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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为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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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江楼月带着谢念再怎么紧赶慢赶,还是只能在路上过新年,为此,江楼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反观谢念,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情绪,可能觉得只要和师父在一起,在哪里不是过年?

夜里,江楼月从马车里出来,谢念赶忙去扶她。之前在路上,颠簸太狠,江楼月还小病了一场,她自己绝口不提,还是谢念先发现的,顾及到师父的面子,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侍卫就近抓药,再没别的。

那个丹药的后劲实在是太大了,江楼月在咳的昏天黑地的时候这么想,上次还是为了上北境打仗,不得已才吃,扪心自问,这次的形势真的有这么紧急吗?江楼月给不出答案,索性就不想。世上那么多问题,哪能个个都有答案?

远处的谢念在生火,大概是想在这里睡一晚,有侍卫守夜,察觉到江楼月的目光,以为她又有什么情况,药也来不及看,小跑了过来,在江楼月面前险险刹住。江楼月还在心里小小地可惜了一把,她都做好了拥抱的准备,哪想得到谢念担心她的身子到了这一步,就是这么一点的冲击都舍不得她受,她看着眼睛亮亮的小徒弟,不觉地想到了和她一样毛茸茸的狗。

“师父怎么了?是还难受吗?药马上就好,再等一会好不好?”

江楼月仿佛能看到谢念后边不存在的尾巴在摇,她好笑地摇头,只是看他们都在忙,一时有点落寞,不过这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再怎么不去想,江楼月都知道有一天,自己这一身武功会废掉,然后彻底成为一个无用之人。与其那样活着,她更情愿现在就死去,倒还能落一个好名声。

再一回神,阿念还在自己眼前,期待着自己的答复,江楼月伸出手,上边的纹路已经清晰可见,青色的经脉附着其上,再一翻转,就是她那微弱的脉搏,她摸上了谢念的头。江楼月还是很喜欢这样,可能是弥补小时候没有养狗的遗憾?有一说一,谢念的头发真的很好摸。

“我没事,你先去吧。”

江楼月看着谢念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不禁有点怀疑。还在京城的时候,就有人跟她说,阿念性子孤僻,心机深沉,偏偏还有一副纯良的外表,这样的人最会忘恩负义,劝她不要对她太好,免得来日养虎为患。

连叶溪舟都私下问过她,问她对谢念到底什么想法,江楼月只是笑笑,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江楼月从来没有把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当真,对她来说,谢念本是她的徒弟,而不是什么样的谢念才能是她的徒弟。

“若真有一天,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叶溪舟担忧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不过江楼月的答案不会改变。

“徒不教,师之过。”

“既然我是她的师父,她犯了错,我理应先替她担一回罪。”

叶溪舟没有回话,幽深的眼神似乎要望进她眼里的最深处,她觉得眼前人应当是疯魔了,不然怎么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你这样任性妄为,把长公主和尚书大人置于何地?”

普通人认为高,高不过山峰,其实不对的,高,高不过父母,因为哪怕是皇帝,那也是父母生的。

叶溪舟索性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她点出了两个人都担心的事情。

“如果预言真的成真了呢?”

江楼月沉默了。

她这一辈子,就是为了江临而活的,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归处,马革裹尸而已,哪怕几年前中毒,她的答案也不曾改变。江楼月想到小徒弟,准备好的答案竟然犹豫了,不过也只是犹豫,不会改变。

在她面前,没有什么是比江临更重要的,师父不行,阿念不行,她自己也不行。

“我会阻止她。”

作为江临的宣璟侯,我会阻止她,甚至杀死她;作为她的师父,我会在一切结束以后,以死谢罪,谢我的不教之罪。

“你就当我对师父余情未了。”

江楼月罕见地开了个玩笑,为了活跃气氛,不过很明显效果不好。叶溪舟还是那样紧绷的一副面孔,江楼月故作轻松地拍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不过眼里的落寞还是暴露了她。叶溪舟从未见过好友如此模样,就连谢将军死的时候都没有,她很想问问江楼月,她对谢念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那时候叶溪舟还没碰上谢念半夜出入江楼月的房间,不知道谢念对她的感情早已变质,只是本能地感觉,江楼月对那个孩子的感情,太不一般了。或许她都不曾察觉,在她的心里,谢念的位置,恐怕早已在谢将军之前。

叶溪舟也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甩甩脑袋,把这个想法扔到了九霄云外,直到被师父派出去找草药的一个晚上,她因为太无聊了,再一次想起这件事,不对劲才显现出来,就像她衣服上的线头,奔波忙碌的时候没有察觉,一停下来就发现了端倪,而且还不小。叶溪舟从那时候就暗下决心,如果有一天江楼月真的做出什么昏了头的事情,她一定会先把她带回伴月阁,正好把她身上的寒毒好好治治,还不用整天担心朝廷的那些破事,多好。

叶溪舟对于自己的师父几乎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她相信师父让她出去找药材,就一定是江楼月的病有希望了,可是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谁知道呢?

叶溪舟想了想,如果烧香拜佛有用的话,她也不是很介意,只要不遇到张百年就行。

“我希望她能长命百岁。”

她真心希望江楼月长命百岁。

“师父,药好了。”

兴许是篝火旁太暖和了,江楼月竟然眯了一会,丧失警惕性可不是什么好事。谢念端着已经熬好的药递过来,这几日她天天看叶溪舟的医书到半夜,黑眼圈都深了一层,幸好叶溪舟也不是真的当甩手掌柜,还留了几个医师给江楼月,这个药就是在她们的监督下熬的。虽然一众医师再三保证这药没问题,谢念还是心里打怵,恨不能亲尝汤药试试毒性。

喉咙有点痒,低低的咳嗽声没有瞒过谢念,给江楼月顺背的时候也稳稳地端着那点汤药。江楼月接过来一饮而尽,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谢念每次都会给她带一块糖,把人当小孩哄。

“阿念,过来。”

谢念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过来了,旁边的人也自动退下,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师父,怎么了?”

江楼月嘴角一勾,带着谢念上了树,谢念吓了一跳,不是因为树高,她看着江楼月单薄的衣服,出手把披风裹裹紧,看那样子,好像还想自己脱下衣服。

“哪那么娇气?”

在谢念身前,江楼月总是有意地隐瞒自己的体弱,或许是觉得无能的人不好当师父,这个习惯就这么保持了下来,可是她忘了,谢念已经不是以前了,她知晓了师父苦苦隐瞒的实情,却从未对此多说一个字。

“是我不想师父冷。”

这话一出,江楼月没了办法,她还不知道自己给谢念的衣服做的有多厚吗?加上那件衣服,简直呼吸都费劲,不过谢念不会让她有这个困难,很自然地给师父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默默揽住师父的腰,等师父先说。

江楼月低头看看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感慨徒儿真是成长了,半点心思都没往那里想,可惜今晚还是没什么月光,只有离地极近,才能看清谢念的脸。两人并排坐在树上,倒真是一番好风景。

“阿念怨师父吗?”

“师父怎么会这么想?”

江楼月算来算去,自己收这个徒弟也大半年了,她也是第一次给人当师父,又怕自己当的不好给人委屈受,直接问了出来,却不想引起了谢念的多心。

即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谢念在江楼月面前,也是自卑的,她的师父出生皇族,血脉尊贵,才情,名望,她半点都比不上,可现在这样光风霁月的人问她,怨不怨她?

她这样好,谢念怎么舍得怨她?

江楼月偏过头,凑地极近,不知道谢念废了多大的功夫才控制住自己不左看右看。直到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谢念才听到师父似乎很轻地叹息了一声: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原谅师父,好吗?”

当时的谢念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等到很久以后,她回想起这个夜晚,才后知后觉江楼月的远见。

可那时谢念已经恨她入骨,再不能解。

师父,你怎么可以凭着我的喜欢,做这样的事?

谢念不想承认,只要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滔天恨意都要给爱让步。

江楼月只是抬起头看着她,一如当年,那样笃定的模样,谢念真是不想再见第二次。

可她拥她入怀,原谅了她的所作所为,就像她当年答应的一样。

江楼月拍着谢念的背,任由她的眼泪沾湿自己的衣服,就像当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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