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姬殿下不远万里来到魏国,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对魏国国君频繁更换有些疑惑,还请魏候告知。”
魏候恭敬道,“殿下有所不知,魏国人尚武,宗室更是如此,但修炼神术需修心,好杀戮者习得神术便如饮鸩,上任国君就是因为攻打谌氏才引得神术反噬。”
苏言:“恕本宫见识少,从未听说此事。”
魏候淡淡一笑,“苏国不以神术高低为念,国人也不贪图神术便宜,既无杀戮之心,苏国王族如何修习神术也不会遭到反噬,”
话毕,魏候沉静片刻后道,“也不一定,听闻另一个王姬早逝,说不一定也是因为修炼神术而死。”
陈霜:“她不是,别乱猜。”
“是了,听闻那位王姬有一位只比自己大四岁的师父,莫非就是阁下。”
陈霜:“正是在下。”
“那现在你又是王姬的师父。”魏候疑惑,“先生不会是把王姬当成自家徒弟的替身吧。”
陈霜:“我没有,阿言是阿言,小唐是小唐。”
魏候尴尬一笑,“苏王室的事情说来也怪得很,苏王也是个可怜人,别人都说他疏于朝政,我倒以为情有可原,当然,若是他禅位于我,就更好了。”
“魏候此言倒是实在。”苏言回道,“如魏人多言,只需将天下收为已有,魏候又何须他人禅位。”
“说笑话而已。”魏候声音低了些,“苏王不理朝政,但不代表他平庸无能,哪怕是如今,天下诸国无人进犯苏国,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苏言:“什么问题。”
“违背苏王必死无疑。”魏候哈哈大笑,忽又低沉道,“另一位王姬似乎就是因此而亡,不是吗?”
苏言:“魏候既然畏惧父王,为何要对我说。”
“不过是想提醒王姬一句,与其跟苏王对着干,还不如老老实实当好王姬,好好听话,兴许能寿终正寝也不一定。”
苏言无言,陈霜替她问道,“明知苏王不好对付,魏候却如此明言,倘若将来苏王以挑拨父女情分为由,降罪魏国,你该如何。”
魏候轻言一笑,“二位能到这儿来,就应该能明白,魏国所作所为没有错,魏国宗族从未对不起魏国子民,苏王若因挑拨离间之罪降罪,只怕被唾沫淹死的是他自己,虽然他不理朝政,但名声这种东西他还是在意的。”
苏言看着他,似乎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好像他什么都明白,但又愚笨得什么都说出口。
未几,魏候又道,“二位是良善之人,王姬身份尊贵,却自小游历人间,王族之事王姬知道的不多,对苏王的了解甚至没有我多,所以,别想着违背苏王,好好活着。”
陈霜:“多谢魏候关心,但我与阿言要如何行事,得阿言说了算。”
“确定吗?”魏候悠悠笑道,“既如此,二位现在宫里住几天,哪也别去,否则……”
苏言:“否则什么?”
魏候看向陈霜,说道,“他会死。”
陈霜忍无可忍,却因为苏言忍耐,魏候见证忍不住发笑,继续道,“骗你的,我想说的是,苏王已经到魏国,二位见到他,小心些。”
魏候所言非虚,两人从候宫出来以后,就看见苏王站在宫门外等待,他将龙袍换下,换上一件青衣,因他容颜几十年不变,到今日也如同少年一般。
“哈哈哈”
“你们俩别臭着脸啊,我没事就不能跟着你们吗?”
苏寅见两人不笑,随即止住笑容,低微道,“那我躲远一点,保证不让你们看见我,成吗?”
“王上,你这是在干什么,连魏候都知道你到魏国了,你就不能避着人。”陈霜压低声音道,“再说你到魏国不见魏候是想干嘛。”
苏言沉默,想起魏候的话,心中疑虑仍然没能减轻,老实说,她从来没觉得苏王好对付,也知道他对自己迁就只是因为父女情分,如果他们不是父女,只怕她不会活到现在。
“是问阿言又不是问你,你操什么心。”苏寅转头对苏言笑道,“阿言,求你了,我就跟你们一小会儿绝不会打扰你。”
苏言看了看魏国候宫,随后点点头道,“随你。”
自此,三人从魏国到谌国,其中历经江国、冬国、常国等诸国,来到谌国以后,苏寅没有急着去王宫,而是到街上买几串糖葫芦,而后分给两人。
陈霜和他认识多年,和他相处也不是难事儿,但于苏言而言,她从未与生父相处,又隔着母仇,即便苏寅尽量讨好她,她仍然觉得别扭。
“阿言,吃吃看,很好吃的。”
苏言接过糖葫芦,淡淡道,“多谢。”
“你这孩子,跟自己爹说这些。”苏寅笑道,“前边有一家店,他家老板是苏国人,以前我和肖漪常来……”
苏寅知道苏言不怎么喜欢冷肖漪,随即闭嘴。
陈霜逼问道,“你们以前常来,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人家说不一定搬走了,阿言,要不然我们找一家客栈住下,我给你做饭菜。”
“听师父的。”
陈霜乐得看向苏寅,似是挑衅,我才是阿言的爹。
“我也要吃,你多做一些。”苏寅咬下糖葫芦,又道,“阿言喜欢吃鱼,我去买条新鲜的。”
于是,师徒俩跟着他在集市上挑选鱼,等找到客栈,天已经黑了,忙活半天,陈霜才将饭菜端上。
苏寅不吃,将碗里的鱼刺挑干净,随后递到苏言面前,“阿言,吃啊。”
“王上,你吃吧,我自己能挑。”
苏寅被拒绝,也不恼怒,说道,“我不饿,我就想看着你吃。”
“姓苏的,你吃你的,你盯着她她能吃得下吗?”陈霜骂道,他从前觉得自己对苏唐已经事无巨细照顾,现在看到苏寅对苏言如此,不由得心惊。
苏寅会为她挑鱼刺,能知晓她高不高兴,偶尔苏言不搭理他,他也当没这回事一样。
“陈霜,你才当几年爹啊,论照顾人怎么可能比得过我。”
苏寅将鱼刺推回苏言前面,叹气道,“你在外面受苦了,常晞同不是心细的人,经常把你丢下,不知道小孩子最害怕孤单一人。”
“你这头银发又让人害怕,偏偏这个姓常还早死,这叫什么事儿?”
苏言:“王上怎么知道我害怕孤单一人,难道你跟踪我。”
“没有,绝对没有。”苏寅低头扒饭,小声道,“你娘就这样。”
“我娘?”
苏寅:“是啊,她小时候就害怕孤单一人,我还陪她好长时间,不过后来她把我忘了,还整天想杀我,嫁给我以后也还这样,真是的。”
陈霜:“那你不能娶别人吗。”
“说得简单,娶谁不娶谁由得了我吗,不都是谭庄说了算。”苏寅叹气,随后道,“我没有怪你娘的意思,反正我现在跟着你,等你什么时候想报仇就杀我,我绝对不会怪你。”
苏言平静道,“苏家女子向来薄命,王上也无需如此,只需要等待,我就会离开。”
“那可不行。”苏寅打断道,“你死我也死,说好了的。”
陈霜恨恨道,“那我也一起死,才不要一个人活着,没意思。”
苏言无奈,不知道这两个爹一天到晚在争什么。
“王上,就算你想死,冷候只怕不会答应吧。”
“那我们悄悄的,不告诉她。”苏寅嘱咐陈霜,“你别说漏嘴。”
陈霜:“我又不是你。”
次日,谌伬兄弟听闻三人到谌国,连忙到客栈将三人接到候宫中。
有苏寅在,苏言无法询问自己想知道的事,遂闭口不言,陈霜以为她身心疲惫,接下来好几天没让苏寅见她。
苏寅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待陈霜去做饭的时机,顺利见到苏言。
“阿言,几日不见,有没有想阿爹。”
苏言抬起头,看着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平静道,“有一点。”
苏寅以为自己听错,呆愣好一会儿后道,“能不能再说一遍。”
苏言低头看书,不打算说,苏寅也不管,蹲在她身边,傻呵呵道,“我家小阿言真好看。”
“阿言,能不能回王宫住几日。”
苏言不言,苏寅又道,“我还以为你会杀我,但这几日我怎么觉得你并不想杀我,是不是觉得我是爹爹,所以才不想杀。”
她摇头,回答,“是因为你没有告诉我真相,我娘是怎么样的人,她和姑姑为什么要杀你,你总说是她要杀你你才杀了她,可是她想杀你的理由是什么。”
苏寅:“陈年旧事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现在可以报仇,当然了你可以不报仇,阿言,你不用为难自己。”
苏言:“为什么。”
“因为我永远都不会让你为难,你想报仇就报仇,不想报仇也可以和陈霜在谭庄度日,还有你也二十一岁了,该嫁人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苏言:“没有喜欢的人,你若是替我挑选好夫君,就让他到谭庄来找我。”
“算了,我不会挑女婿,还是让陈霜帮你挑吧。”苏寅笑道,“你哥的太子妃,很好,你要是见到也会喜欢的。”
“是帮冷候挑错了人,所以不想帮我挑选吗。”苏言淡淡道,“不过我跟她不一样,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还是别祸害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