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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红烛喜灯,映影春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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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打更人敲击铜锣,此为一更。

陆锦舟和孔序分别往东西厢房,搀扶两位新娘入堂屋。

红盖头遮掩视线,谢今恃低着头,衣摆末端被鞋尖踢的此起彼伏。

长长的霞披自肩而下,延至地面发出细微沙声。

迈过台阶、门槛,在空旷的木地板间停下。

“到了。”孔序轻声说,放开了谢今恃。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谢今恃走来的方向响荡,她的咽喉滚动,足尖小幅度摩擦地面。

那脚步声走到她面前,她抬眸,隔着赤色朦胧,同样身着红色的人影矗立。

陆锦舟走上台前,高腔说着在心中演练无数次的话。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尊黄天之公,崇厚土之德。”

谢今恃紧了紧呼吸,搂起裙摆,调转方向,朝锦舟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屈膝下跪。

膝盖压在蒲团,左边传来尉迟汀整理衣物的唰唰声。

她瞧着身侧的师姐,动作慢她半步。

“一拜天地。”

谢今恃收回视线,闭目。

新人并躯,朝头顶前的八仙桌上的天地牌位,虔诚一拜。

隐于盖头下的翠绕珠围交叠碰撞,清脆叮铃声悦耳十分。

“祭祖宗之源,敬先人之恩。”

“二拜高堂。”

尉迟汀的父母未到场,谢今恃的父母葬在零陵。

虽无长者,礼不可缺。

两人直腰后再拜。

“感结发之情,守不离之诺。”

“夫妻对拜。”

谢今恃朝左,尉迟汀向右。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声声落,红衣摇曳,倾身覆下。

“礼成。”

没有掌声和轰鸣,只是静静的,谢今恃朝尉迟汀靠近。

两位新娘手挽手,齐步入洞房。

陆、孔未相送,视线的遮蔽对于尉迟汀来说微不足道。

陆锦舟在知名酒楼订了一桌酒菜,并托付伙计准时外送到府中。

新人洞房花烛夜,陆锦舟和孔序面面相觑。

恰好门响,酒楼伙计把道道佳肴盛上桌面。

孔序兴致不减,罗列碗筷,“吃吧,可不能浪费这一桌好饭菜。”

东边的洞房精心装点,待人进入,屋门自动合上。

两人对立坐在婚床上,交握的手心没有分开。

木盘中摆着秤杆,谢今恃摸索拿起它,再摸索着,轻轻挑起尉迟汀的一顶红帕。

尉迟汀视线豁然开朗,眸中烛光闪烁。

她接过阿恃递来的称杆,定神瞧着,阿恃正垂首,乖顺地等待。

秤杆首端钻入盖头之下,一点点上扬,尉迟的呼吸也逐渐急促。

直到秤杆高过颅顶,完全脱离发饰。

阿恃秀气的面容才完全露出,嫣红的胭脂侵染薄唇,额上的那层刘海卷翘着搭在两侧。

将女子的温婉、柔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自然,谢今恃眼中的尉迟汀亦是如此。

“阿汀真美。”她开口道,目不转睛盯着师姐含情的眸。

尉迟汀哼笑,头顶的珠钗吊坠随之摇曳。

陆锦舟将所有东西准备齐全,床头的木盘中还摆有盛满酒的玉樽、红绳、剪刀。

谢今恃松开师姐,拿起两杯酒,递给她之一。

两人相望,情谊在眼波中流转。

臂弯缠绕,一饮而尽,酒有些灼热,烧喉。

谢今恃忍住咳嗽的欲望,收起玉樽,拾起红绳。

她弯腰低眉,捻起尉迟汀的一抹黑发,与自己的发丝交融,系上死结。

锋利的剪刀开合,头发掉落在谢今恃掌心。

她捏着青丝在尉迟汀眼前晃了晃,探身藏入红枕下。

“阿恃,我好想你。”

尉迟汀眼瞧着事情做完了,指尖也绕上阿恃的纤腰。

撒娇似的,向她靠近,向她倾斜。

“分开的时候想,昨夜也想。”

她的手攀上谢今恃的脸,连指甲上也由外及内,层层递进,晕染上透明质地的浅粉。

“阿汀,”谢今恃牢牢记着,唤阿汀不唤师姐。

潮湿的,厚重的呼吸在两人之间纠缠,偶尔吹拂起刘海。

鼻尖触碰,谢今恃蜻蜓点水,与尉迟汀的唇一触即离。

尉迟汀含笑看着她,抿了抿唇。

随后,谢今恃闭上眼,抬起下巴,让唇贴住唇。

尉迟汀墨色瞳孔往下,阿恃不知是羞涩,还是景色照映,面红耳赤,娇艳欲滴。

她启唇,侵占阿恃,又包容着阿恃的侵占。

红烛喜灯,映影春帘。

挑帕结发,舍里缠绵。

一夜无梦,醒来的两人相望,谢今恃双手抬起被褥覆住脸,紧接着侧身钻入尉迟汀怀中。

回想昨夜的荒唐,一股热流从胸腔迸发。

“阿汀。”她怯声唤着。

“嗯,不舒服吗?”尉迟汀抬起胳膊往被下瞧。

谢今恃一味摇头,在师姐怀里晃动。

温存过后起床洗漱,尉迟汀动作慢些,穿上平日里的靴子,转身将床榻收拾干净,婚服和装饰收好。

洛州的事务积攒着,等陆锦舟处理,早晨见到今恃和尉迟师姐,她道明原因,未再停留。

她朝三人一一告别,折回洛州。

孔序无事缠身,却也没继续呆在京城。

生性洒脱的他不知去了何处,只在临行前说,有什么事都可通过符咒寻他。

听世居回到两人的生活。

几日后的下午,谢今恃把躺椅搬去后院,尉迟汀在房中修炼。

她悠然自得靠在椅背,初夏的阳光,晒的人暖洋洋。

晨钟暮鼓,钟楼鼓声渐起。

谢今恃被鼓声吵醒,倏然睁眼。

仰头见日落西山,一阵凉风袭来,后背升起微微寒意。

东厢房的门自里推开,她闻声视去。

尉迟汀步至甬道,正朝自己而来。

“师姐。”谢今恃说。

尉迟汀低垂眼睫,怏怏点头。

她止住步伐,蹲下身,靠在谢今恃双腿上。

手肘交叠垫在脸下,侧转脑袋,满脸倦意正对谢今恃。

“阿恃,假若我没能成神,你会去寻我的来世吗?”

谢今恃呼吸一滞。

“我会的。”

她直起身,指尖勾起尉迟汀的发丝。

听见回答,尉迟汀苦笑一叹。

“我忘记你了,你会怎么做。现在出现一个人说我是她前世的妻子,你又当如何。”

谢今恃慌乱地眨眨眼,她想回答,可怎么回答都显得苍白。

尉迟汀又发出笑声,她支起身,脑袋从阿恃大腿攀至胸前。

她的眷恋,自肺腑的气息一同传出,化作浓情蜜意的词句。

“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永远是多远,没人知道答案。

但词语被创造出来,但尉迟汀心中作这般想。

谢今恃的不安受到安抚,她探手,轻抚师姐的脑后。

“我想得有些多了,阿恃别放在心上。”尉迟汀欲站起身。

谢今恃握住她的手不愿放开,“我会告诉他,我们已经成婚了,他等下辈子再来与我争吧。”

“下辈子,我会在你情窦初开前找到你,告诉你我很爱你。”

“下辈子不行就再继续,总有一世,你会先喜欢我,我要把今生的故事说给你听。”

无形的力量波动尉迟汀的心弦,她捏了捏谢今恃的耳垂。

“说了,别多想。”

谢今恃收拢空荡的手心,堪堪应道:“嗯。”

晚间,谢今恃在床榻里辗转,尉迟汀在外侧打坐冥想。

她看着师姐的背影出了神,如果师姐真的……

啊,她摇摇头,把不好的念头甩掉。

如今她的状况都不明了,何谈遥远的将来。

杂乱的思绪带人沉浸入梦乡。

谢今恃睡眼惺忪,眼前的画面与作夜交叠,尉迟汀的姿势一成不变。

一侧的被褥平整,伸手探入,果然没有温度。

她轻手轻脚爬下床,到外屋洗漱。

清晨的空气清新,谢今恃站在前院台阶,双手交叉背过身后,简单伸了个懒腰。

深吸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

青葱耐寒耐热,四季长盛不衰。

相邻土壤的枯花败叶被谢今恃收拾干净,之后便是一方空地。

谢今恃回头,东厢房仍没动静,她迈开脚步,悄悄出门。

市井里摆摊的大娘目不转睛盯着谢今恃,她依稀记得曾光顾过大娘的菜摊。

果不其然,大娘待她走近便热情地招呼:“气色真好,这些时日少见你啊。”

她摇动手中蒲扇,驱赶落在菜叶上的蚊虫。

谢今恃点头应答:“前些日子有事。”

“这样啊。”

大娘仍仰着头,炽热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蹲下身,拎起白菜上下左右翻看一遍,“来捆白菜。”

大娘喜笑颜开,提起秤砣。

走街串巷,谢今恃携着大包小包折返,一个身影在听世居外徘徊。

她走近,瞧清了人影是位身着袈裟的光顶和尚。

和尚见她,手掌合十竖于身前鞠躬。

“阿弥陀佛,施主久违了。”

谢今恃受宠若惊,连忙放下物什,回礼鞠躬。

“师父好。”

和尚嘴角挂着浅笑,“贫僧法号禅心。”

“禅心师父,”谢今恃听他方才说久违,她瞧着他有几分面熟,但具体是谁一点印象也无。

“我们曾见过吗?”

“尉迟施主应该记得。”

谢今恃打开门,请禅心师父在正厅入座,把东西放在柜子上。

取出茶杯,趁添水的功夫说道:

“我叫谢今恃,是尉迟汀的师妹。尉迟师姐大抵在忙,我去唤她来。”

尉迟汀正在修炼,谢今恃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禅心轻轻摇晃。

“师姐,师姐。”

她睁开眼,阿恃从来不打扰她修炼。

“禅心师父寻你。”

尉迟汀皱眉歪脑,“谁?”

“禅心师父,他现在在正厅。”

尉迟汀的疑惑不减,穿上靴子,伴随谢今恃来到正厅。

禅心听见脚步匆匆声,起身,“施主吉祥。”

尉迟汀见到禅心的面容后,疑惑一扫而空。

她拱手,恭恭敬敬朝他行作揖礼。

“方丈,好久不见。”

禅心虽摘去了缠在眉目间的布条,他的气息形态尉迟汀万万不会忘。

“贫僧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施主,还请谢施主回避。”

谢今恃愕然,探寻地看师姐。

尉迟汀点头,她也不做停留,调头回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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