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帝书

繁体版 简体版
看帝书 > [夏五硝]美丽新咒界 > 第31章 极夜放逐 - 06

第31章 极夜放逐 - 06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谢谢你告诉我一声。”

“应该的,”家入说,“你连叛逃之后都会去新宿见我一面,我走之前肯定也得和你打声招呼——毕竟吃了你很多顿饭,承蒙你的恩惠,最近烟也抽得少多了——总之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让你费心了。”

“没事,我自己本来也要吃饭。”

“话虽然这么说,但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大老远跑到阿拉斯加来给人陪吃陪玩当管家吧——很感谢你,但你其实不用这样的。”

“请别这么说——我完全是自愿的。很多事情都是很新奇的体验,我也很久没和另一个人一起生活过了。”

家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起来像过家家一样,”她说,话锋一转,问道:“那你现在玩够了吗?”

夏油斟酌着开口:“……真要说的话,从一开始就比玩更认真一点吧,那种想和在意的人一起好好生活的心情。”

家入抱起胳膊轻声嗤笑:“想不到你也是体验派——所以体验够了吗?”

夏油也笑起来:“这种事情怎么会有够的时候啊……更何况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来得及做——一些只想和你一起经历的时刻。”

家入愣了一下。

“确实。”她说。对话似乎回到了她熟悉的范畴,连篇累牍的鬼话背后终究还是藏着一个见不得光的目的。如果他和酒吧搭讪的男人一样,一通铺垫最终只是为了上床,那事情反而简单了。

“……确实,”她又重复了一遍,肩膀松快了些许,掀起眼皮望着他,问:“那要做吗?我没意见。”

夏油却有些意外,他顿了一下,说:“我想的是另一件事。”

说着,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一手扶门,另一只手哒得一声抬起盒盖——

一大一小两枚并立的素圈戒指。

“……这又是什么意思?”家入看看他,又看看戒指,脸上全无表情。

夏油后撤半步,僵硬地弯曲膝盖往下跪,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关节如此滞涩。

“好像很久之前听你说过,你是不婚主义——”

“不光是不婚主义的事吧?”家入截住话头,不耐烦地后退,制止了夏油单膝跪下的动作。

这人怎么想的……他数得清自己之前不告而别了多少次吗?原先是打着追求大义的旗号,那好,她尊重他的大义,从一开始的互不干涉,到后面间接帮他实现夙愿,她扪心自问,实在对他仁至义尽。可现在这样算什么?

“恕我直言,夏油杰,你是最没资格——”

“我知道我没资格,但是……总之,这个戒指姑且算是,在恳求你,能够允许我……更长久地陪在你身边的意思。”

这场荒诞的闹剧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从你嘴里听到‘长久’这种词还真是令人意外,我认识的夏油杰可不是愿意给出承诺的人。别闹了,”家入说,只觉得倦得很了,“咱们还是回到原来的关系吧,我会更自在一点。”

“原来的关系是指哪样?”夏油平静地问。

“你装什么傻?”他的镇定自若反而激恼了家入,“我们难道还有可能当同期吗?”她止住话音,沉默片刻,逼迫自己恢复冷静:“就像你去当教主之后那样吧。有事我会帮忙的,但平时还是别互相打扰了。”

夏油还是原先那种温和的语气,再次征求她的态度:“那样你会更自在吗?”

家入点头:“至少会比现在好。”

她置气地偏过脑袋,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悲,左右是最后一次,有什么可逃避的?于是她抬起脸,盯着夏油的眼睛,不再惜字如金:

“说起来有点可笑,我好像被你搞得形成了很奇怪的条件反射,现在每次看到你用这种温柔的老好人的嘴脸敷衍我,我都会在想你是不是又计划着偷偷在哪里为伟大事业献身——我承受不来那么多起起伏伏,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决定。”

“我了解了,”夏油把戒指盒轻轻合上,收进门边桌的案台,连一声叹息也没有漏出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你。”

原本以为还需要几个回合的拉扯,全没料到夏油竟然答应得如此干脆,这下家入反倒愣住了。

“怎么这副表情?”夏油问她:“是不相信我吗?那定束缚也可以——不在你十米范围内出现之类的。”说着,他抬起手,举到家入面前,做好结缔束缚的准备。

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与夏油环环相扣的连贯操作不同,家入的反应慢了半拍,脑子先行一步,顺着他提出的束缚条件产生了对未来的联想——天各一方地老去,死生不复相见——这种可能性刺得她一激灵,突然醒悟,回过味来,被拿捏的恼怒如同击穿绝缘介质的绷紧的电弧,在心底一触即发。

“这一步你也算到了,是不是?”或走或留,夏油又一次把二岔路摆在她面前,迫使她从中做出选择;她又一次像一颗棋子一样,被摆在夏油指定的位置;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任由他揉扁搓圆的咒灵,凭什么总要受他操控呢?

楼道里的穿堂风吹得她手早就冷了,现在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冷下去。家入倦怠地问:“在你的估计里,逼得我承认自己根本狠不下心的期望概率是多少?”

她握住夏油的手,掌心竟然如出一辙的凉。无所谓,管他呢,这种人渣……淡绿色的咒力覆盖住交握的双手。说吧,说啊,说出来就解脱了。

“夏油,”家入艰难地开口,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发出声音是最难的一步,等真开了口就发现其实没那么困难,她咬着牙心一横,剩下的话很流利地淌了出来——

“夏油杰,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就是最后了吧?一切纠葛到此为止,她和他之间再不会有什么以后。家入看也不愿再看夏油一眼,松开手指就想走。

夏油一把将她拖回来。

“还没完呢,”他紧紧攥着家入的手,“束缚条件不够严格——起始时间是什么时候?”

家入踉跄地撞到他胸口,仓惶地抬头。

方才凭借一时冲动说出了束缚的第一段,但再要加束缚条件,家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因为她心里无比清楚地知道,说出第二句,死生不复相见的束缚,便会真真切切地将她和夏油杰捆束在无法触及的两端——可是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才扭转了命运,为什么依然变成了这样?又是命运的捉弄吗?这分明是她的口业。

十七岁开始闷在心里的火,终于在三十岁时摧枯拉朽地烧了起来,家入被囚在自身心魔般的烈焰里,四肢百骸依次烫过一遍,灼得骨头都痛。

“硝子,斩草除根,当断则断,”她的踌躇和挣扎,夏油杰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但还在用耳语逼她:“心狠一点,不然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开了。”

没意思。家入心想,真没意思。

夏油杰,你的牌出完了没有?

世人都渴望胜利,因为赢者通吃,赢到最后的人可以姿态优雅地全身而退,赢家才真正拥有自由和选择权。想赢的人,费尽心思将她拖入博弈,患得患失地推算胜率。

但她并不想赢。对于一个只想脱身的博弈者来说,输或赢都全无意义,无论如何都是最后一次,体面或自持此时此刻反倒是拖累,家入硝子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论心狠我确实比不过你,所以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家入嘴角绽出颓靡却畅快的笑意,“不如你来动手吧,把我的记忆再消除一次,就像上次一样,把我关于你的记忆全部抹掉。”

这下瞪大双眼开不了口的人,变成了夏油杰。

“夏油,斩草除根,当断则断,”家入踮起脚,贴在他耳边轻语:“大度一点,成全我吧。”

“想都别想。”夏油空余的那只手按住家入单薄的脊背,她的心脏隔着肋骨在他掌下跳动,明明贴得这么近,为什么她的心却落得越来越远?他抱紧她,低声说:“那种事情我做不到。”

家入从他怀里挣出来,冷笑着拍拍他的脸。

“很难吗?”她嘲弄地问,“不见得吧?上次不就做到了吗?我不会反抗的,也不会再向你提出什么无理要求作为交换。你让孔时雨交给我的户头,我一直没动过,持有人应该和之前一样。上次消除记忆太仓促了,漏洞很多——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其实很感激你的体贴——只是说我们可以吸取经验,争取不出差错,一劳永逸。之前在乌拉圭,你给我留了个手机,你还记得吧?你当时说和我完全是陌生人,但是我登录icloud之后,相册弹出来的「历年今日」里面,竟然有高专第二年你和五条给我过生日的照片——我被你搞得忘得一干二净,但是电子备份还替我记着,属实是有点没必要,你说呢?一会儿麻烦你先等一下,等我把云端的老照片删删干净。噢,还有,别忘了把你的病例和就诊记录也一并销毁,这样作为你主治医师这一层关系也可以消除掉。还有什么吗?我暂时想不到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夏油一言不发地攥着家入的手,全程听得非常沉默。家入已经掏出手机,把相册年份划到05年,分辨率很低的老照片一张一张加载出来。夏油夺过手机,问她:“这些事你想了多久了?”

口业。

都是口业。

可她实在忍不住。

第一句带锋的话在她心上钩出一道细小的裂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最薄弱的环节往往承受最艰巨的压力,于是在她心里憋了十几年的念头争先恐后地从破溃之处奔涌而出,字字句句都带着刀子,把她的心一片一片割得七零八落,碎得像一只连钨丝都被绞断的电灯胆。

“要说犹豫,那一开始确实有一点,但你一次两次都放得下,我又有什么可舍不得的。”家入把遮着眼睛的碎发撩过额顶,目光缱绻,笑靥灿烂,“我今年三十岁,认识你的时间快要比不认识你的时间长,但真数下来,我们的交集其实只有一点点,三两句话就说完了,关于你的记忆里面,快乐的部分也不多——你全部拿走好了,我不想要了。”

“硝子……”夏油低声叫她的名字,她就站在他面前,而他不敢多动一根手指,生怕让已经破碎的人更加破碎。

她一贯讨厌夜班,因为夜晚是属于混沌的时段,而她的职业需求迫使她以严格到冰冷的清醒面对,所以她只能在一次次被深夜叫醒后灌下黑咖啡,用本不属于她体内的成分强制提神。而现在,几个小时前那两杯可乐所带来的咖啡因在家入血液里奔涌,又一次让她不得不以锐利的清醒面对纷乱的夜晚。

她的术式本能是修复,但仅针对脏器肢体,不针对人际关系。覆水难收,既然他们不可能获得从头再来的机会,那还有什么修复的必要呢?

“「让我们尽情地互相诅咒吧」——当时你是这么说的吧?抱歉啊,百鬼夜行之前你没来找过我,传到我这里的都是二道消息,很可能有不准确的地方,请你海涵。”

敬语说尽,她的耐性也告竭,催促道:“快点诅咒我啊——为什么不说话?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吧?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硝子,”夏油只有一声叹息,“别为难我啊……”

心一下子倾倒得空得空空荡荡,再没什么想说的。结了一半的束缚始终没等到另一方的咒力加入,两个人缠斗着较量心狠的程度,到最后谁也没能狠下心来快刀斩乱麻。

斜对门的公寓门打开一条缝,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举着电话问家入她是否需要帮助,需不需要他帮忙报警。警察局其实就在楼下,但就算是荷枪实弹的特警也不是特级咒术师的对手。家入靠在夏油胸前微笑着摆手,向邻居表明不是家暴,又反复道歉说打扰了他们休息。等邻居关门,她立刻推开夏油,他却依然握着她的手不肯撒开。

家入疲倦地垂头,“夏油,放手吧。”

夏油把她拉进公寓,关上房门,终于松开她已被攥得发白的手。

家入靠在门上,慢慢地揉自己的掌心,给手指回血。“我走了。”她说。

夏油像捧着易碎品,把挡住她眼睛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家入点点头,垂下眼躲他的目光。

“……我原本以为离你远一些,不再干扰你的生活,你会过得更好——也许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陪伴你爱护你,也许你自己就可以过得很舒心很满足——”

夏油的拇指指腹从她的颧骨拂过泪痣,手已经在抖,弯下腰去寻她的眼睛,声音也有点抖:“之前我是这么想的,直到那天晚上你浑身是血抱都抱不住——既然如此,那不如还是我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