着送我回王宫。”
“师娘和姑姑也得跟着他。”冷肖漪冷声道，“我并不想杀她们，只要她们能放父王一条命，可惜她们不愿意，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
苏言：“你的医术鲜有人能及，可若论神术修为，你应该伤不了她们。”
随即，苏言忽然想到什么，以苏寅的性子，怎么可能只让冷肖漪只学医术。
“像你所说，苏王如此在意娘和姑姑，又怎么可能让你杀了她们。”
冷肖漪：“说的是啊，不把父王打晕，我还真不一定杀得了她们。父王醒了以后，难受好几天，过了半年就把我赶出王宫，还说这辈子不再见面。”
苏言半信半疑，冷肖漪杀她母亲她相信，要说苏王不想让冷肖漪有弑杀师娘的罪名也说得通，只是那句把她赶出王宫听着不像真的。
“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了，你才是我的杀母仇人，而我动不了你，是吧。”
冷肖漪无奈笑道，“知道真相你难道不该庆幸父王没杀了师娘，难道不应该痛哭流涕，后悔这么多年恨错了人。”
“我没你想的这么闲，谭庄有规定，不能报私仇，所以这些年我和小唐恨他，但也从来没有要杀他。”苏言淡淡一撇，“我虽然恨他，但谭庄还有人在，我断不会违背谭庄规矩。”
“你告诉我的这些话，无非是想证明他无辜，以前的事情我不能查证，但眼下魏候既无能力杀他，他也不碍魏候的事，仅仅是因为跟我说几句话他就被杀害，冷候，你不觉得他很残暴吗。”
冷肖漪：“魏候也是我杀的。”
“呵，可笑。”苏言笑道，“别担心这个，我杀不了他。”
冷肖漪：“你方才气冲冲的，是想干什么。”
苏言：“问清楚当年我娘为什么要杀他，还有，我要重建谭庄。”
“再者，你可以走了。”
陈霜将两人的话收入耳中，那两人都在气头上，也没管他有没有听见。
直到冷肖漪冷着脸离开，他才明白两姊妹的谈话并不愉快，或者说苏言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冷静。
他站在门外，离台阶处只有五步远，只要稍稍挪动，他就能看见苏言，但他巍然不动，任由月光斜进屋中。
屋檐处的灯笼泛着红光，外边画着谌氏先人，说不上漂亮，但也不能说丑。灯光或明或暗，好像里面的油即将燃尽。
他想给苏言买些衣裙，不要白色的，她的衣裙全是白色，发簪也没多少，还都是素色的，整个人看起来轻飘飘的，总也不落地。
买紫色的衣裙，发簪要红色的，重一些的颜色，应该会好一点，
不知站了多久，陈霜正想买什么颜色的衣裙，却见屋内烛影晃动，不一会儿，苏言走到门外。
她歪着头道，“师父怎么不进屋。”
“我以为你会想单独待一会儿。”陈霜上前几步，在台阶处止布，抬头低声道，“你还好吗？”
“冷候的话，不至于让我方寸大乱。”苏言莞尔道，“但谭庄之权我得充分利用。”
说着她提着裙摆走下台阶，一边道，“苏王偏执并非一日两日，我不知魏候是否因我而亡，但接下来我了需要到王宫住几日。”
“确保……”
话未说完，苏言便被揽入怀中，她站在最下一级台阶之上，但还是比陈霜矮了半个头。
夜晚的荆羊有些冷，她站在风口处吹了半日，本不觉得如何，现在却忽然觉得有些冷了。
“阿言，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苏言本想说不会，但话到嘴巴，却不忍说出来，何况陈霜虽是轻轻的抱着她，但她却无法挣脱，好似担心她随时随地碎掉，既小心又不敢用力。
“你想说的我都明白，只可惜我学艺不精，帮不上忙。”
他语气越低，声线越是忧伤，“对不起，是师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