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家老宅一夜未静。
争吵声不绝于耳，家庭医生为念旭辉察看伤口，脸侧的伤口比较严重，但不至于毁容，念钦的力度把握得很好，念旭辉脸上的伤口不会一直存在，却会影响他总观容貌。肩部的皮肤被烫伤一小块，伤势更轻些。
宋茜心疼地察看念旭辉脸上的伤口，问医生：“会不会毁容啊？这要毁容了怎么办啊。”
“妈。”念旭辉拉下宋茜的手，“我没事。”
“脸都成这样了还没事？”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念书铭刚才去了书房。她压低声音，“那个杂种这么对你，你爸都没怎么样，说到底他还是偏袒念钦的。你放下心认真跟你爸打理公司，争取更好的位置。其余的，妈会帮你找那个杂种算账。”
“知道了。”念旭辉扶着她上楼，“您先去陪一下爸。”
怎么会就这么完呢，当然不可能。哥，这笔账你迟早会还回来，我会让你像以前一样，只能卑微地求我，然后看着自己失去最爱的东西。
念旭辉勾起一抹病态的笑，这么一想想，他的血液就开始沸腾。
“到了。”车停在小区门口，安维夏犹豫片刻，最后下车替他打开车门，叮嘱他：“今天回去你别让伤口沾水，这些药的用法单子上有写，你照做就可以了。”
“嗯。”念钦的态度变得很冷淡，脸上的血污已经被擦尽，露出那张能够吸引众多视线精致的脸。
也许精致都不能够形容他的长相，安维夏想。他不笑的时候身上的懒散尽数消散，眼神都带着一种侵略感，却又深沉，像是藏着很多事。
不过和他没关系了。
“那我走了。”安维夏轻轻搓手，夜晚气温很低，“再见。”
念钦看到他冻得发红的手，突然开口：“等等。”
安维夏以为他还难受：“怎么了？”
“现在太晚了，回去不安全，要不先住在我家，明天也方便去公司。”
“不用了。”安维夏吸一下鼻子，“你先回去休息吧。对了，易云言让我告诉你，那些新人要提前来了。”
“知道了，我回去找他聊聊。”念钦往里走，“再见。”
“嗯。”安维夏关上车门，看着念钦的身影消失，开车离开。
大概以后也是这样，没有过分的逾矩，没有亲密的关系，只是朋友，或者连朋友也不是。挺好的了，他想，现在这样就很好。
不能再要求更多了，藏在心里就好。
“就是因为这个？”念钦擦拭着头发，拿起一瓶冰水喝，桌面上的手机开着扬声器，带着电流音质的声音传出，“几星期前就解约了，他们想早点来。”
“那就让他们明天报道？”念钦快气笑，“我也很忙的好吗，明天上午我要开会，就不能挑个空闲时间？”
“但已经通知过了，现在也不能反悔，不然别人怎么看我们。”
“知道了。”念钦呼口气，“那就先这样吧，我看看开完会能不能赶上。”
“行。”
那件沾满血迹的外套还在沙发上，念钦拿起来扔进洗衣机里，片刻后翻出一个盆，把外套从洗衣机里捞出来放到盆里，端到浴室里放水。
万一洗衣机洗不干净怎么办，他这样想着，手里使劲地搓衣服，胳膊上都是水珠。盆里的水很快变成浑浊的暗红色，他捞起衣服倒水，衣服上的水淅淅沥沥地流下，念钦又开始新一轮的洗漂。
他住在老宅的时候都是自己洗衣服，因为宋茜嫌弃他脏，觉得恶心，会玷污自己的衣服。保姆曾经提出帮他洗衣服，被他回绝，他觉得自己能洗没必要麻烦别人，而且保姆本就忙，每天晚上还要赶着回去照顾自己的孙子，所以念钦经常替她分担活，方便她早些下班回去，免得小孩一个人在家遇到什么问题。
但是这种行为到了念旭辉他们眼里，就是念钦认清自己地位，乖乖地当为他们所用的工具，不再去争取什么，真的成了卑微的杂狗。
那时候他没多大，心里渴望温暖的亲情，所以面对他们的刁难和辱骂，他总是告诉自己，他们就是这样的性格，而且他们是自己的亲人，不要在意。时间久了，希望一点点泯灭，失望积攒够了，他不再去妄想这种他奢求不来的感情。
念钦让自己沉浸在学习，学习知识，学习一切，直到他能够离开那里。
只差最后一环。
他们只会放走没有任何威胁的人。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
外套被他拿去烘干，方便明天带给安维夏。念钦接一杯温水准备吃药，手放到兜里，是空的。翻遍衣兜什么都没有，他拉开柜子，确实是少了一瓶药。他仔细回想着，离开公司的时候药还在，到医院的时候药也在……
心里猛地一惊，如果药瓶真的掉落在安维夏车上，被他捡起来看到的话……
应该也没事，反正安维夏看不懂，上面只贴了一个写着'6'的标签。这样想念钦心里放松不少，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助理给他发了一份项目策划书。
翌日。
散会后念钦看一眼时间，走进电梯准备下楼，在里面碰到准备找他的易云言，易云言说新人已经在录音棚里等着了，而且有一个人和安维夏走得特别近，叫得特别亲。
“和我有什么关系。”念钦整理一下领带，“那是他的事。”
念钦情绪落下去，脸色有些冷，原本打算还回去的外套也放在楼上没拿，决定等着安维夏自己去找他要。隔着玻璃门他又看到相似的情景，只不过上次是念旭辉，这次是上次和安维夏'接吻'的那个男人。
他怎么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新来的，早知道就不收他了。
念钦心里这样想着，脸色又冷了不少，“都来了？”
闻声几人转身，安维夏和他对视一眼，随即很快移开视线。念钦认为他是在心虚，笑着走向前，问他：“不介绍一下？”
旁边的男人抢先一步站到安维夏前面介绍自己：“林生思。”
“真是……”念钦漫不经心地笑，无声的嘲讽，“很'漂亮'的名字。”
林生思面色未改：“谢谢夸赞。”
“这是另外两个人。”易云言拉走念钦，“他们是从Ldjiy那边过来的。”
“你好，尚凛。”带着棒球帽的男生转身和他握手，笑容阳光明媚，看上去像是大学生。旁边的人更成熟稳重一些，同样和念钦握手，“白商。”
念钦微微点头，指向旁边的人：“易云言，以后有问题就找他。”
“我想问一下。”
“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正式工作？”尚凛问他。
“后天。”念钦说，“详细的都问易云言，他主要负责这个。”
“嗯。”虽然但是，什么都推给他太不道德。易云言开始谋划什么时候去江枫黎那边了。
“你们今天先适应一下吧。”念钦看一眼时间，“现在中午，你们可以先出去吃饭。”
“好，再见。”尚凛拉住白商往外赶，“快走！我刚才看到楼下有一家饭店，感觉特别好吃。”
“慢点。”白商拉住他，示意他走路小心点。
“他们真的有经验吗？”念钦有点怀疑自己当初的目光，“那时候怎么没发现他那么毛躁，感觉像大学生啊。”
“不是大学生。”易云言整理桌子上的纸张，“只是看上去像，但和你差不多大。他旁边的那个白商还要更小一点。”
“啊？”念钦真愣了一下，“我以为和安维夏年纪差不多，他们不是很早就有成就了吗。”
“他们是从大学开始的，两年内迅速发展起来，所以确实算是前辈。”
“那旁边那个呢。”念钦压低声音，“就那个什么死。”
“林生思，十几年前从W大毕业，六年内发展起来，他的作品倒是收量可观。算起来现在也有三十四了。”
三十四还想勾引他家安维夏，简直就是做梦。念钦拿自己和他比较，越看越觉得自己有优势，年纪、长相、身材，自己哪一个没他好，而且自己还有钱有资源，多少人倒贴的对象。那个老男人动得了吗，不怕累死在床上。
“夏夏，那我先走了，有人在等我。”说完林生思往外走。
还'夏夏'，念钦看他更不顺眼了，自己都是偶尔叫一声'维夏'或是'哥哥'，结果他张口就是这样的称呼！
“念钦。”
“干什么。”他的声音闷闷的，不太高兴。
“我的车上有一个白色的瓶子，是你的东西吗？”
念钦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药瓶还没拿回来。他跟着安维夏下楼，走到电梯里时他忍不住问他。
“那个林生思……”
“他是我表哥，我之前跟你说过。”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安维夏接着说道：“我妈是他姑姑。”
听到这话念钦心里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起来，“等会儿一起去吃饭吗？”
“可以。”安维夏摁下钥匙上的按钮，车后备箱自动升起，他走过去拿起白色药瓶递给念钦，突然被拍掉。
安维夏：？
念钦：？？
“都是因为你！”男生抬起头瞪他们，眼眶泛红有些湿润，“我生病了！”
安维夏有些不明所以，却见念钦轻声笑了笑，“还是这个理由？好歹也换个理由吧。”
“你！”那个男生脸变得通红，泪水突然就流下来，“你把我骗上床还不想负责，呜……”
安维夏瞬间明白了，原来是前炮友找上门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烦躁和愤怒，但是自己没有立场去生气。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笑着问他，“你是生了什么病？”
念钦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安维夏会去问他这个，念钦知道这个人只是想要问他要钱，给钱之后就好，然后他就听到那个人说，他得了艾滋病。
安维夏表情出现一瞬间空白，一言难尽地转脸看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你……得了艾滋？”
像念钦之前那种私生活混乱的人，得这种病的几率确实会更大。如果他真的得了，自己有必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毕竟……第一次那个畜牲什么措施都没有。
听到这话的念钦更是感觉震惊，然后觉得好笑。他故意装作无奈，“被你发现了啊，我就是有艾滋。”
看着他们两个空白的表情，念钦觉得更好笑。同时也确定，这个人就是为了骗钱，根本没去查。
“但是我那晚和你什么都没干，你怎么会得呢？”微微念钦歪头看他，轻佻猖狂，“是你自己到处乱搞，得的艾滋吧。”
那人的脸上变得铁青，嘴硬道：“你胡说！你还不承认！”
“行了。”念钦有些不耐烦，“不就是要钱，报个数。”
“五十万。”
“行。”念钦点燃一支烟咬在嘴里，神色淡漠，示意他：“你可以滚了，等一下就转你。”
“万一你赖账怎么办，就在这里转。”
念钦气极反笑：“行。”说完拿起手机准备转钱，被安维夏的手制止，“怎么了？”
“你真转？”他清醒过来，觉得念钦刚才可能只是在开玩笑，“万一他骗你呢。”
“我当然知道，不过太麻烦了，直接拿钱打发比较好。”
“那还会有下一次。”安维夏无语，有钱人他不太懂，感觉念钦有点冤大头，“他要你就给？你怎么不给我？”
“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
安维夏觉得念钦真是不可理喻。他看向那个男人，“有报告吗，医院的检查报告。”
那人神色慌乱：我……什么报告，我凭什么给你看。”
“那就没有必要给你钱。如果你下次再来，”安维夏无奈地笑，“只能报警了，毕竟你这样也算是性骚扰。”
“这次就算了。”安维夏捡起他脚边的药瓶，“我还有事和他说，下次再见。”
“你好厉害呀～”念钦带着笑跟他走，被安维夏瞥一眼，“你真的有病？”
念钦无所谓地耸肩：“当然没有。”
“那你还给他钱？”胸口像是被什么堵塞住， “嫌钱多没地方花？还是你有这种癖好？”
“只是觉得麻烦，懒得管。像他这种，打发几次就不会再来了。”
“那如果他一直来，你就一直给他钱？”他搞不懂念钦，明明耗费一点时间就可以彻底解决的事，却非要以另一种方式拉锯。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