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月以派给辛奇任务作为证明,告诉大家他并未被附身。
而听到任务的辛奇脑子再一次嗡嗡作响,王爷还是一如既往地残暴冷酷,最喜折磨他们这些下人,真是一点儿未变。
最后,他觉得——王爷只有在王妃跟前才娇软得跟个宠物一般,其余时候便都是猛兽,随时会吃人的。
林画与琅月回王府,刘樟清差了下人拜访,带了不少东西。
对方表示是刘大人吩咐的,说是小姐要在安王府待上几日,因此带了几套换洗衣物以及平日里小姐习惯用的一些东西。
说罢,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在桌上一摆,不等主人家说话,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那样子,生怕林画二人逮住他,让他把自家小姐背回去了。
看着桌上那些收拾规整的十多个包袱,林画心中嗤笑,下朝还没多少时间呢,就将这么多东西收拾好了,想必这刘樟清昨日都已经做好了要将人安顿在安王府的打算。
所以就等他们二人从宫里一回王府就立刻送了东西过来。
还真是一刻都等不及。
刘府的人前脚一走,内务的嬷嬷后脚便到了。
林画见嬷嬷们面熟,仔细回忆才发现是大婚之前到王府教她规矩的那两位。嬷嬷们对这位出手大方的王妃很有印象,而且这些日子安王妃的名声在后宫如雷贯耳,比起之前,她们现下心里更为忌惮敬重得多。
林画照例给了嬷嬷不少好处,只有一点要求:“王爷与我素来安静惯了,不喜有外人待着。劳烦嬷嬷们辛苦一些,将人养好了,你们也好早日回宫,我们也落得清闲。”
嬷嬷们会意,王妃不喜欢偏屋那个受伤的姑娘,可奈何人家赖在王府养伤又不好说什么。于是拜托她们好生照顾着,快点把人弄走。
“王妃放心,奴才们从蔡墨公公那儿大致了解了些情况,这姑娘不过身子羸弱一些,因而才一直昏迷。偏屋有我们在便是,绝不打扰王妃半分。”
正巧这时,丫鬟跑来禀告,刘尚宁已经醒了,正嚷嚷着胸口疼痛。
林画差人去医馆喊先生,带着嬷嬷们去了偏屋。
只见床上的人额间泛白,咬着唇不停地哭着,一丫鬟手中端着药不知所措。
从未遇到过这样难缠娇惯的姑娘。
看到自家王妃来了像是有了主心骨,立刻上前说道:“方才刘小姐一醒,奴婢便去厨房端药过来喂她喝,可刘小姐非说胸口疼,闹得把勺子都拂在了地上。动静一大,胸口又渗出血来,恐怕伤口是裂开了。”
林画拧眉看着眼前这个因疼痛双目赤红的刘尚宁,差嬷嬷们将她小心扶起,夺过丫鬟手中的药便往她嘴里灌。
直至碗中汤药一滴不剩,刘尚宁被猝不及防地被呛了几口才回过神来,药已经被喂到了嘴里。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眼角还挂着一丝泪痕,低声啜泣不语。
“在闹什么?”
低沉愠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偏头看向来人。
就连半躺着的刘尚宁也转头看着一袭蓝衣大步而来,愣怔地瞧着那人站在逆光之中,越来越近,肤色清白气质温润。
哭声止住,看出了神,也噤了声。
琅月眉宇紧蹙,扫视一眼地上摔碎的勺子洒了的汤药还有局促的丫鬟,眼眸深沉黑看向刘尚宁厉声呵斥道:“安王府庙小的确是容不下大佛,若是刘小姐住着不舒坦,你也可以差人带话给你父亲,让他带你回刘府。”
分明是呵斥,可带有磁性的话一出反倒让刘尚宁那苍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红润:“不,不是的,安王爷,我……”
“既然不是那便安分些。”
琅月并不等她把话说完,径直责备,“本王护短小气,安王府所有丫鬟小厮皆是本王亲自挑选的,虽说是下人,可平日里也没给过他们什么委屈。刘小姐方才对我的下人无礼,先道歉。”
“琅月,刘小姐还受着伤。”
“所以我才没把她扔出去。”他说得稀疏平常,“胸口受伤,嘴还好好儿的。”
刘尚宁被逼得没了法子,咬咬唇向一侧的丫鬟道了歉。眼泪欲滴的模样旁人看了定是回多生出几分怜悯的,偏生琅月却视而不见,敲打道:“既然刘小姐的父亲费尽心思让你在王府住下,那你就别辜负了他的好意。否则把你赶出王府,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刘小姐也别觉得本王对你有些苛刻不近人情。这尊重都是自己挣出来的,你若尊重旁人,旁人自然也敬畏你三分。更何况方才你是对着安王府的下人发脾气,本王让你道了歉也就罢了。”
“现下,父皇亲自下令让内务的嬷嬷过来照顾你,她们经验老道照顾过不少公主皇子,若是刘小姐还有不满,发了脾气冲撞了两位嬷嬷,传到宫里,后果恐怕就不是道歉那么简单了。”
言下之意,我批评你都是为你好,你还得感恩戴德。
刘尚宁已经委屈得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转而又听他说道:“父皇安排了人照顾你,安王府的人便不会轻易插手。两位嬷嬷好生照顾着便是,为了刘小姐身子早些痊愈,少受些苦,不吃药那便灌,挣扎乱动那便绑起来。”
“若是刘小姐实在不愿好,不配合你们,想要与你们作对,那你们便回去禀了父皇,实话实说。只要嬷嬷们心中坦荡,那便不要有任何畏惧。”
说罢,他带着林画出了屋子,安王府的下人们也跟着离开,只剩下宫里的两位嬷嬷守在这儿一板一眼地伺候着。
虽说刘尚宁那屋有嬷嬷照顾着,可林画好歹是安王府的女主人,人住在自己家里,怎么说也无法做到熟视无睹。
约莫着每日晨起无法睡懒觉,还是得去瞧瞧的。
第二天,林画随着端药的嬷嬷一同进了屋,瞧着刘尚宁已经半躺起来,脸上也有了些血色,看着好多了。
见人到来,出于规矩还欲起身下跪,却被林画连声阻止:“还是躺着吧,安王府上没这些迂腐的规矩。”
“是啊,王妃最是随和大气,也最是不在意这些面子上的磕头下跪了。”嬷嬷也在一旁帮着说话。
刘尚宁笑着点头,看向林画还有些娇羞与胆怯:“昨日惊醒,胸口疼痛难耐所以才失了分寸,闹了笑话,也惹恼了王爷。”
“无妨,琅月从来不会将不重要的事放在心上。”
不重要的事。
刘尚宁眼眸浮现出微不可查的黯淡,却被林画捕捉个精光。
嬷嬷将药递过去,她也不像昨日那般抗拒矫情,一口喝下。接着便是自顾自地吐苦水:“我从小在爹爹的爱护下长大,虽说身体不好,但也未曾流过那么多血,所以才被吓坏了。前些日子我听过很多关于王妃的故事,勇敢坚毅,在这一点上,我真的比不上你。”
话落,一侧的嬷嬷都不禁捏了把汗,这刘小姐看着乖巧可人,说话却如此不明事理。你出身好受尽宠爱所以吃不得苦。
这不是明里暗里地说人家王妃出身不好吗?
“我出身微寒,的确与刘小姐这种娇生惯养长大下的千金小姐不一样。不过我觉得,这出身是父母给的,而人生是自己创造的。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就可以成为什么样子的人。”
林画三两句将话堵了回去,拉过凳子往上一坐,眼神带着审视往她身上上下打量着:“刘小姐,你可认识欣子?”
“谁是欣子?”
“来自倭国的欣子,也就是之前犯了错被打入天牢的欣美人。”
刘尚宁摇头:“既是被打入天牢,我又如何认得?”
“不认识?那便奇怪了。那日我与琅月在城郊游玩,他将一切都安排得好好儿的。四周围有我王府的人守着。欣美人带着些功夫因而才侥幸进去,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儿的?”
“那日是我多年之后第一次回皇城,爹爹忙于打理刘府,我便偷偷溜了出来四处游玩。我也不知是如何走到哪儿的,等发现迷路之时,便看到有一个蒙面人持刀冲你们而来。于是情急之下……”
“于是情急之下,你便帮了蒙面人的忙,让她逃走了?”
林画知晓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于是立刻接过话茬将话题一转,反问起来。
刘尚宁瞪大眼睛,不停地摇头,嘴唇上下合动,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看着目光如炬的林画又露出了那副可怜委屈的模样。
“原来刘小姐是帮蒙面人逃走的?外界都在传是刘小姐救了王妃呢。看来坊间传言也不可尽信呐。”
嬷嬷随口应着。
“救我?当初辛奇一行人都在四周守着,我需要谁救?更何况两方比拼,刘小姐作为旁观者要帮也得帮作为弱势群体的蒙面人才是啊。”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看到王爷与王妃才出手相救的。”
“如此说来,刘小姐那便更可疑了。”
林画唇稍勾起,声音邪肆,笑嘻嘻地问道,“刘小姐方才才说多年后初次回皇城,别说从未见过我,就连琅月相貌都有了大变化,你又是如何认出我们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