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让他少惹我。”他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突然眯起眼笑，带着趣味地观赏他们的好戏，血浸透白色衬衣，将'疯'字饰演到极致。
“还不快滚！”宋茜冲念书铭尖叫着，“都是你养这么一个疯子！当初让他自生自灭不就好了！”
念钦看着曾经养育过自己的父亲，表情卑微低下，像是一条走狗，完全没有当初那个保护自己孩子的父亲的样子。很可悲，谁让他自己做了那么愚蠢的决定。
“我走了，下次再见。”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魔，似乎没有半点同理心，“记得给他找一家好点的整容医院，别给脸做得真毁容。”
“滚！你最好死外面，永远别回来！”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很抱歉，你恐怕只能活在遐想中了。但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梦可以经常做，现实却不会如你所愿。”念钦留下这句话，离开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地方。
念钦坐在路边花坛旁，整条街空无一人，时不时响起狗的叫声，昏暗的黄色灯光残缺地落到地上，他垂着头，放任血滴下落，灯光为他渡上绒边，暗红色狰狞恐怖，像是张牙舞爪的野兽，随时可以撕裂威胁的存在，阴森得不像活人。
“哈……”他喘口气，掏出手机拨号，响起熟悉的声音，“念钦。”
又是这样的语气，像是早已预知一般，没有一丝惊讶意外。而他，好像也有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谁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东西，莫名其妙的。
“我想找你。”不自觉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我有点疼。”
“现在很晚了。”
“我知道，”他将手放在草坪上擦拭，血迹擦除一小部分，“别挂断电话，就这样陪我一会儿吧。”
安维夏头疼地揉鼻梁，掀开被子走到阳台，俯视下面寻找他的身影，“你在哪里？”易云言提前告诉过他今晚念钦可能会来找自己。
不出所料，念钦果然在小区绿化带附近，但身上的血迹惊心怵目，他感受到尖锐锋利的刀刃在他的心脏来回戳划。
几乎是一瞬间，他挂断电话拿起钥匙往外跑。
“怎么回事？”安维夏尽量保持着语气正常，担心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太过明显，“哪里受伤了？”
念钦蹲在路旁抬头看他，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他笑着说：“放心，我没毁容，也没死。”
“我们……回家。”安维夏拉起他，准备带着他往楼上走，突然又停下来，“应该先带你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非要严重到危及性命，你才肯去看？念钦，作死也不是这样作的。”
“我知道，但是真的不严重。”
“地上那滩血哪里来的？还有你衣服上的血。”
“别人的。”
“别人的？”他额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安维夏用力眨一下眼睛，强压下心底的酸涩，“我们去医院。”
“去你家处理一下就好，不用去医院。”
“念钦，你在坚持什么，失血过多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念钦挣开他的手，“但是我不会死。”
“你有把握？”安维夏强硬地拽着他走，“别死我面前，麻烦。”
念钦蹙眉想要再次挣开，路灯正好照亮安维夏的眼睛，蒙着薄薄一层水雾，担忧再也掩饰不住，从缝隙泄出。他没有再反抗，顺着他坐到副驾驶，闲暇之余还不忘调侃安维夏一句，“你有驾驶证吗？别无证驾驶，我还想活着呢。”
“废话。”安维夏一脚踩下油门，汽车在公路上飞快地行使，“而且你不是最喜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还怕这个？”
念钦明显感觉到，安维夏说完这句话之后车速又加快一些，像是在无声泄愤。突然到一个急转弯，安维夏猛打方向盘，车轮擦过路沿发出刺耳的尖响，像是铁片摩擦出火星的声音，车身剧烈晃动，因为重力和惯性他被甩到车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们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个急转弯，车继续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
念钦：………
杀死人不偿命。
他偷看安维夏一眼，发现对方面不改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好强的心理素质，念钦心里有些骄傲，果然是自己在意的人，撒气的方式和他一样疯狂充满'野性'。
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他们几分钟后到了医院，安维夏把车钥匙扔到他怀里，打开车门，“下车。”
夜晚的风冷冽刺骨，前面的人逆光而停，身影降落在他身旁。安维夏没听到别的动静，蓦然回首和他相望，念钦踩在他影子上，清亮的眼神与身上的血污割裂成两面，单薄的衣衫没有一处能够入眼。
“你在干什么？”
“我抓住了你的影子。”他说。
不求并肩而行，只求身影相伴。
“幼稚。”安维夏背对他，解开衣扣，把风衣外套丢到他身上，“自己穿上，别吓到别人。”
他穿着有些大的风衣，念钦穿起来刚好，勉强遮住血腥的味道。其实急诊有很多病人，不同程度的伤势比比皆是，念钦就算直接走进去也不突兀。他只是担心他冷。
担心……安维夏猛然发现，自己心情起伏的定点总是围绕着念钦。但他还是无法完全放下之前的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和他相处，这是一面阻碍关系的高墙。
他没有越过高墙的勇气。
念钦的伤口比较深，血流失不少，缝完针之后他嘴唇有点发白，额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几天先不要沾水，记得及时换药。”护士叮嘱着，“伤口差不多愈合时过来拆线。”
“好，麻烦你们了。”安维夏提着配好的药往外走，将袋子递到他面前，“自己提着。”
念钦伸手准备接过塑料袋，安维夏突然又收回手，“算了，万一你拿掉还要我捡。”
“我还不至于那么废。”他笑着看他，“但是谢谢你。”
“知道了，赶紧上车。”
“安维夏。”
“什么。”等红绿灯的间隙，安维夏转脸看他一眼，“怎么了？”
“我们现在……”
安维夏瞬间明白他想说的话，沉默良久，“我接受你之前的道歉。”
“那……”
“但我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他的视线始终牢牢锁在前方，黑暗之下是用力到颤抖的手，“我不会抵触和你的正常交往，但也仅此而已。”
“你之前说你喜欢我，但是你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你自己比我更清楚。”
“人都会犯错，”念钦闭上眼靠着椅背，“一次改过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抱歉，我还是接受不了。”
“嗯。”
他早就知道，安维夏不喜欢他，所有的'喜欢'都是他自我欺骗。但是不得不面对现实的那一天，终归是会心痛。
但是又如何，他还是那样的想法，不论结果如何，他绝不再承认。他可以道歉，可以服软，甚至可以被辱骂，但他不会承认。
自作多情也好，臭不要脸也罢。人活着总要带点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