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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梅林深处漫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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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千芮喝完药膳后,缓缓起身走向大堂,入眼便见郑朔端坐于大堂正中,身姿挺拔,目光如炬,专心致志听学。

他将承盘放置案桌后匆匆离去,原是为了在此处修学。自他坠湖醒来后,在国公府内多数时间亦是在书屋度过。

不曾想,他竟这般笃学好古。

老者抬头便见王千芮站于堂前,女子一身蓝色纱裙,清冷孤傲,遗世独立,神韵气质像极了逝去的故人,恍惚中,疑是故人入梦来……

郑朔顺着老者目光望去,她……何时肃立于此。垂眸一想,便知她此时前来何意,随即起身站于一旁,将老者身前的位置让于她。

王千芮徐徐向前,俯首行礼,“多谢孙大夫救命之恩。”

郑朔微阖双眸,不动声色看着眼前一幕,可眸底一闪而过的诧异,甚是好奇她怎知老者姓孙?他虽拜他为师,可老者不愿透露姓名。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是不会强人所难。老者能屈尊传道授业于他,他内心已是感激不已。

老者微微转身,不愿承王千芮的作揖礼。随后走至草窗前,窗外山峦叠嶂千峰里,云烟深处雾茫茫。山中岁月容易过,不知不觉已百年。不曾想,这世间竟还有人能识出自己……

半刻钟后,老者感慨说道:“你怎知老夫姓孙?”

“您腰上所系玉衍形佩,为李氏皇族之物。您手上所执,为孙思邈所著的千金要方。”,还有此处十里梅林,太奶奶生前最爱梅花。可碍于郑朔在旁,王千芮便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世家重誉,此等秘事怎可外传。

郑朔微微侧脸看向老者腰间,此玉佩主体纹样为一龙一凤,器体中部是一组呈倒立姿势的一首双身龙纹。在两边龙身的外侧,分别雕琢出一组勾喙的凤鸟纹,鸟喙呈现出弧度很大的弯转,贴靠于龙身。寓意:龙凤成舞、龙凤呈祥。

可谓:古沁斑斓龙凤佩,自上而下层层叠叠,过渡自然,上层莹润,少沁色,原生态,继而白化如层云,再下铜绿深沉,最下部土黄淡雅,其中点缀红褐斑点,如锦上添花。

不禁感叹:古人巧夺天工雕天下,方雅工艺技一流,实是妙哉!

可这华贵玉佩与老者布衣格格不入,虽历经百年历史沧桑,依旧是栩栩如生,彰显无穷魅力。应是被老者呵护得极好,于他来说是极其重要之物吧。

“你是何人?”,老者依旧望着窗外,声音平静如水,似是世事浮沉,早已看淡。可他眉头紧锁,双手紧握,又哪里像是已放得下往事之态。

“太原王氏,王千芮”

老者紧闭双眼,沉默不语。恍惚中又忆起年少往事,当时父亲因济世之功,被太宗皇帝授赏封爵,那年他及冠之岁,跟随父亲左右,应召入宫,落花时节,梅林初遇,清冷贵女,一见钟情,互许终身。奈何身份悬殊,世俗不容,一个遵从圣意下嫁太原王氏,一个远离长安归隐山林。

从此,天涯陌路,后会无期。

王千芮见老者沉缅旧事,不愿多言,自觉留在此处甚是不妥,遂行礼后退了出来。

堂外,十里梅林,晨雾蔽野,密枝缀玉缤纷怒放,形成梅海凝云,云蒸霞蔚之象。微风拂过,红梅枝头暗香攒动,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莫要走出梅林。”,郑朔见王千芮心事重重,便跟随在她的身后,不知不觉二人已行至涿玉山山下。此处野畜甚多,甚是危险,不可随意踏入。可他自来到草屋后,未曾见过豺狼虎豹闯入,应是老者在梅林周围撒上特制草药,以阻挡其进入。

王千芮被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思绪,缓缓停下脚步,眼前溪流潺潺贯穿梅林深处,梅花随风飘零至水面,在水中翩翩起舞,似是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

可为何有情之人,却不能相守,为世俗所不忍。

王千芮缓缓伸手向前,试图将飘落的梅花捧在手心,太奶奶生前最爱梅花,最爱之人亦是当年那个梅林下惊艳她时光的少年吧。

遽然,乌云密布,远山朦胧,深浅不一的灰色云层笼罩在山脉上,原本蔚蓝如洗的天空,渐渐阴沉下来。

“早些回去吧。”,郑朔轻声说道,刚刚王千芮与那老者所言,似是话中有话,他不知其中往事,亦不知如何宽慰眼前人。

“你是何人?”,王千芮依旧望着眼前落花,清冷说道。

郑朔泯然一笑,眼前人聪明睿智,应是早已猜到他并非原主,可他梦中魂归国公府世子,若是与她说道二十一世纪的未来人,她可能理解?

王千芮见身后之人久久不语,再次开口说道:“切莫伤害郑、王两家之人。”,声如寒冰,在静谧的梅林中幽幽回荡,甚是刺骨冰冷。此人不知从何而来,不知有何目的占据郑朔的身体。他聪敏睿达,若是怀了不轨之心,郑、王两府怕是无人是他对手。若他能安分守己享受世子荣华,那她便不会多说什么。若他行事乖张,有损两家清誉,那她定不会轻易饶恕他。

“我自省得。”,郑朔一本正经地说道,郑植、崔安桐待他如亲子,他自会以诚相待。

梅林内再次安静下来,两人相对无言,一前一后返回草屋。

“阿朔,你回来得正好,午膳已备好。”,陈大慈见郑朔从院外走来,急忙上前说道。侧脸便见他身后跟随着一名女子,虽倾城之姿,却凛若冰霜,遂小声询问:“这位是?”

“内人”

“原是嫂夫人,失敬。”,陈大慈笑着说道,山中没那么多规矩,哪怕是遇到陌生人亦会热情相迎。

王千芮轻轻点头示意,随后侧身走入房内。

陈大慈见二人虽是夫妻,却似是貌合神离的陌路人。

可是刚刚在院外争吵不休?想至此,陈大慈眼神示意郑朔前去哄顺夫人。

郑朔未理会陈大慈,径直走向庖屋,为王千芮生火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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