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甜吗。”
回忆连同橘子汁水在童心尘的脑海中炸裂开来。
一长衫青年拉着垂髫小儿的手,并排走在夜里。问他:“星子,小橘子,甜吗?”
小孩子说:“甜。可是现在是冬天,小橘子是从哪里找来的小橘子?”
“在大洋彼岸有一块陆地,季节和我们所处之地完全相反。”
童心尘摇摇生疼的脑袋。脑海里又是他们。
这一次,小孩子长大了一些。
“星子吃了我这么多橘子,什么时候嫁给我?”
“可是爹爹说女孩子才会嫁人的。我是男孩子,不会嫁人的。”
“哦这样啊。”
“星沉?”许安平扶着人,生怕他晕乎乎摔倒去。
童心尘身处回忆的漩涡。现实变得遥远。
脑海里是高中探花郎。高头大马,龙凤蜡烛。
说被丞相的女儿看上了,要成亲了。
“哦这样啊。”他依然抬头看天。
讨要小橘子,没有小橘子,他剥开来自己吃了。
“这个酸,明天给你带个甜的。”
额头滴落一滴水。下雨了吗?长大的小孩子到处看,风吹过,慌忙抬头,人已不见。
小橘子干嘛不理我小橘子怎么不给我吃小橘子酸的我也不嫌弃呀他以前……
他和娘子说了。后者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个剥干净白络的橘子。
新娘子说,“方才有个人进来,要我给你的。”
他哭着跑出去到处找,没人。回来拿了橘子,出门,蹲在房门外吃小橘子。
哭着哭着,对面案几长长,醒木敲得砰砰响。
“新婚之夜冷落丞相女儿,休妻,官运到头,被贬,辞官找人,途中遇疯子,被刺,享年23岁。”
卞城王念完,星沉炸毛了。
“老阎王我怎么又双叒叕死了?这就是太上老君答应给我的十世富贵?你信不信我真的上天告你的状!”
他和水月升下凡来,太上老君可是赠他这个童子的结婚礼物。
可他每次都死于非命,遭不住呀。
就算雷神跟他说是太上老君的安排,那也不能十次二十次啊!让别人知道还以为他跟这个星沉有什么不正当交易呢。
卞城王问牛头马面,“那里为什么会有疯子砍人?不是让你们派人守着他,确保他这一世平安喜乐到白头吗?”
牛头马面哗的一声跪下了。“那可是青宣一族呀!阎王大人!云霁作为青宣一族仅存的硕果。他搅乱了生死簿那是直接改写的。我们能力不足,改不回来的。”
“他妻子向云霁许愿让他富贵。他正衣锦还乡带妻子脱离寒窑。怎知这富贵是妻子拿命换来的。一时接受不了,发了疯。不凑巧,他刚好路过。我们的人,不能插手人间事务呀!”
云霁下凡后,枉死城乌泱泱挤满了鬼。卞城王揉揉眉心,烦躁道,“那他的六十年寿命怎么办?”
送回去?尸体太多,被村民凑一堆烧了。回不去了。
“我看要不这样吧,你投胎,我再给你加六十年阳寿。”
星沉不同意。老规矩,要用月升剑封存记忆。日后拔剑,记忆全部恢复。
卞城王不同意。血小弓瞄准眉心,梨花雪顶腰。
还是星沉这个师娘让水宝珠、叶吴香二人退下。
其他人好对付,减免部分杀戮之惩罚他们就愿意不计较这部分寿命,这几个鬼雄不行。要么有大功德,要么不在乎受罚也要助他们师父一臂之力。
卞城王明说了,“你这样,躲不过转轮环,容易陷入痴呆或者记忆失常。”
星沉想起半世痴傻,心下也明白他所言非虚。只是,“我必须帮他!”
念咒,语言有如实体从口中飞出,似绳索缠绕全身。他学过的咒语太多,人都飞起来到半空中。后来果然出现了生活场景。混在一起已然分不清。
当机立断一声,“断!”
语言绳索骤然断。咒语部分隐入剑中,剩下的生活场景弹回脑中。
如今再吃橘子。回忆涌上心头。
脑壳儿嗡的一声,疼,回归现实,顿觉泪如雨下。
“就摘了一个。我吃了好几个都是酸的,就这个甜。再晚点我连这两瓣都要吃光了。”
“以后我,每年生日的时候,你都给我摘一个吗?”
“小橘子,小橘子……”
这谁的记忆?
星沉祖师爷要夺舍我吗?
我是谁?
我到底哪里和他的星子相似?
他的星子若是回来了,我还是我吗?
许安平喜出望外,“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是的话,童心尘就不复存在了吧?
死去的白月光威力可真大。转世重生都抵不过。
“没有唉。”童心尘硬撑着,苦笑道,“有点头痛。可惜没有想起来什么。白费了你的一番心思。有没有更刺激的?话说你以前亲过他吗?要不要亲亲我试试看能不能想起来?”
他的唇印下来的时候,自己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自己完全不是前世的对手。也是呢,一见钟情的悸动,初恋成真的难能可贵,患难与共的真情,平凡幸福的美满,致死因果的愧疚,戛然而止的遗憾,千年岁月的沉淀……
怎么可能是自己这个相识三个月的新人可以比拟的?自己只有一个优势,活着。
但是,他必须充分利用这一点。不能被前世占据。我就是我,我是童心尘。
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入童心尘脑海中。承受不住的身体开始急速发热、发晕。
如大雾氤氲的现实中,有伙计快马加鞭赶来,嚷嚷着“太好了太好了,老头子去了!去了!”
童心尘震惊不已旋即一阵内疚。
他第一时间担心的是没有婚书约束他俩这关系就要结束。当真是不孝。
他挣扎着天旋地转的脑袋要起身安排葬礼事宜。
就见许九斤拉着来人手又问了一遍。
“你说的是真的?太好了!他终于死了!”
童心尘终于从围观人群的笑容中察觉到不妥。
他跌跌撞撞冲上去,揪着喜极而泣的报信者,几乎是撕裂着嗓子吼着。“你笑那么大声干什么?!我爹死了!死了!”
身边笑声不绝。是藏不住的欢喜。
童心尘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诡异。
一群欢呼好像过年的人中,为父死亡伤感的他反倒像一个疯子。
不断吼着,“你笑什么?你们笑什么?我爹死了!死了!不许笑!”
没人理他。
童心尘只记得,昏迷之前,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他拉了上马。他在马背上,众人的欢声笑语在模糊的眼中渐渐熄灭。他也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