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梁思源出去探了探路,回来半边裤腿,鞋子都沾满了雪。
梁思源皱眉道:“路很不好走,雪都下到人半腿高了,有些地方都看不清是路还是坑。”
春雨递给他一杯热水后道:“那今日还是别去了,牛还太小,走这样的路肯定也不行,过几日再说吧。”
梁思源点点头应下,就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脸上的笑容还没生起,就被春雨抓了壮丁。
……
春雨:“你去哪?还要扫雪呢。”
梁思源长叹一声,为什么这活就干不完呢!
之后春雨和梁思源各自分工,春雨扫地下,梁思源扫房顶。
梁思源先用工具将雪都从房顶推下来,然后再扫剩下的。
春雨则将梁思源推下来的以及院子里本身的雪都铲到一起,等着最后拿板车运出去。
堪堪到中午终于将春雨家的雪都扫完了。
当然院子里堆的雪还没处理,打算之后再倒出去。
午饭过后,接着扫梁思源家的。
一直忙到天擦黑,才扫完,但此时天上又飘起了雪花。
这回梁思源也皱着眉头望天。
次日天刚亮,春雨就醒了,院子里的雪反照着微弱的光,照的屋子里也有了光亮,春雨就借着这点光穿衣起来,等开了门出来,发现天上还在飘雪。
可以确定的是,今日这点心也送不成了。
既然下着雪送不了点心,那么春雨也就停工了,不然烤太多点心送不出去,最后都不新鲜了。
早饭过后,春雨就思量起新样式的点心了。
昨晚就将绿豆、红豆、白芸豆都泡上了,现下都吸够了水,变得鼓鼓胀胀。
将三种豆子分别上锅蒸熟,捣碎,春雨捣的特别细,因为细腻的豆馅儿吃起来口感才会好。
果子有时限,但是豆子却是一年四季很容易得的,春雨思来想去还是没在馅儿上想出什么新法子。
只能如她娘平常做的点心般,在锅里加入油,油热之后,倒入白糖,待煮成红黄色之后,再把捣的细腻的红豆沙加入来回翻炒几下,最后加入麦芽糖,不多时,红豆沙馅儿做好了。
绿豆馅儿和白芸豆馅儿同样的法子做出来。
让姚瑜和春芽做小帮手,将冷下来的馅儿搓成一个个小圆球。
春雨则是做点心皮。
她还是想着先跟茶楼做生意,毕竟现在做的果酱点心都卖去茶楼了,且不用她去街上再费时间吆喝着卖。
所以春雨是按着茶客们可能喜欢的点心来做。
之前梁思源去茶楼送点心时,春雨让他向茶楼掌柜的买了两样香味浓郁的茶。
她打算用泡出的茶水和面,试试这样做的点心烤出来会不会有茶香味。
等各种馅儿的茶点心都包了两个后,让梁思源烧好土炉子,春雨满怀着期待将点心放到炉子里。
梁思源和两个小的也跟在旁边,四人不顾寒冷,就这样眼巴巴地盯着炉子,等待新品种的点心出炉。
春雨这次做的点心,不比酥皮果酱点心般,烤的途中会散发甜香味,比较清淡。
眼睛一眨不眨地等了一刻多钟,春雨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打开炉子,一阵热气铺面而来。
隐约能闻到豆馅的香味,但茶味是闻不出来的。
等点心晾冷些,春雨取了一个绿豆馅儿的先尝了尝。
嗯,饼皮酥脆,绿豆馅儿清甜,就是不太能尝出茶味,只有单吃饼皮才能品到一点。
接着春雨又尝了其他两样,只白芸豆馅儿做的点心,茶味稍浓一些,因为白芸豆本来就没有绿豆和红豆味道重。
梁思源和姚瑜,春芽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直到看到春雨皱起眉头,几人也提起了心,不会是失败了吧?
春雨叹口气,她是知道点心里加了茶特意去尝,才能尝出一点,不知情的人这么吃根本感觉不出来加了茶水。
“剩下的你们吃了吧。”
春雨丢下这句话又走向灶屋想着怎么改进。
边走春雨边想着,难道是她用的茶水不够浓?但和面之前她尝了,味道很浓,且用了很多茶叶,要是这样还不行的话,再加茶叶那成本就太高了。
没等春雨想出什么,就听到外面吵闹不已,要知道春雨和梁思源家住的比较偏,平日里村里有什么事,他们这边都听不到。
本不想理会,专心捋一捋到底怎么才能做出让人一尝就能尝出茶味的点心。
但外面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传来,而且好像有哭叫声。
春雨怕出什么事,就想出去外面看看。
恰巧梁思源过来,看到春雨要出去,咽下嘴里的点心道:“我去看看,路滑,你就先别出去了。”
梁思源刚走,春雨忍不住也担心地跟了出去。
刚出了大门口就看到香草往她家这边走来,到了跟前看到春雨在梁思源家门口站着,一口气跑过来,脸上满是苍白惊慌之色。
春雨疑惑道:“出什么事了?”边说边往村东那边瞧,只看到好多人的背影。
香草拍拍胸脯,长出一口气道:“咱们村的李月家房屋塌了,将她爹埋了进去,好不容易刨出来,人却伤得不轻,现在昏迷不醒,李月的娘就要将李月嫁给一个老鳏夫,换十两银子的彩礼救她爹呢。”
说完,远远就传来一声女子的哭叫。
梁思源转头对春雨说:“我去看看!”
“我也去!”留了姚瑜和春芽在家,春雨和香草也跟在梁思源身后去了村东头,也就是传来哭叫的方向。
春雨走近就发现,周围已经围了好多人,都在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再走到跟前就见人群中间,两个高壮的男子拉着一个姑娘要走。
姑娘就坐在地上,浑身沾得都是雪和泥,看这情形是生生被拖着出来的。
瘦弱的姑娘头发散乱,满脸都是泪,表情惊慌地使劲抓着一个妇人的腿不放,“娘,我求求你了,我不要嫁给那个人,我不要,求你还给他家银子吧!”
“我以后会再多多干活,好好听话,一定会赚到钱救爹,求你了娘,别不要我,我害怕。”
边说边哭着浑身抽个不停。
春雨被眼前这副画面吓住了,家人怎么可以将自家女儿嫁给一个老鳏夫!
那个瘦弱的姑娘还在不断祈求着她娘,神色满是恐慌。
春雨突然就想到了逃灾路上,她爹娘被打时,她求大房二房的人救爹娘时的情景。
拼命想要抓住眼前这根救命稻草,那种惶然惊恐无助的感觉,她现在回想起来也历历在目,彷佛就在昨日般。
心里顿时酸涩不已,喉咙里像是有东西堵着,憋的她难受。
想要说什么,却是怎么也张不了口。
爹娘被打的画面不断在春雨眼前闪现,再皆有之前妹妹差点被姚家两房卖了的事情,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当时有多害怕。
梁思源眼睛看着前方,却好像能感知到春雨此刻的不对劲,身子往她前面挡了挡,不想让春雨多看到此刻有些悲惨的场景。
春雨眼里泛着泪,再快要忍不住之时,看到突然出现在前方的提拔背影,心突然就被安抚了下来。
还好,现在一切也都已经过去了,她有了梁思源这个伙伴,而且他们经过努力终是幸运地过上了吃喝不愁的日子,那些阴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只是还有许多同样可怜的人。
那妇人此时也哭个不停,“月儿,别怪娘,家里穷啊,你爹现在人事不知,急需要钱,咱们现在哪里能拿得出那许多钱救你爹。”
看女儿还拉着自己不放,哭着道:“月儿,人各有命,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投胎到我肚子里,下辈子你投个好人家里,再不用受这份罪!”
说完,两个身高体壮的年轻男子就要拉着李月离开。
李月使劲扒着她娘不走,妇人狠了狠心,将女儿的手用力扳开,李月直接被两个大汉生生拉出去几丈远。
被放弃的李月还是使劲用手抓着土地,不想被拉去配了老鳏夫,却抵不过两个男子的力气。
就在春雨看不下去想要出声时,一道声音在她之前响起:“等一下!我还你们钱,放了我妹妹!”
人群之外的一个高个子青年,手里高举着一个钱袋,气喘吁吁跑过来。
人们见状自动让开一条路,让他过去。
青年将手里的钱袋递给那两个男子,道:“你们点点钱,一文不少,放了我妹妹。”
青年男子是李月的哥哥李平。
两男子有些不甘心,他们这次是遵照他四叔的意思过来迎娶四婶的,当然一切事物从简,因他四叔是第四次娶亲了,得低调些。
所以就不举办什么迎亲之类的仪式,只接过去了事。
但这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只负责将人带回去,因为他们四叔答应了两人,只要把新娘子接回去,就给他俩一人一两银子的辛苦费。
一两银子啊,只是接个人,就能轻松赚取总共二两银子,两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现在李家要还银子要回人,他俩的差事银子岂不是没了,当然不会答应了。
“你当我们是什么人,你想要钱就要钱,想不要就不要?这人,我们今儿要定了!”
李平一时愣住了,钱一文没动,还给他们,他们放了妹妹就成,拿着钱去娶别人就成,怎么赖上他家了?
李月娘突然冲上去,抢过钱袋哭骂道:“你胡说什么,你爹怎么办?你不娶亲了?”
前半句还有理可循,可这后半句让本来低着头哭的哀伤的李月抬起了头,怔愣地看向她娘。
声音中透着不敢置信:“原来娘要这些钱,不止是要救爹,还要给哥哥娶亲,所以才会铁了心卖我?”
李月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还是能听到她声音里止不住的颤抖。
另一边的李月娘听着女儿实则失望的话语,僵住了身子。
好一会儿,才抱着银子低下头小声哭着:“月儿,别怪娘,娘没用,你爹没用,赚不来钱,但你哥哥不能一辈子不娶亲吧,娘没办法啊,真的没办法!”
李平在旁边急着跺脚道:“我就是这辈子不娶,也不要妹妹就这样嫁给一个老鳏夫,更何况爹已经醒了,他说他就是死也不让妹妹嫁给这样的人家。”
他之前被他娘支出去借钱了,没借到回来就听到他妹妹被他娘嫁给一个打死好几个老婆的老鳏夫。
“什么,你爹已经醒了?”李月娘紧紧抓住儿子的袖口,瞪着眼睛问道。
青年点点头:“嗯,大夫施过针了。但之后的药钱还是要出的,否则爹的身子……”
后面的话不再说,大家也都懂,如果之后没钱吃药,那李月爹的情况恐怕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