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灯......”
想着，叶南洲就不自觉地把名字喊了出来。
祈安和蓝曜纷纷转头看他，便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对面的鱼妖。
祈安一脸困惑：“你难道认识？”
蓝曜满头问号：“你居然和鱼妖是朋友？”
没等叶南洲回答，对面的鱼妖不知为何也朝他们这边投来了视线，就好像能看得见他们似的。
“看什么看，我的鱿鱼掉了，你赔我！”被撞的鱼妖倒是生气了，颇有些穷追不舍的意味。
漂亮鱼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远远地递给它一锭银子：“抱歉，我实在无法靠近这个味道，可以麻烦你自己买吗？”
“嗤...矫情。”被撞的鱼妖不屑地接过，总算肯放行。
眼看漂亮鱼就要往他们身后走去，祈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发觉它有意无意地朝这边撇了撇头。
叶南洲再也耐不住性子，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我有私事要去问那边那条鱼，你们...意下如何？”
祈安仅仅是犹豫了几秒便回答道：“目前也没有别的线索，多一个选择，多一道突破口。”
“我陪你一起。”
他的声音坚定又温柔，惹得叶南洲耳尖泛红，眸中闪起波光。
“我...好像没什么别的选择。”蓝曜无奈道。
于是就在漂亮鱼即将与他们擦肩而过之时，三人轻盈一跃，上了它的肩头。
他们尚且还在适应新的地盘，并未发现漂亮鱼偷偷勾起的嘴角。
三人在肩上又跟着颠簸了一阵，才来到了漂亮鱼的家门前。
它的家不在商铺周围，故而一派宁静，暖黄色的灯光从内里散出，能将屋内布置一览无余。
祈安认为它平时定十分注重打理，才能让屋子保持得如此美观整洁。
但是这漂亮鱼驻足在门口许久，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好半晌，三人才听见它低低地叹了口气：“还不下来吗？”
祈安挑了挑眉，拉着其余二人一跃而下，变回了本来的体型。
他肯定道：“你早就发现我们了。”
漂亮鱼没有接话，反倒朝他们投来一道深邃的目光。
面前的鱼妖除了能像人一样直立，最能引起注意的便是那双富有灵气的眼睛。
同样是注视，祈安却感觉它能看穿人的内心。
“你...认识我吗？”叶南洲先行走上前问。
闻言，漂亮鱼将视线转向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他几回，眼眸中盛满复杂的情绪。
它像是细细斟酌了一番，缓缓开口：“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给了叶南洲原地重击。
他不再踌躇，大跨步来到它的跟前，眼睛也瞪得大大的：“真的是你，小夜灯！你还记得我！”
小夜灯周身的光芒都亮了些：“当然记得，你对我很好。”
蓝曜感觉他们一时半会聊不完，提议道：“那个...要不我们进屋说？”
此话一说完，小夜灯立刻伸出手，朝着三人身上就是三掌。
不是打架的三掌，而是类似于隔空喷水的高压水枪。
而后，它又丢给他们三片晒干的海草，一脸严肃道：“擦干了再进来。”
祈安好像明白它家里为何会如此干净了。
三人费了好大力才进屋坐下。
小夜灯还十分礼貌地给他们倒了水：“这里的水会比较咸，你们见谅。”
祈安见叶南洲似乎有很多话想问，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他想起那次在膳食堂，叶南洲也粗略地和他提过鱼的故事。
想来面前优雅端坐的小夜灯便是那故事的主人公。
叶南洲两眼发光，看起来甚是激动：“原来你当时没有被大橘猫吃掉啊。”
小夜灯疑惑地歪了歪头：“大橘猫？我从未遇见过。”
叶南洲也流露出同样的困惑，那大师兄当时为何这么说？
“其实我的记忆是不完整的，我只知道，自己差点就死了。”小夜灯低下头，难掩恐惧。
叶南洲急切地问：“还记得是怎么一回事吗？”
小夜灯再次抬头，眼神中满是纠结：“我只记得一个人。”
“是那个常和你待在一块的人，你喊他大师兄。”
许久未闻萧景宸的消息，没想到会在此处再次相遇。祈安和叶南洲皆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祈安先行解释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身旁的叶南洲极为少见地一言不发，低着头沉思。
小夜灯发觉气氛的不对劲，也不愿再继续这个问题：“也许吧，事情早已过去，我也不在意了，倒是你们，为何会来这海底城？”
偏偏在这时，祈安的耳边又隐约响起对“雨印亚少主”的呼喊声。
等等，雨印亚少主？难道和雨印亚海鲂有关？
之前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海螺里人和少主的计划上，尚未留意这个称呼，现在一想，却是奇怪。
想着，他指了指耳朵上的海螺问小夜灯：“你可有见过此物？”
小夜灯定睛片刻，无比淡然地回道：“十分常见，这是雨印亚海鲂的海讯。”
语毕，它又做了补充：“以前是比较常见，但近些年来，其他鱼类对雨印亚海鲂的打压实在太强，逼得他们东躲西藏，便很少能见到了。”
祈安继续追问：“那你为何对此物如此熟悉？”
小夜灯的眸子里顿时充满笑意：“那是因为我有一个雨印亚海鲂朋友。”
线索有了。
祈安心中无比激动，但余光瞥见叶南洲尚且处于低落中，便收敛了些：“那你知道你朋友他们现在躲在哪吗？”
小夜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前往叶南洲手里塞了杯水，那人才终于像回过神似的抬起头。
而后它又回去坐下，慢慢回答祈安：“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用海讯帮你联系。临走之前，我朋友也送了我一个。”
“那真的多谢。”祈安马上起身行礼。
小夜灯也朝他点头致意，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叶南洲：“你有话想问我。”
它的语气无比肯定。祈安猜测，定是它那双眼睛的功劳。
叶南洲长叹一口气，终是不愿放弃自己的任务：“你可有见过一个一身黑的男人？”
小夜灯思考了好一会，无奈道：“我们这的人大多被圈养在家中当宠物，你说的这号人，我确是没有见过。”
叶南洲脸上写满失落，小夜灯当然瞧见了，便接着说道：“但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的朋友，他见识比我更广，也去过海底的更多地方。”
听到这，叶南洲的眸子里又再次燃起希望。
祈安心想：他果然是极为好哄的。
三人一时无言，小夜灯趁此间隙望了眼屋外，古城的灯光已减弱，暗示黑夜即将来临。
“不如，今晚便在我屋内住下，我明日帮你们联系朋友。”小夜灯起身要去准备晚饭，后又转身提醒，“不过我不吃鱼，伙食兴许会有些素淡。”
三人皆表示没关系。
而在他们看到满桌的珊瑚、海葵和沙蚕后，他们又后悔之前答应得如此爽快了。
祈安和叶南洲借修行的理由及时逃离饭桌。
可怜的蓝曜却被强行塞了一块珊瑚在碗内。他觉得他对鱼妖的偏见又更大了些。
终于挨到晚上，由于屋内空间不大，他们三人便只能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蓝曜还是个孩子，入眠极快，不一会便传来了呼噜声。
另外两人却各怀心事，睁着大眼望着屋顶发呆。
祈安还是对之前叶南洲的情绪转变很是在意，忍不住出声问：“你还好吗？”
他听到旁边的人转了个身子，背对着自己，传来闷闷的一声“嗯”。
想来他是不愿谈心，祈安也只好作罢，闭上眼睛打算入睡。
可就在下一秒，那人似又反悔般重新转了回来，面朝着祈安，用气声问道：“你现在还记得多少小时候的事情？”
祈安重新睁开双眼，心下一片苍凉，如实回答：“什么也不记得。”
他想起好久之前大师兄还让他与叶南洲聊一聊小时候的事，可就是没找到过机会。
也许当下这个格外昏暗、寂静的夜晚，便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突破口。
于是祈安分外不想错失。
他果断地侧过身子，与叶南洲面对面。即使在如此幽暗的黑夜中，他还是能找到面前人明亮的眼眸。
此刻那双眼睛正在以极高的频率眨动着。
祈安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可以和我说说小时候的事情吗？”
他感受到面前人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
“这你要我从何说起？”
叶南洲语速极快地说完，想要转过身子逃避，被眼尖的祈安一把按在原地，无法动弹。
“我已经听过你和鱼的故事了。”祈安手上的力道放得很轻，像是安慰似的一下一下拍着面前人的背，“今天小夜灯说的故事和你当时与我说的有所不同，但我更愿意去相信这就是一个故事，只是我们还未找到它们的联结点。”
“你不必想太多，任何时候，我相信你都不会是一个人。”
祈安是极少会说这些的，也极少在话里投入过多的感情。
故而，他感到叶南洲的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继而便听到吸鼻子的声音。
祈安知道叶南洲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并未拆穿他。
只是他想问的问题尚未结束，于是他又往面前人那边靠近了些。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那么，你可以和我讲讲你和我的故事吗？”
祈安感觉叶南洲的身子都一下子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