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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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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听澜学完便一直笑。

屋内,他在笑,沈忘尘在笑,白栖枝也在笑。

可白栖枝的笑里到底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林听澜转头看,就见着白栖枝一点点红了眼眶。

林听澜笑问她道:“这么好的日子,你哭什么?”

白栖枝不答他,跟着了魔似得一个劲儿地用手背挡着嘴痴痴地笑,笑着笑着,一滴眼泪就夺眶而出。

两人都发觉她情绪不对,渐渐收敛了笑意,关切地看着她。

“可我心疼你们啊。”白栖枝笑得跟个笨蛋一样,边笑边掉眼泪,“可我心疼你们啊……”

林家这么大,林听澜一个撑着肯定很辛苦吧?

如果伯父伯母还活着的话就好了,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定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

到时候他就还是林家的大少爷,就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一天天跑来跑去这么辛苦还要被人否定和质疑了。

做生意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年纪小的人做生意,是要遭受很多嘲讽和白眼的,他们会欺负你年纪小,欺负你什么都不太懂,欺负你听不懂他们话里的圈套。

在那些独自一人的日子里,所有人都会欺负你没有父母撑腰的。

那个时候,他一个人该有多难过啊……

还有沈哥哥——如果他的腿没有断就好了,

如果沈哥哥的腿没有断的话,他那么聪明,那么厉害,就算是入仕做官都没问题的吧?

如果沈哥哥的腿没有断,他就可以一直陪林听澜在外面游山玩水的,就不用一直困在这个宅子里不敢出去了。

他本来会有很好的人生的,他本来应该很快乐的。

但是,因为他的腿坏掉了,他就只能在林府里帮林听澜掌家,就只能一直呆在这一个地方,甚至因为嫌自己太麻烦,连家门都不敢出去,他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本来应该很好的。

可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呢?

是她啊!

白栖枝笑得哭得喘不上气。

倘若她从未出生就好了,倘若她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但凡在这其中她能占上一个,她就不会和林听澜有娃娃亲。

她不和林听澜有娃娃亲,林听澜就不会活得这么辛苦;她不和林听澜有娃娃亲,林听澜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跟沈忘尘在一起了;她不和林听澜有娃娃亲,别人也不会将他分明有娃娃亲却还跟沈忘尘在一起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就不会被远在长平的沈博士知道,沈哥哥的腿也就不会被打断,他们两个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了。

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没有出生过就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其实,她的阿爹早就知道林听澜和沈忘尘的事了,在这件事传入长平时她的阿爹阿娘就已经知道了。

阿爹和阿娘是想去淮安质问林听澜的,阿爹阿娘是想要将这桩婚事毁去的。

可偏被她拦住了,她是个胆小鬼,她怕林听澜在面对阿爹阿娘的质问时会更恨她,她怕林听澜会责骂她,所以,她拦住了。

可倘若她没有拦住阿爹阿娘的话,她们一家早就坐上去淮安的马车了。

如果她不拦住阿爹阿娘的话,她的家门不会被灭,阿爹阿娘阿兄就不会惨死家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她是胆小鬼是灾星是蝼蚁是蠢货是丧家犬!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因为她才造成的!

如果上天一定要人来担这个罪孽,那就让她去死,别让她的家人去死啊!

为什么不杀了她啊……

“对不起……”

对不起,她又做错事了,明明今天是过年,明明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的。

她又做错事了。

在她说出那句“心疼”的时候,两人瞬间呆愣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

而现在,面对她的道歉,两个更是手足无措得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喘。

沈忘尘不知道平时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今天突然就情绪崩溃了。

林听澜想不通分明她自己都惨成那个死样子,怎么还有心情来心疼他俩的。

良久,两人相视一眼,决定开始哄小孩。

在她们眼里,白栖枝可不就是小孩?

他俩一个大她十岁,一个大她八岁,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跟带孩子一样,还是小女孩,难免会缺乏经验。

好在沈忘尘不是木头,见白栖枝哭得这么惨,又眼泪又流鼻涕的,赶紧递给林听澜一个眼神让他把他推到白栖枝身旁。

这个时候再吃醋也太不是人了!

林听澜难得地乖乖听话,甚至在推完后还递给白栖枝一杯醒酒茶,让她揣在手里慢慢喝。

沈忘尘抽出手帕仔细地擦白栖枝那张被哭花了的小脸。

白栖枝甚至哭得冒了个鼻涕泡。

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在道德和人性的驱使下,沈忘尘生生忍住没笑。

“枝枝。”他摸了摸白栖枝的发顶,叫白栖枝从不安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白栖枝吸了吸鼻涕,抬起一双泪眼看她。

这双眼实在是太乖巧了,又灵动又温顺,像兔子、像小鹿、像小雀儿……总之不像是人会有的眼神。

沈忘尘温柔地看着她,等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才开口温声问道:“怎么了?枝枝,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你林哥哥说了什么话惹你不开心了?如果是他说错了话的话,沈哥哥现在就罚他,枝枝不要哭了好不好?再哭下去眼睛该不舒服了。我们家枝枝最乖了对不对?不哭不哭……”

他耐心地给白栖枝擦眼泪,而后一转头,朝林听澜道:“你,赶紧给枝枝道歉。”

“对不起……”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林听澜还是听话地道歉了。

白栖枝本来情绪都稳住了,这下子哭得更凶了。

这招儿不好使呀,看来不是这里出了问题。沈忘尘看向林听澜。

林听澜也在看向他。

沈忘尘赶紧又握住白栖枝的小手哄了一箩筐的话。

可饶是他说了再多的好话,对白栖枝来说都收效甚微,反而让她更想哭了。

白栖枝也不想让人担心,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呜……我、我没事的……呜……我哭一会儿……就好了呜呜呜……”说完,她把自己缩成一团,默默哭泣。

小姑娘再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一会儿该晕过去了。沈忘尘看着哭成一团的白栖枝十分担忧。

突然,他福至心灵地看向林听澜。

林听澜:实在不行你抱抱她?

沈忘尘:这不好吧……她一个小姑娘,能行吗?

林听澜:那要不然咱俩一起抱?

沈忘尘:这能成吗?

林听澜眼神坚毅——

能成!

他俩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妹妹,别一下子给她哭死了。

况且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这小娇气包小手最喜欢黏着人要抱抱了,恨不得一整天都黏在她娘怀里。

现在把伯母从地府叫出来是不可能了,所以他只能!

抱~

缩成一团的球突然被一左一右、一凉一热两个怀抱抱住,白栖枝第一个反应不是感动而是呆愣。

啊?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白栖枝的脑子哭昏掉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她意识到现在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姿势时,已经来不及制止他俩了。

只听一见一个无声的“嘭”响,白栖枝整张脸瞬间比喝了酒还红。

“呃……那个……请问……”白栖枝的嗓音在颤抖,“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瞬间将上身摆回原位,并且尴尬地扭头,异口同声地清了清嗓子:“咳!”

静。

偌大的屋子里竟能听见门外雪花落地的声音。

两人从未如此希望白栖枝能给点反应,至少别让他们两个太过尴尬。

“呃……”白栖枝也觉得自己有义务说点什么来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

她想了又想,强打起精神欢快道:“我们出去放炮仗吧!”

虽然好好的节日里发生这种事情很尴尬,但三人还是选择遗忘这件事,一起度过了一个不错的白天。

除了林听澜,因为他是真下不过这两个棋篓子,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他现在已经倒欠两人三十两银子了。

无关金额。

主要是:他玩关扑[1]时都没输过这么多次!小小棋局,竟能让他被杀十次有余!他不甘心!!!

沈忘尘和白栖枝倒是玩得有来有回,一直到天黑都没发觉,直到外头响起烟花爆竹声,两人才意识到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如同去年年关一样,三人还是围着桌子吃饺子。

比起去年,白栖枝已经稳重成熟很多了,毕竟这一年里的事太多,她已经被淬炼成一把朴拙的剑,足够坚硬、足够沉潜,只待磨砺出锋利的刃,她就能成为一把好刀。

林听澜和沈忘尘都是这样想的。

可是,想要刀锋开刃是何其艰难?

在那次绑架案发生后,比起让她开刃,两人更希望她活着,哪怕是将她永久尘封在剑鞘内,也总比先一步被摧折去要强得多。

——到底还是不甘心。

“枝枝。”

这边儿,白栖枝还在认真挑选没有铜板、不会硌牙的饺子,那边儿就听得一声唤,唤得她赶紧放下筷子,身姿板正地瞧着两人正色聆听。

林听澜和沈忘尘对视一眼,到底还是说道:“其实,在前两天我和你沈哥哥谈了一下,你沈哥哥呢,希望你今年能跟在我身边一起学习如何经商。”没等白栖枝欢呼,他又道,“但是呢,我们又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太过危险。这样,你明天去集市上买几个合眼缘丫鬟随从,他们也不用负责别的,每天跟着你就行,至于要找什么样的,就由你自己来定。”

“那个……”白栖枝一副随时准备发言的样子。

经允许,她好奇道:“为什么不可以直接给我配武器?”

见林听澜一副“你在说什么东西”的表情,白栖枝一脸认真地解释道:“其实比起有人跟在我身边,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我需要有自保能力。毕竟丫鬟随从再认真跟,总会有让人钻空子的时候,但假如我自己就可以自保的话,就不用那么多人保护我了。”

她又道:“我听闻有一种暗器名叫袖箭,通常藏于衣袖之中,能在关键时刻发射箭矢以攻击敌人,这种武器隐蔽性强、威力较大还很好学,我想试一下。啊,当然,这东西我自己买自己让人教就可以,不必麻烦林哥哥和沈哥哥的,希望您二位可以同意一下。”

其实同不同意也就那样了,年节之前,白栖枝已经命人为他打造了一副梅花袖箭。

此次发问,名为征求,其实是告知。

就算沈忘尘和林听澜不同意,为了日后自己不被敌人一击毙命,她也会为自己尝试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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