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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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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嫁的日子里,我这个女红手残党也开始做起了女红,给自己缝制嫁衣。嫁衣是重缘袍,共十二色:丹、紫、绀、青、绛、黄、红、绿、缃、缥、玄、纁。先是单衣、中衣,再是乘云绣锦的袍子,外面再覆一层泥金银火焰纹印花纱绉纱縠衣,另有飘带、蔽膝、抱腰。

从小我最讨厌女红,这次却甘之如饴。每日,我在阿娘房中,从东曦既驾 ,一直做到日落西山。阿娘是女红好手,她将每件的式样比着我的身段裁好,我逐件缝就。手艺有限,经常缝错,我也不急不恼,拆了重缝。

每一针每一线,像是我走向项扶苏的鹊桥,都是享受。

嫁衣已经缝好,只需给领口和袖口都缝上五彩缘边。项家的彩礼停在前院,一共三十六箱,彩漆鸳鸯、合欢铃、生活用品的阳燧、写字用的丹青、清酒、粳米,还有整整两箱子五铢钱。

我私下写信问过项扶苏,置办这么多彩礼,是不是要耗去他一两年的俸禄。他让我别操心这个,这些年他生活简约,颇有积蓄。

他说,他是二婚,我却是头婚,亏欠于我,因而婚礼一定要按最风光的去办。我虽然心疼他压力大,再说也清楚他那二婚压根也算不得数,不过我将此话转述给阿爹阿娘时,却似乎颇合他们的心思。

那天阿哥有来信。一家人坐在灯下一起读。

阿哥在信中说,他已寻得故友,尽释前嫌,不日就将启程返回邯郸,一定赶得上我的好日子。

阿爹读完信,欣慰地合上信笺,说:“殊儿自幼重朋友,这次他伤还未痊愈就一刻也不愿耽搁地赶过去了。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化去了心结。”

阿爹的口气,俨然将阿哥信中的“故友”理解成了甄姐姐。全家知道这位“故友”指的是甄真的人只有我一个。看来阿哥已经寻得甄真,并且取得了对方的原谅。

只是不知道他俩未来如何打算了,我内心好奇。

阿娘说:“赶的回来就好,小英大喜的日子,一家人总得整整齐齐。”

秦菀说:“阿哥说话素来一言九鼎,他既然说赶的回来,咱们不必担心。”

阿娘拉起秦菀的手:“我们家有福气,三个孩子都这样争气。你那琴坊是越办越好了,爹娘也为你高兴。不过小英都要出嫁了,你的终身大事也不可再耽搁——那郭大侠,要不哪天阿娘去你琴坊里相看相看?”

秦菀说:“阿娘,我说过了,我不嫁人。琴坊就是我一辈子的依靠。”

秦菀说得如此坚决,阿娘也不好再继续,只得叹了口气,将这个话题放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阿娘拍醒的。

阿娘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太阳都照屁股了,懒丫头还在呼呼大睡!”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阿娘,你也催得太紧了,嫁衣我算着日子呢,一定能按时完工。”

阿娘白我一眼:“谁说你的事了?让你起来,是说菀儿的事!”

“姐姐出什么事了?”我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菀儿没事。”阿娘满脸神秘地说:“那个郭解,你是不是也认识?有没有办法见上一面?”

“哦!”我明白了阿娘的意思,说:“容易,他成天没事就呆在琴坊里。”

阿娘说:“我不想让菀儿知道。再说,也不想显得太正式。最好,能偶遇……再来个闲聊。”

阿娘这要求可高了,我捧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说:“有了。”

我和阿娘坐车来到峨洋阁附近的计里鼓车行。我扶阿娘下车,让车夫把车驾走,才进到车行,问迎上来的伙计:“你们郭老板可在?”

伙计说:“您找我们郭老板?他一早来过,这会儿不在。”

我说:“我是他的朋友,有急事找他,还烦请你替我寻一寻。”

伙计挠挠头:“郭老板多数在琴坊,这位姑娘稍坐,待我去琴坊找他。”

果然不一会儿,郭解就和伙计一起回来了,看到我,略有吃惊:“小英,是你找我?”

我站起来对他笑:“是呢,郭大侠,又有事情要麻烦你。”

“何事?”他笑着问。

我指了指坐在后方的阿娘:“那是我阿娘。我早上与她一同逛到这里,现在我要去琴坊找姐姐,她有急事要赶回秦府。只得给她租一辆鼓车,可阿娘从未坐过鼓车,心里害怕,想问问郭大侠能不能相陪。”

我说完了这一番深思熟虑的话,郭解直着喉咙重复:“你……阿娘。”脸上满是女婿见丈母娘的紧张。我心里暗暗好笑,故意说:“你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方便!非常方便!”郭解醒过神来,吩咐伙计:“快,把这里最好的鼓车备好!”

郭解扶着阿娘上了车,我目送着鼓车缓缓驶出,想着这一路阿娘可以好好地了解一下这个未来女婿,不由得抿嘴而笑。直到进了峨洋阁,这笑容还没有收起来,秦菀迎面看见,打趣我道:“离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嘴都合不拢啦?”

我心里暗想:“你自个儿的也不远了呢。”

我在琴坊里帮忙到午后才回家,到了秦府门口,没有急着进门,在门口的槐树下站了一会儿。

这棵槐树,是阿哥出生的时候由阿爹亲手种下的,前些日子还枝繁叶茂的,今日我仔细看去,正值入夏,合该是它郁郁葱葱的时候,怎么却如此稀疏,仿佛缺少生气一般呢?

阳光透过树隙晒在我脸上,一阵头晕目眩,这时听见一个怯怯的声音唤我:“请问……是秦府二小姐吗?”

我一低头,有一个短暂的失明,然后逐渐看清: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青色襦裙的少女,明显是侍女打扮,脖颈低垂,看上去恭顺得很。

我放柔了声音:“是我。你找我?”

侍女大着胆子抬头打量我,半信半疑,咬了咬嘴唇说:“上回没有瞧得真切——您确是秦府的二小姐,闺名一个英字的?”

她这话问得古里古怪,而且一个侍女对我直呼闺名,也略有些失格,我笑了笑,没回答。

侍女急了:“秦小姐莫怪,若是弄错了人,我家小姐会打死我的!”

“你家小姐是谁?”

“是……”她欲言又止,突然指着远处的一辆马车说:“您上车就知道了。”

“你家小姐在车上?”

“不在。”她摇头,看上去快哭了:“小姐出不来……您去了我们府上就知道了。”

我笑了:“你连哪一家都不肯说,你觉得我会愿意和你走吗?”

说话间,我也觉得这侍女隐隐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打过照面。我心里记挂着阿娘和郭解的会面结果,说:“我还有事,没空在这里猜啦。你家小姐想见我,随时发帖子来就是。”说完,就要进门。

那侍女急得扑通一声跪下了:“秦小姐,求您了。如果不能带您回去,小姐会打死我的。求求您,求求您,就跟我走一趟吧。”她说着,不停在地上磕头,磕得又急又猛,那门口的地上都是土,转眼间她的额头上就是一个青紫色带着血迹和灰尘的大包。

我吓了一跳,这侍女行为如此反常,我拦都来不及拦。我急忙拉住她:“哎你干嘛呢,这儿太脏了,伤了脸要毁容的。”

侍女看着我,泪水涟涟,似乎极度恐惧,已经顾不上什么毁不毁容的问题了。

我心里又是奇怪,又是不忍,转念一想:“这样吧,我骑马跟着你的车。想必你要领我去的府上也在市里吧?横竖也没什么危险。”

侍女拼命点头:“谢谢秦二小姐!”又要磕头,我赶紧把她拉起来:“别磕头了,你先上车,我进去牵了马就来。”

侍女也不肯进轿子,就坐在车后辕上,不错眼珠地盯着我,好像唯恐一眨眼我就跑了。我心里好笑:“这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恐怕平常也忒严厉了些,让个侍女来请客,却把侍女吓成这幅模样。”

大红马稳稳当当地跟着车,一路进了邯郸城中心,转向西市,走过的路似曾相识。我渐渐觉得不对劲,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个侍女。

她是赵莹的贴身侍女。那次赵莹来我家门口挑衅,她就伴在身侧。赵莹还叫她把朱儿从轿子上牵出来,试图骗我朱儿是项扶苏的女儿。

我急勒马缰。赵府的飞檐已经影影绰绰。侍女见我不走了,急得从车辕上跳下来,问:“秦小姐,您怎么不走了?”

我冷笑一声:“你们主仆唱的一出好戏啊!把我骗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侍女见被我识破了,吓得又跪下来磕头,求我跟她进府。可我这会儿不可能再被她蒙骗。我和项扶苏的婚礼只有半月就要举办,想也想得出赵莹又要作妖,无非是恐吓我不要嫁给项扶苏。

我怕她个鬼。

见都不去见,听都不去听,憋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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