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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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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晚才来。”

“路上有事耽搁了,娘娘见谅。”说话间,房里宫人已将木椅放至古决明身后,轻声请她坐下。

“谢谢。”古决明向那宫人颔首道。

虞贵妃像逗猫似得朝古决明抛了几颗冰葡萄, “看你的样子,莫不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古决明怔然,连剥开葡萄外皮的手也停下动作。“娘娘怎么看出来的?”

虞贵妃掀唇笑笑,也许是觉得这表情不怎么端庄,她抬手用扇子挡住下半张脸。“我如果连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我还不如跳井得了。你要愿意跟我说说就说,不想说也行。”

古决明似放弃伪装般轻叹一口气,“娘娘,您说我这性子是不是太瞻前顾后了?”

虞贵妃挑眉,笑盈盈的眼睛里闪过几分好奇,“何出此言?”

古决明犹豫片刻,启唇道:“我觉得,因为我的犹豫、想要做的周全的心态好像让一个很好的人伤心了。”

“古决明你说这种话……莫不是有人说他倾慕于你了?”虞贵妃转头看向古决明,试图从她表情里找出几分被自己戳破心思的羞赫。

却不想古决明平静且大大方方承认了。

“那你在他表明心意后,怎么做的?”

“我跑了。”古决明说。

虞贵妃翻身从榻上坐起,“你对他……”

“我也心悦他。”古决明说。

虞贵妃闻言怔然,随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古决明像是早就料到她是这反应般没有一丝脾气地剥起手里的葡萄。

待克制住下一轮笑声,虞贵妃这才说:“那你跑什么啊?怕人家讹上你?”

“我只是……”古决明垂眼望着只剥了一半的葡萄,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的思绪说出口。

良久,她又叹了口气。

虞贵妃虽不知古决明心中有何顾虑,但看她如此举棋不定的模样便猜到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异常重要。

“古决明,感情这事随心就好。不管让你犹豫、顾虑的是什么,那些东西也许都没有他重要。”

虞贵妃语罢又顺手扔给古决明几颗冰樱桃。

古决明低头沉思,下意识将樱桃喂进嘴里——她险些被樱桃的果肉冰涩了牙。

片刻,她无奈地抬眸,对虞贵妃道:“您忘记您来癸水时有多难受了吗?”

“这不是让你吃么?”虞贵妃瞧了古决明一眼,虚张声势地嗔道。

古决明看向放在冰鉴上的果盘,犹豫片刻,启唇劝道:“娘娘贪凉伤身,切莫多吃。”

“知道知道。”不知为何在古决明面前虞贵妃总会不自觉流露出小孩脾气。

古决明弯腰打开自己的药箱,将把脉的东西取出。“娘娘。”

“这么着急?”虞贵妃一边从榻上起身,将手搭在桌面上,一边说道,“你之前在我这要耽搁许久的。”

古决明伸手为其把脉,几息后虞贵妃的身体状况已被古决明了然于心,她便收回手,将垫在虞贵妃手腕下的东西放回包里。

“下官今日还有事呢,就不陪娘娘闲话了——等下官从定州回宫,我定会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编成故事讲给娘娘听的。”古决明语罢,起身挎上药箱,向虞贵妃低了低头,就大步流星、离开房内。

老旧斑驳的木门吱吱呀呀被人从外推开,袭入房间的微风吹起了桌案上的灰尘,让这间本就破旧的房间更显得衰败。

昏沉沉的天光抢先一步踏上满是灰尘的地面,将卞夏的身影拉得纤长。

林睿在门外停住脚步,目视着卞夏跨步进了那间房梁上挂满蛛网、空气中布满尘埃的房间。

“师父,孩儿来看你了。”

卞夏走到已经朽坏的木床旁,无视了缠绕在床榻上的蛛网,将床板掀开,从一处暗格里取出牌位,用自己衣袖将牌位上的灰尘搽拭干净。

被卞夏珍之又珍抱在怀里的牌位只是用最常见普通的木头做成的,由于暗格中气温潮湿,时间也有些久远,所以牌位上已出现细碎的裂纹和不规则的霉菌。

“师父,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春季孩儿就为您报仇了……到那时,倘若我侥幸未死一定为师父选择一块好地方,给您风光大葬,若……孩儿会请决明将您葬在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必不会让师父永远被困在此等地方,更不会让您同孩儿一样成为无处葬身的孤魂野鬼。”

卞夏看向刻在牌位上歪歪扭扭的字,许久未到心头的委屈不知怎的忽然在他心里掀起阵阵涟漪,使得他眼眶发涩。

他靠着墙壁缓缓蹲了下去,好一阵都没有动作。

从门外照进房间的阳光渐渐东移,落在地面上的光线也转变为了橙红色,卞夏才撑着发麻的腿慢慢站了起来。

卞夏和林睿回到养心殿旁的值房,抬眼看便见古决明正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捧着书安静地读着。

未等卞夏整理好纷乱的思绪,林睿就出声唤道:“古司药。”

古决明闻声抬头,见卞夏回来,她立即将医书放去一旁,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下台阶,脚步轻盈地走到卞夏身边。

“我在殿下身边没瞧见你,还以为你在值房休息呢,害得我扑了个空。”

“你什么时候来的?”卞夏望向她的眸子。

“才来没多久。”古决明借着拢起碎发的动作回避了卞夏望向自己的视线。

她知道,卞夏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她的谎言。

“进屋说吧。”

古决明点点头。

即便她察觉出卞夏情绪低落,但古决明依旧没有开口去问。

她只扶住卞夏的手臂,将他扶进房间。

古决明本想让卞夏去床榻上趴着,让他能好好养伤,但卞夏却走到木桌旁,坐在没有软垫的木凳上。

“抽屉里有糕点,你饿了的话就吃吧。”卞夏指着床头处其中一格抽屉说道。

古决明并没抬头顺着卞夏手指处看去,她伸手贴了贴茶壶,见壶壁还有余温便给卞夏倒了杯水。

“我有事跟你说。”古决明将茶盏递他,语调温和地说。

卞夏抬眼,眸色平静地对上她的目光。

人在面临巨大的意外或惊喜时,往往比平时显得更冷静。

其实在值房外看见她的那一刻起,卞夏便已经明白古决明的心意。

所以无论古决明说与不说,在卞夏心里她已跟自己互通了心意。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卞夏接过她手里的茶盏,似仰视神像般仰视着古决明,一双深邃如渊的眸子此时只容得下古决明的身影。

“卞夏,我……”

“我知道。”卞夏再次打断古决明的话。

古决明望着他那双平静的眸,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她久违地猜不出卞夏的用意。

“有些话……不要说出来。”卞夏弯起他的眉眼,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小心、试探地握住了古决明的手。

即使握住,卞夏也是轻轻地用自己的手包着古决明的手,但凡古决明有所不愿她也能轻而易举收回。

古决明似很平常地反握住他的手,像不知这行为过分亲密。

“我还是想解释我昨天为什么跑掉。”古决明蹲下身,抬头看向卞夏。

她的双眸干净如镜,清晰得倒映着卞夏的脸庞。

“当时我被你吓到了……不是因为你跟我说的那些话,而是你的状态……”古决明侧过头,不由地吐了口浊气,尽管卞夏向自己下跪是一瞬间的事,但事过一日古决明依旧心有余悸。

她如今能感受到卞夏手心里的温度,能感受到卞夏心绪波动,能感受到卞夏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在乎,时至今日古决明再也没办法如在河西走廊般冷静地去思考那道几乎摧毁了卞夏人格的伤疤于君权的意义。

曾被人强硬割去的器官不会恢复、留在卞夏身体上的伤更不会愈合。

古决明不知自己的存在能不能让烙在卞夏心上的伤痕淡化一些。

“卞夏。”古决明语调中的哭腔很浓,眼眶中也积满了泪水。

她想讲给卞夏听的话很多,想告诉卞夏的事情很多。

“除了我们拜天地,你以后不能给我跪下。”

但她只能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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