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皇帝面色不虞,对着轩辕景鞅就是一记眼刀。
“刺客身份可查清楚了?”
“回皇上,侍卫已经查明,是包大人的侄子,包刻。”
包大人惊慌地看着轩辕景鞅,轩辕景鞅当木头眯眼。
“回,回皇上,是臣的侄子,但他为何发狂刺伤将军,臣实在不知啊……”
皇帝道:“轩辕景鞅,包刻是你负责审理,昨夜你又为何偷偷潜入宫中?为何你放走包刻,他还会去朝华殿?!”
轩辕景鞅内心腹诽,昨夜她偷偷进宫,进的是后宫!为的就是把九转回凤簪给皇后。
“皇上,臣冤枉——臣的确把包刻送出宫了!请皇上明察!”
其他看热闹的官员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轩辕景鞅的话实在站不住脚。
太尉轻轻咳嗽道:“依臣愚见,轩辕大人应当是无辜,只是犯人包刻可恶——皇上您知道,这人若想办什么坏事,不论原因,自己总有办法办成的。何况这包刻生性残忍,才伤到了项熠……”
太尉一番辩解,皇帝也不好说什么。
包大人虽看重自己侄子,但人已经死了,为了这事得罪了轩辕景鞅,太尉,项熠这三个硬骨头实在不值当。
他内心欲哭无泪,明明只是想把包刻捞出来,怎么就摊上这三座大佛了!
他颤抖着上前:“皇上,皇上恕罪,是臣教养侄子无方,这才让他不知天高地厚在宫中行凶,请皇上责罚!”
皇帝敲了敲龙椅,“哦”了一声:“既然如此,包大人罚俸三月稍作惩戒吧。扬州通判的位子还空着,包大人——去吧。”
包大人眼神一震,皇上要把他赶出京城?!
他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一切原本都和他无关,怎么最终责罚的却是他!
他看向自己的好友林大人,两人对视一眼,都发觉不对劲。
朝中大致分为太尉党,保皇党和中立。他一直明哲保身,谁都不站,因此出了事,也没人愿意主动为他说句话。
说句不好听的,连林大人,虽和他是好友,却也是明哲保身为上,此刻也不敢多说话。
太尉唇角微勾,似乎很是满意,皇帝更是如此。
他苦笑:“臣领旨,谢皇上隆恩!”
……
“轩辕大人!大人留步!”
太尉身边的随从追上她,递给她一封信函。
“大人,太尉让我问您一句话,项熠将军受伤,咱们府里想送些补品过去,正巧少一份垂盆草,这垂盆草虽只有鲜草有用,却是活血化瘀的良药,您这边可否帮太尉寻一份?”
轩辕景鞅笑了笑,垂盆草用于外伤,她这廷尉的位子也就能帮太尉处理处理破案的事,这药虽不常用,但一旦有伤,就得连着用好几日。
“太尉大人真是有心,垂盆草我这里有的是。”
随从满意地笑道:“那便多谢廷尉了。这信封里是太尉府的出入令牌,您收好。”
他又补充:“太尉大人还说了,这草药若是真有用,那他一定帮您……您最想要的。”
他话说的隐晦,轩辕景鞅一下便懂了。她想要的无非是救出班腩和远在南方的嫂子郭胭,为班家平反。
“多谢。”
朝中大多因利而聚,有她这份请求,太尉才能放心用她。
此事一解决,她便成了太尉一派,在朝中行走也便捷许多。她叫人弄了株垂盆草,给太尉送了过去。
“你去找店家,让店家直接送到太尉府,多给他些银子,记着,你自己千万不要碰。”
小厮离开后,春桃疑惑道:“大人,您刚才是什么意思?”
轩辕景鞅轻笑:“太尉是三朝元老,要是只是以这件事利用我也未可知,他怎可能轻易相信我?所以,这只是一个开始。我担心他用垂盆草做局,真伤到项熠便不好了。”
“是,谨慎些总是好的。”
……
二月十日,是班朔的生辰。
和离近两个月,她从未寻过班朔,偶尔听人说他过得不错,十分刻苦,便也知足了。
春桃小心翼翼地打听:“大人,今日要不要去找公子?”
轩辕景鞅摇头:“不必了。我们不是夫妻,也没得过去找不自在,你们照例给他送银两,这是本官的责任。”
这两个月,她在太尉那里鞍前马后,总算获得了几分信任。太尉麾下有两位尚书,一位侍郎,五品以下小官更多,还把持了数十万兵马——上个月,趁着元宵,他向皇上为儿子请封,威武大将军,终究给了他家。
项熠倒是忠君爱国,听说原本的封赏没了,也没计较,皇上为了补偿,赐许多珍宝,还准许他携兵器入宫,看来是实打实的把他当心腹。
轩辕景鞅一个人上街,买了些班朔爱吃的点心,走到百顺斋时,心下一动,让掌柜的腾出个厨房,她亲自下了碗长寿面。
“掌柜的,劳烦把这些吃的和这碗面送到班府,别提到我,就说是……说是百顺斋登记了客人的生辰,特意赠送的。”
她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递给掌柜。
掌柜喜笑颜开:“您放心,我一定照办!”
……
班府。
说是府邸,其实就是四间连着的厢房。
班朔苦读诗书好几个月,方才知道兄长原来说他“顽固不化”并非气话,也知道为何轩辕景鞅和班腩做得了官,他做不了。
除了天文地理,还有历朝皇帝、丞相、太傅等的为人处事之道,还有如何治理国家,上到天灾,下到人祸。
原来是他想太好了,还想着参加春考,照他的进度,十年之内能考进都算他有本事。
正苦读着,便听到门口的敲门声,他连忙开门,竟是百顺斋的店小二。
“公子,今日是您登记在小店的生辰,小店准备了微薄贺礼,祝您年年岁岁有……”
店小二还想说年年岁岁有今朝,往他身后瞥了眼,这房子又破又旧,还是别有今朝了吧。
“祝您年年岁岁有盼头,心想事成!”
班朔拦住他:“等等,我已有两个多月,不,半年多没去百顺斋了,这贺礼我受不起,您请回吧。”
自从班家出事,他就没去过这种地方,后来找到轩辕景鞅,也是日日待在家里不怎么出门。
“这,这,小人也只是听掌柜的吩咐,您就收好吧!”
小二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班朔挠了挠头,确实也有些饿了,这百顺斋还真是……一视同仁。
他坐在小椅子上,打开餐盒,正准备夹菜,却看见最下面静静躺着一碗长寿面。
……
那面十分丑陋,歪歪扭扭,上面的青菜怕是有些煮老了,但还是贴心的窝了两个鸡蛋。
他大声地咳嗽了几声:“好吃!这长寿面真好吃!虽无色相,但香味俱全,嗯!可赞可赞!”
……
偷看完班朔,轩辕景鞅有些无聊,便转身去了皇宫。
她没什么朋友,狐朋狗友虽然不少,知心的也就皇后和班朔两人。
凤仪宫的胡英琉如今已有孕四个月,胎像稳当,皇帝一有功夫便来看她,轩辕景鞅打听到皇上今日要和使臣议事,心疼皇后辛苦,便带了一位贵人去伺候,皇后清闲。
皇后屏退宫人,大大地出了口气。
“累死我了——廷尉大人,我最后悔的就是有孕。”
轩辕景鞅依旧嗑瓜子,她觉得皇后宫里的瓜子格外好吃。
“娘娘,你说你看上皇上,呸呸,什么了!当皇后也就算了,怎么真给他生孩子?”
胡英琉嫌弃地拍开她:“谁看上他了?你上次给本宫带的话本,那里面的男子才有趣。可惜啊,不生太子,本宫怎么当太后?”
轩辕景鞅认同地点了点头,又痛心疾首:“咱们女子真是不容易,只是想做太后,还得亲自生孩子。”
“谁说不是呢。你以前夸我漂亮,我还没什么感觉。但今日晨起,竟然发现我的脸圆了一大圈——还不止呢,肚子,膝盖,竟然都有细纹了!我还去问了姑母,她也是如此!”
轩辕景鞅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你真惨。不过幸好我和班朔不生孩子,嘿嘿,告诉你个秘密,我身子早就调理好了,但没告诉他,他虽然一直不强求,但男人嘛,你知道的,有个肚子就时常惦记着,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胡英琉点头,又可惜地看着她:“还是你惨。为了皇上的大业,夫妻分离……哎,要不是你指点我,我都不知道也是可以快乐的,”皇后少有的嬉笑,拍了拍轩辕景鞅:“别急,哈哈。”
……
轩辕景鞅黑着脸,却也没法反驳。
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她和皇后谁更可怜。
“你可怜,你孩子还没出生。”
“你也差不多,不弱还捣乱呢吧。”
……
两位女子苦中作乐,却也默契,毕竟都是千军万马闯出来的人才,两人心知肚明,这些小事不是两人的弱点。
闲聊片刻,胡英硫倒是真有些抱歉:“不过班朔的事,在我们意料之外,这件事是真委屈了你。”
轩辕景鞅摇了摇头:“无妨,这也是我的主意。这些事一不小心就是……我不想牵连他。他直率,但傻,应付不了官场上的事。”
皇后笑笑:“那咱们便静候佳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