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森没有烦恼太久,因为这两个人看见他来,懂事又默契地同时闭嘴。
闫晶晶可不当电灯泡,跟宋御河的恩怨下次再战,说有事先走,让有情人尽情享受二人世界。
要拍戏做什么都不能尽兴,独处变成折磨,宋御河提议去河边走走。
他们同时记起上回在河边制造的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各自复杂。
沉湎于已经发生不可改变的事,纯属自我消耗跟浪费时间,作为精明的商人,宋御河不会做这样愚蠢的行为。
心理防御机制为了自我保护刻意避免回忆,但宋御河选择直面问题,用更加深刻美好的记忆去覆盖不好的往事,直到再不想起来,或者哪怕想起也会伴随着令自己开心的记忆一起。
静谧的夜,一切都沉浸下去,蝉鸣、鸟叫、以及人心。
入了夜的河水流淌得比白天汹涌很多,因此,水声变得很大。
剧组在河边沿途安装了路灯跟小心落水的警示牌,几十年前修建的沿河栈道已经废弃,木头腐朽的缝隙里长出许多杂草,开拍前清理过的荒草丛长出了新芽。
夏日,万物生长。
柏森自然地开启话题,跟他分享最近剧组里的事。
王家岐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正经,讲话满嘴跑火车,做起正事来,倒还算靠谱,除了邱天怀孕这件事,剧组再没别的大事,这一切都得益于王导每天在剧组碎碎念。
景区深处有一座观音庙,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早晚都要去拜上一拜,求菩萨保佑。
这事儿还被陆若名笑话过,讲他搞封建,王家岐不以为意,言之凿凿宁可信其有,最后还把个人行为归因为形势所迫,搞得他多么忍辱负重似的。
既然提到观音庙,宋御河附和:“从前我也不信,但后来信了。”
柏森随手揪一朵野花,嗅一下,挺香,给宋御河闻,“是不是桂花?”
这季节哪来的桂花?
宋御河问:“桂花在夏天开吗?”
当然不是,柏森反问:“你不是把百科全书当课外读物,竟然还要问我。”
这都什么刻板印象,宋御河纠正:“我们豪门贵公子课外活动要学的东西很多,包括社交礼仪、外交语言,比如欧洲语系德文法语课,亚洲语系泰语马来语,以及琴棋书画、马术、竞技之类的,百科全书不在培养名单里,充其量算做自我兴趣的课外读物。”
柏森没当过豪门公子,没见过,好奇但不嫉妒,他见过宋御河说英文,很地道,也很性感,于是问:“你会几国语言?”
他不记得,没仔细数过,总之一周时间除了在学校上课外被切分成无数个小方块,会有各种各样的专业老师将那一小块儿填满,上课以及课外补习社交,构成宋御河十八岁之前的全部人生。
宋高明不需要靠宋御河为他拉关系,但很注重培养他各个方面的才能,有钱人家的小孩,所需承受的压力,也是普通家庭想象不到的。
宋御河对学习语言很有兴趣,也很有天赋,天生就是个掌控者,他切换不同语种说话。
先用中文念柏森的名字,再用英文自我介绍,德文讲自己的爱好,最后用法语说我爱你,柏森听懂开头和结尾了,耳根泛红,好在天色黯然,方才掩饰住怦然心动。
宋御河真的很会。
他说自己没谈过恋爱,但是哄人的把戏轻车熟路,一套又一套,搞得柏森怀疑他隐瞒情史,“宋御河,你真的第一次谈恋爱吗?”
宋御河对着漫天繁星跟月亮发誓:“当然,你是我最初跟最后的心动。”
看看,情话信手拈来,柏森的心不争气地怦怦乱跳,他想回应,奈何实在疏于练习,搜肠刮肚半晌,那些情啊爱啊的话在舌尖翻滚几圈,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没宋御河会讲话,可是光接受不付出那是混账,行胜于言,柏森选择用行动表达,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仰头吻上他的唇。
一触即发,亲完脸皮薄,害羞得转头就要跑,被宋御河眼疾手快拉回怀里,一把推倒靠在高达粗壮的松树上。
欲擒故纵,不是宋御河的专属,柏森也会。
他根本没想逃,料定浅尝辄止满足不了宋御河因此故意撩火。
流淌的水声掩盖住林子里的亲吻的细碎声响,可是柏森却听见宋御河擂擂的心跳撞击他的胸膛,他被狠狠地压在树干上索吻。
耳边很快传来宋御河的动情却暗哑的命令,“柏森,张嘴。”
柏森配合了,可是宋御河越来越过分,T恤下摆被扯出裤腰,他的手从腰侧滑入,一路点火,按在某处停下,借着月光去看柏森的眸子,水光晃动,无声勾引,柏森的闷哼变了调,尾音颤抖,不像求饶,更似鼓励,喊宋御河的名字。
宋御河揽着他腰贴近自己,尖锐的齿间磨他的耳垂,吞吐的动作,让柏森瞬间乱了分寸。
然而仅此而已,宋御河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他抱着柏森,把脸埋在柏森的脖颈间平复激昂,良久,瓮声瓮气地说:“你太瘦了。”
为了演出少年感,柏森提前节食,开拍后,为了保持状态,刻意控制,前后体重大概掉了十五斤,一米八二的身高,一百一十出头的体重,确实瘦了一点。
柏森突然在意自己在对象眼中的形象,“很难看吗?”
宋御河抬起头,在他脸上很认真地观察了一遍,跟他对视,说:“不难看。”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评价,“意思就是也不咋好看。”
等等,宋御河忽然反应过,柏森似乎在无理取闹,多情地认为这是柏森在跟他撒娇,于是十分享受这难得的场面,捧着他的脸哄道:“好看,你全世界最好看。”
情话再好听架不住蚊子拖家带口来吸血,短短十分钟,柏森腰上、脖子、小腿、手臂上已经被咬了十几个包,用手挠不好使,反而越来越抓心挠肝。
他幽怨地抱怨:“为什么只咬我一个?”
其实宋御河也被咬了,他忍着呢,还要油嘴滑舌哄人:“你的血更甜。”
这人没完没了,柏森信了他的邪,推开他回民宿。
民宿门口有一大片木槿花,在路灯下,格外好看。
宋御河没素质地摘一朵,要给柏森戴上被拒绝,推搡间,碰到个好事的王家岐,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一遍,尖着嗓子,用北京大爷公园遛鸟的语调阴阳怪气:“哟,你俩整啥洋景儿呢?”
接着,他看到柏森脖子上的蚊子包,立刻暴怒:“宋御河,我说没说过不许招惹我的男主角,你给人脖子上嘬个印儿,明儿还怎么拍!”
这可真是冤枉宋御河了,柏森张嘴解释:“这是蚊子咬的。”
王家岐主打一个我不听我不信你别骗我,恨不得全世界都来评评理:“这么大个能是蚊子咬的,糊弄鬼呢?我可告诉你宋御河,你再这样不知检点,我就——”
他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可威胁的,转念灵机一动,“我就找明叔告状!”
宋御河擅长气人:“哥,你能不能成熟点,打不过就告家长,幼不幼稚啊,再说,我亲自己对象,犯哪本法了?你告诉我爸有啥用,山高皇帝远,他还能打我啊。”
跟人吵架一旦自证就进入了陷阱,宋御河不说那不是他干的,反而用一种密不透风的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让王家岐无懈可击,只能语言匮乏地像个祥林嫂一样念念有词,说宋御河臭不要脸。
王家岐坚决不肯相信柏森脖子上真的是蚊子包,警告宋御河未果,就从柏森下手,让他控制一下自己的激素,不要让宋御河得逞。
柏森无奈地说:“王导,这真的是蚊子咬的。”
王家岐哼哼:“是,那只蚊子姓宋名御河。”
哎,解释不清,柏森放弃了,让这哥俩在门口吵,自己回屋洗澡。
宋御河有单独的房间,所以在他洗完澡只穿了一条裤衩出来看到宋御河坐在他床上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身上挂着水珠,腰腹出洇湿一圈,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他洗了头,随意擦了一把就出来了,打算等着自然干,宋御河对此很有意见:“怎么不吹干再出来?”
他的眼神很坦荡,柏森的拘谨则对比得十分猥琐。
宋御河把从外面衣架上的浴袍给他披上,“穿好,坐下,我帮你吹。”
吹风机嗡嗡作响,宋御河小心避开伤处,边吹边用tony的手法给他做造型。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的手指轻柔地触摸自己的头皮,心尖上掠过一股酥麻的电流,窜到四肢百骸,柏森蜷了蜷脚趾,心口发麻地仰头看正专心致志地人。
“咔哒”,宋御河关了吹风机,对自己做的造型很满意,“好了。”
柏森兀自心潮澎湃,抓了抓发热的耳垂,说:“你竟然会做这种事。”
宋御河睨着他,故意说了句荤的:“我的手法一直都很不错,你要不试试。”
柏森秒懂,轻咳地表示无福消受,“算了,下次再说。”
刚被王家岐喋喋不休唠叨一番,他可不想再被王家岐狂轰乱炸,于是赶人走:“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宋御河从身后拿出檀木盒子,递给柏森:“送你。”
是白天硌他腰的东西,柏森问:“什么?”
“在香港慈善拍卖会上没抢过秦无双,但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所以特意去给你求的。”宋御河充满怨念地指责秦无双点天灯的行为,柏森的重点却是:“秦无双?你见到他了?”
“是啊,你认识?”这位地产大亨很低调,在国内基本只在香港跟澳门有产业,柏森竟然也听过他的名号。
民宿隔音很差,柏森左看看右看看,小声说:“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共享秘密是一件很刺激的事,宋御河点点头,柏森压低声音道:“他是邱天老公。”
哦,这个啊,宋御河已经猜到,但是不想扫柏森的兴,毕竟人家都跟他分享秘密了呢,他问:“你怎么知道?”
柏森:“邱天告诉我的。”
不是隐婚吗?
隐婚是可以到处说的么,还是柏森看起来就是很会保守秘密同时值得信任的人,宋御河看着他,说:“人家告诉你,你再告诉我,这不太好吧。”
柏森很快地说:“你又不是别人,而且你也不会往外说。”
怎么说呢,被信任的感觉很不错,还有点飘飘然,宋御河催他:“嘿嘿,你快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盒子打开,是一串佛珠,墨色的珠子上雕着莲花,最大的一颗上面刻着四面佛,淡淡的木香让人心安,宋御河帮他戴上,说:“柏森,我希望你永远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