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湿淋淋地爬上岸,躺在素鳞泉边的草地上晒干了亵衣亵裤,然后重新穿上裙子、鞋袜,下得山来,牵了正悠然吃草的悬光骢,趋马回府。
来时是上午,此时日已渐西,悬光骢休息了几个时辰,脚力强健,不一会儿,邯郸城就在面前。经历了如此繁复的一个白天,再见人间,竟有如同隔世之感,但我这一趟折腾得值得,不仅带回了给阿娘的答案,也带回了给自己的答案。
枕边衾里两无缘。
刚刚接近秦府,就见着了奇景:几个家丁在巷口张望着,一见到我,一齐大呼小叫、屁滚尿流地往家里奔,边奔边喊:“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奇了,我不过去了半日,怎么搞得好像消失了一年半载似的。我跳下马,将马缰扔给一旁的家丁,大模大样地走进府门,刚到外院,就见阿哥迎面匆匆走来,问道:“小英,你这几日到哪里去了?险些将我们急死!”
“几日?”我一头雾水:“我何曾去了几日?”
阿哥说:“三日前,有人说见你骑了悬光骢出城去了。阿娘说,那日早上她和你说了亲事的事情,只怕你一时想不开。”
他话音刚落,阿娘摇摇晃晃地迎出来,一把搂住我:“小英!你可算回来了!”
我擦着阿娘的眼泪,逐渐有些明白,转头问阿哥:“我真的走了三日了?”
阿哥点头。我对阿娘阿哥,以及随后出来的阿爹说:“我们回屋里,我同你们细说。”
在厅堂里,阿爹屏退了下人,我将自己在紫驼峰素鳞泉的遭遇,尽数说了(只隐去了从镜子里看到项扶苏的那一段),猜测着道:“想是那白驹谷中的时间,和凡间不大一样,是以我自家觉得只过了半日,你们这里却是三日了。”
阿哥赞叹道:“不想小英竟有此奇遇!本来阿哥准备好生揍你一顿,这下却要为你高兴了。”
阿娘白阿哥一眼:“高兴什么?谁知道那女子是好人还是歹人?幸而小英平安归来,以后再也不许去了!”
阿爹皱眉道:“只是如此说来,王可那一边……”
阿哥接话道:“还是回了吧。天意如此,逆天而行,万万不可。”
阿爹阿娘纷纷点头,想来是与阿哥想到了一起。我心下一松:王可的这一关,看来算是过了。至于项扶苏——
不知为什么,我不大愿意想起他。只要一想起来,就有股子烧心的感觉,那感觉,居然有点想呕吐,让我很不舒服。
但这样一味地逃避,好像也不是个办法。在合欢镜里看到他,这事情总归需要一个解释。
我将心事胡乱打包起来,往思绪的角落里一塞。待我心静的时候,再慢慢思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