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威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赤井秀一皱着眉,把视线投向刚关上门,还打着哈欠的少年。
“昨天晚上在处理善后事宜。”江卓挂着黑眼圈,皮肤显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古井无波的视线打量着赤井秀一,让他感觉不是特别的舒服。
“波本呢?搬出去了吗?”少年扫了一圈,发现公寓里除了他以外,就只有赤井秀一一个人,投以询问的目光,尽管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多半成了真。
赤井秀一“嗯”了一声,肯定了他的说法。
一下子少了两人的公寓顿时陷入了沉寂,更别提此时赤井秀一和江卓都没有聊天的欲望,前者在盘算着今后卧底工作的进行,后者只想立刻躺倒床上好好睡一觉。
刚刚开着车一直没注意,现在一放松下来,站在天台吹了一晚上风留下的头疼愈演愈烈,幸好G015这时候倒没有火上浇油地在他脑袋里叭叭叭地吵个不停。
清净些也好。
……
江卓在床上睁开眼。
不行……尽管现在就像有一千只蚂蚁在他脑袋里啃噬着,但他妈的现实就是根本睡不着。
他可以干些什么?
摊在床上的少年随手摸到了手机,打开邮箱发起了讯息。
【有任务吗?我有些无聊。——Glenlivet】
他发出去没多久,对方就回复了讯息,该说真不愧是酒厂劳模吗?
【这边缺一个狙/击手。——Gin】
江卓懒洋洋地输入了自己现在的位置,发送,然后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卧室门就走了出去。
赤井秀一还待在客厅里,拿着手机,还是一万年不变的冷淡表情,连琴酒的表情都比这家伙丰富得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江卓就是在这家伙的脸上读出来几分迷惑。
好吧,赤井秀一确实迷惑,十几分钟前琴酒给他发了一条讯息,说是十五分钟后来接他去做任务,他的工作是充当狙/击手。而刚刚组织劳模突然又说任务发生变化,用不着他了——之前还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你去哪儿?”赤井秀一看向走出房门的江卓,对方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
江卓偏过视线,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赤井秀一,下意识地就嘲讽了回去:“我现在还是你的上司,需要跟你报告行踪?”
很明显地可以感觉到少年此刻的心情很是烦躁,话里随时都带着尖锐的刺。
“当然不需要。”赤井秀一明智地没有在这个时候触上司的霉头,虽然有这么一个未成年上司,在生活方面对他们放得很松,平时什么都不过问,但关键就是心情变化让人捉摸不透,而且一般情况下只能顺着他来。
不过对卧底而言,有一个不会追究到底的上司带来的好处而言,忍受对方的脾气倒显得是一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了。
……
“你心情不好?”琴酒在格兰威特坐上车后,很明显地感受到对方今天的气场不对,完全不加掩饰自己性格中的暴戾,驾驶座的伏特加都被他此时的气息压迫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嗯。”江卓倒是没有掩饰自己的异常,反正掩饰也掩饰不过去,那就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摆烂似地解释道,“昨天晚上处理得比较晚,再加上一些善后工作,一晚上没睡。”
“补觉睡不着?”琴酒挑了挑眉,一眼看出对方的真实情况。
“所以今天有人/头给我吗?”江卓较往常而言更显冷淡的目光投向前座的琴酒,“望风什么的我可不干。”
“望风我不会喊你或者黑麦来。”琴酒咬着烟嘴,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江卓回想起出门时赤井秀一的神情,总算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这么迷惑。
“你一开始叫的是黑麦?”
琴酒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
至于为什么把黑麦换掉让他来……江卓望着窗外闪过的景色,心里倒是有了答案。首先是因为他就是黑麦的上司,再就是他的狙击水平完全不输黑麦,在赤井秀一刻意压了压自己的技术的情况下更是稳赢对方,有了这两天的话,换人倒也是个可以操作的选项了。
不过在琴酒看来,平日里多数以摆烂为日常的格兰威特突然要求做任务,显然就是一种不对劲的表现……与其拒绝后让对方压抑情绪变成一个不安分因素,不如立即就解决掉当先的问题,毕竟‘那位先生’对格兰威特还是极为看重的。
任务地点这次不算是特别远,伏特加开了十几分钟的车程就赶到了目的地,江卓提前下车去已经规划好的狙/击点,而琴酒则是在江卓远程掩护下自己攻向目标。
“喂,琴酒,你行不行啊?”江卓瞄准一个靠近对方的壮硕男子,一枪崩了对方的脑门,通过通讯耳机向琴酒挑衅道。
“哼,”琴酒冷哼一声,手中拿着的波莱塔也是一枪一命,弹无虚发,“用不着你来关心。”
琴酒这么说着,还加快了脚步,他利用着中弹还未倒下的敌人做掩体,逐渐向前突进。在屋内大堂中看着这一切的目标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机械地让更多保镖涌上去,此刻他已经毫无杀死这个可怕的男人的念头,只希望对方能看在人数劣势的份上,主动离开这里,让他得以幸免于死亡的结局。
当然,琴酒可不会让对方天真而美好的想法付诸于现实。
“嘁,要不是目标躲在了死角,我还想一枪game over呢。”江卓看向下方交火的现场,似乎有些嫌弃,但语调却是显而易见地兴奋了起来。
——像是见到鲜血的恶徒。
“废物。”琴酒嘲讽了一句,举起波莱塔,借着掩体,远远地瞄准了目标对象。
“砰——”
目标对象应声倒下,他雇佣来的保镖顿时掀起了骚乱,但更多的是试图逃离这个地方的庆幸。
雇主死了,自己又何必和那一群可怕的恶魔拼命?
不过江卓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此刻他位置视野极好,除非这些人窝到之前目标躲着的死角,否则在青天白日下近乎无路可逃——就像是暴露在猫面前的老鼠,只能无力地见证着自己迎来最终的死亡结局。即使有遗漏的,也都一一被琴酒补枪,使无人能逃出这条被鲜血染红的路。
最终,站在这里的,只剩下了琴酒。
“清场了呢。”江卓懒洋洋的声音从通讯耳机里传来,昨晚吹风而引起的头疼已经被兴奋的神经压了下去,只是偶尔有些微弱的反抗。
他眯起眼睛看向瞄准镜,里面出现了唯一一个身影——琴酒,此时江卓突然升起了一种恶趣味,像是猫抓一样一挠一挠,让他止不住想尝试。
“Gin,让我再打一枪呗?”少年调笑地声音从通讯耳机里传出,但此时却已经不由分说地瞄准着琴酒的左肩开了枪。
——砰
琴酒下意识想躲闪,但却晚了一步,随着子弹没入人体,殷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左肩射出,他阴沉着脸立即做了紧急止血。
“你在干什么,格兰威特。”琴酒的声音冷得可以结出冰碴子,此刻他倒是难得对江卓释放出了自己的杀意。
“意外意外,”江卓虽然声称是意外,但还是一个不小心笑出了声,“刚刚只是一点小失误。”
就像是一个刚刚得到礼物心满意足的孩子——不对,在他这个年龄,本就算是一个孩子。
琴酒当然不信对方说的什么“意外”,再次用冰冷的语调警告了一遍格兰威特。
“你看我特地还避开了你的惯用手,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江卓也不演了,语调中显而易见充满着笑意,在琴酒面前蹦跶地更欢了。
然后果不其然,在江卓下楼与琴酒和伏特加会和的时候,一个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
“真是不好意思啊,Gin。”江卓象征性地举起了手,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见心情真的是改善的相当不错了——当然,是把受害者琴酒原本良好的心情转换到了他自己身上。
琴酒碧绿色的眼睛直视着他,让人窒息的杀意仍然没有散去:“你以为我是真的不敢对你下手?”
“哪能呢?”江卓站在原地没动,但同样碧绿色的眼睛再次带上了挑衅。
砰——
少年的身体因为冲击往后退了几步,但与之相对的,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扩大,他根本没有在意左肩血液奔涌而出,不一会儿便打湿了半边黑衣——该庆幸的是黑色衣服不容易显脏,即使浸透了鲜血也只是呈现出些许暗红的颜色。
“这下扯平了吧?”江卓微笑着看向琴酒,明明少年笑容中显出几分柔软,但放在此情此景下却只剩下了瘆人。伏特加惊悚地看着自家大哥和格兰威特的对峙,站在一旁不敢擅自行动。
“不要对着组织发疯,格兰威特。”琴酒贴近了与少年的距离,两双碧绿色的眼睛相对,琴酒虽然轻下了音量,但其中的不容置疑的威胁显得更加鲜明了起来。
“组织的安全屋离这里距离不远,你就自己走过去好了,”琴酒居高临下地望着,语气强硬,“就当作长个教训。”
如果格兰威特一直是现在这种不可控的状态……那么即使刀再锋利,也迟早会是指向自己的威胁,不如趁早折断。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把这把不可控的尖刀,彻底变成组织手里的工具。
……
“你还真是好心。”江卓半是嘲讽地说道,碧绿色的眼睛中笑意缓缓褪去,露出几分冷意来。
托琴酒前面“长个教训”什么极为没有情调的台词,他之前升起的兴奋已经被这种教导主任的既视感逐渐压了下去,熟悉的头疼又涌了上来。
再加上没有处理还在渗血的左肩的伤口……不过这他倒是本来就准备付出的代价之一,毕竟让top killer受伤可是相当有趣的场景。
不过鬼他妈知道琴酒后来会是那么无聊的反应。
江卓倚在一棵树上,冷眼看着琴酒和伏特加上了保时捷,然后开走了车,自己却没有任何处理伤口的打算。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看着逐渐远去的保时捷,他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黑麦,来接我一下。”
少年报出了此时自己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