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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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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深夜,已然宵禁的肃川城街巷内喧嚣马蹄声回响。贺归吴方两人一人一鞭急速抽马快驰,双马马车车轮飞速旋转,卷起厚重湿泞的泥土。

肃川城不似八星城繁华夜夜璀璨如白昼不歇,此时在这无月的深渊黑夜,若不是头顶前方鸟羽拖拽出的烈焰照明,这曲折的街道实在难行。

云凌洲回头眺望身后的追兵,想来是刚才玄雀将他们暂时震慑住了,现在后面的人还没追上来。

疾驰的风吹拂过他额头的冷汗,他靠在车柱上终于肯放松下紧绷的肌肉,这时才觉出胳膊上的细密疼痛来,低头看见隐隐有血色晕透身上素衣,他伸出冰凉的手指探入布料破口检查伤口深度,触到涌出的热血,他昂首喉结上下滚动,剑眉蹙起牙关逐渐咬紧。

身侧的贺归听闻到他轻微的抽气声,分神转过头询问他的情况。

“我与吴方刚才拿了些绑带和伤药,需要我为您处理伤口吗,将军?”

云凌洲闻言侧目接过他递来的绑带和伤药,拿起车缘前摆放着的白木剑鞘,将悬河剑旋腕入鞘,别在了腰间,随后才重新坐直了身子,亲手将上衣褪去露出被血染红的健壮臂膀来。

“我自己来就行。”

他拿衣袖胡乱将手臂肌肉上还未干涸的血液拭干,随后打开药瓶,侧过身用宽厚的脊背抵挡劲风,右手手腕轻微抖动,精准地将金创药粉均匀地倒在伤口上,白色的粉末遇血便融进伤口间,蕴在暗影里的眉目聚精会神不带任何颤抖。

之后他修长的手指将绑带理平整,俯首张嘴咬住绑带一端,嘴里瞬间冒出团团炽热的雾汽,触及湿润的睫毛在火光中投下的阴影与他高挺的鼻梁连成一片。

他凝眉将绑带在左臂上熟稔地缠紧打结,完成之后重新扯过空荡在一侧的衣袖拢过左半身。

云凌洲处理伤口的手法行云流水,在他短暂又重见天日的满身蜿蜒伤疤上便早可料想而知,这每一条刻在他身上永久无法消除的狰狞伤痕都是他拼尽全力守护脚下这方土地最直接的证明。

可偏偏这样赤胆忠心之士,却被他奋死保护的人们蔑得满身脏污。

他曾经那些实实在在呕心沥血的付出尽数在不堪的流言中破碎成了转瞬即逝的泡影,那些隐在身后的屈辱伤痛到底有多么锋利深远,无人得知,只有他自己清楚地明白。

重新穿好衣服后,云凌洲凝神确认他们现在正前进的方向,是在往太阴山去。

抿紧唇抬头望着天际腾飞的巨大神鸟,想起陷入火海的云府,刚才根本没留给他多余去思考的时间,现下出神的空挡,他的心头才慢慢氤氲上无法言说的潮湿。

这座承载了云家无数辉煌荣勋的府宅,此刻应已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那些他还来不及追忆的光阴碎片将被永久尘封进历史的长河中,从此浮浮沉沉再难回头去与旧岁月照面寒暄。

往昔的所有都在这场焚天的烈焰中宏大地倒塌归于了尘土。

鼻腔灌入冷风,经过片刻的沉静,他眸中陨灭的流光最终还是充满韧性地再次焕发出了生机,他身上流淌的血液不允许他无止尽地沉浸在虚妄的悲伤中。

脑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管如何,只要还有他在,云家的曾经就能被延续。

承载岁月的不该是那些死物,他的身躯,他的灵魂才是永恒的寄托。

他相信,属于云氏的春日终会重新降临,只要他守得住这寒冬。

思及此处,他释怀地呼出了最后一口郁结之气,视线凝在马匹肆意张扬的鬃毛反射出的点点光芒上。

“贺归,我的刀你拿了吗?”

“拿了,将军。”

贺归话必,便背手将绑在身后的注火刀解了下来递与云凌洲。

云凌洲接住这把跟随他出生入死的重刃,左手握住乌黑逆鳞刀鞘,右手握紧玄柄拔刀,锋利刀刃在玄雀羽焰的照耀下绽放出粼粼红光,倒映出他盛气逼人的星眸。

“锵”地一声,收刀入鞘。

他拿起身侧的绑带和伤药起身打开了身后的车门,走进了此时仍旧漆黑的车厢。

“怎么不点灯,黑压压的看得清吗?”

他熟悉地从角落的箱子里翻找出火折子,手上一甩亮起火光,将琉璃盏上的灯芯点燃。

顷刻间,火光将车厢内照明。

“昀燚的火折子刚落在楼里了,不知道车里有火啊。”

尤知言终于重见光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瘫在角落有气无力道。

他的左侧,昀燚皱紧眉展臂搂着还在昏迷的扶曦,眼神始终注视着怀里虚弱面色苍白的人儿。

右侧,景嵚和云幼颐挨着坐在一起,景嵚虽然苏醒了过来,但是现下却仍旧像失魂一般,眼神没个聚焦,虚虚望着前方。

云幼颐急得一直摇晃他的手臂,现下有了光,立马抬手在他眼前晃。

“景嵚,你别吓我。”

她声音里透出了哭腔,似乎在极力隐忍悲伤。

云凌洲看着眼前一蹶不振的几人,鼻息轻叹一声,随即低头跨过几人的腿,坐在了尤知言身边,然后将手里的绷带与伤药递给了昀燚。

“趁现在赶紧包扎一下。”

昀燚闻言侧头看过去,可是如果他一放手,扶曦便会失去支撑,手心感受到她手掌的温度越来越低,难以言喻的悲恸令他如鲠在喉,舍不得放开她,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没事,血早就凝固了。”

云凌洲盯着他苦涩的脸色,看出他的无奈,知道他是不放心扶曦。

“你快包扎吧,我帮你扶着她。”

结果他刚要起身过去,便被昀燚抬手按了回去。

“不用。”

云凌洲手顿在了原处,见他如此固执,最后也只好慢慢收回了手没再与他拗。

灯盏上的火光随马车颠簸,明暗闪烁,昏黄的光线映在每个人脸上将人镌刻得更加沉重,几人各自伤痛,默契地没再多说一句话。

车轮碾压过凹凸不平的石板道路,车里的人也在随之摇晃不定。

良久沉静的夜里,除了车轮声终于有了其他动静,他们身后不远处扬起了另一批马蹄声,喧乱噪杂,人数众多。

云凌洲啧了一声,伸手掀开车帘回头去望,果然便见一群死士举着火把驾马追驰在他们马车后方。

“不要命的,还敢追来。”

虽然死士人数依旧众多,但是想到还有玄雀在,他们几人这才不至于慌了心神。

云凌洲将车帘放下,隔绝了窗外的冷风,却不想这缝隙中挤进的这点风却让景嵚终于有了反应。

身后一众马蹄声似乎踢在他的心间,心跳也随着这不绝于耳隐有节奏的踢踏声震动,胸腔内剧烈的跳动掩盖住了世间所有声音,充斥进他的耳中。

景嵚感受到,马蹄在一片漆黑的平静水面上溅起水花,一圈一圈密集的涟漪回荡成波澜,心内死水有了源头,潮汐碎浪渐渐翻江倒海汹涌成涛。

源源不断的水流自那条不起眼的裂缝中迸现而出,势不可挡的冲击,将裂缝逐渐撑大直至猛然碎裂成渣。

禁锢住他的枷锁,轰然破碎。

下一瞬无数彩色犹如蝴蝶的光芒被释放了出来,纷飞着刹那间填满了他原本黑白的内心。

天地眨眼间五彩斑斓,煦风扬起,万事万物复苏花开。

“景嵚!景嵚!”

明媚的阳光下回荡起久违的声音,是一声一声念及他的姓他的名的呼唤,是世间最为温暖最为悦耳的声线。

自无尽的恐惧褪去之后,内心涌上的是前所未有的庞大到足以将他吞没的欣然喜悦。

一直紧闭的那朵心花,此刻接收到主人的呼唤,奋力张开花瓣,应声灿烂盛放。

景嵚失魂落魄的瞳孔猝然缩紧,随着强烈的怦然心跳,他寻回了丢失的神识重回人间。

光线刺眼,他眯起了眼,再次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眼波如水光彩流转的那双杏眼,她唇红齿白的小嘴还在焦急地一张一合着。

他愣怔地深切望着这张似久别重逢的容颜,脑子一片混乱,不知她在说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非常非常想念她。

于是,不待她反应,他霍然直直地将她紧紧揽入了怀中,直至鼻腔内重新充斥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气,心跳才终于肯安静下来。

他的头深深埋入她的颈间,脸紧贴在她温热的皮肤上,感受着她颈侧血脉细微的跳动,与她严丝合缝地无声拥抱着。

“景嵚……”

云幼颐刚才看景嵚开始剧烈地颤抖,吓得她连连唤他,但是却一直没得到回应,害怕他再出什么意外,却不想下一刻便被他拥入了怀中。

她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不知所措,瞪大双眼不知他到底怎么了,但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反常,不知为何,她觉得此时的景嵚不再是以前的景嵚了……

虽不知他现下为何这般,但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她明白他此刻需要她,于是她愣愣地将僵在一侧的双手缓慢回抱住了他。

一只手慢慢轻拍他的背脊,一只手轻柔抚摸他的发顶。

“怎么了?景嵚,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放缓了音量,耐着性子问他的情况。

景嵚此刻只觉得无与伦比的温暖和幸福,闻言轻微摇了摇头,但是却依旧不放手,完全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两人仿若无人紧紧相拥,然而身边目睹全程的三人却皆不同程度地乍舌。

尤知言和昀燚第一次见景嵚如此反常粘人具是一愣,但是很快感受到身边正散发的强烈阴森气场,被这杀气压制得不敢多话。

两人屏息面面相觑,随后冒着冷汗转头望向身边抱手黑脸端坐的云凌洲。

只见他眼睛微眯,眼里射出寒光,一瞬不落地紧盯着景嵚和云幼颐的动作。

他方才虽也稍有一瞬恍惚,但是见两人不顾众人抱在一处,额间青筋立时暴起,连呼吸都带着即将压抑不住的怒气暗自沉了几分。

看着两人耳鬓厮磨,他终于是忍无可忍怒吼出声。

“成何体统!统统给我坐好!”

看吧!他当初就给老爷子说放个男的在阿仔身边不安全,这下好了,真出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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