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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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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棋曾听人提过几嘴,张佑此人最为记仇,凡是得罪过他的人都遭到过他的报复。他因这孩子得罪了你,只怕会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他,既然救了他,便将他带在身边罢,否则张佑势必不会放过他。”

季玖昨夜离去之前对她讲的话蓦然在脑中响起。

京城的寒冬不比回阳温暖多少,天光将白未白,一阵晨风掠过,将衣衫单薄的魏初吹得一激灵,还未散去的困意瞬间无影无踪。

她回身拿了外衣三下五除二套在身上,边往外走边问罗江流:“大概何时不见的知道么?”

罗江流茫然摇了摇头。

“这郡主府虽不大,那孩子却不认路,保不齐昨晚走时会有人见过,将管家叫来我问问。”

罗江流点头转身就走,却见前方长廊忽的转出两人,晨光微薄,待到人影走近,他才看清原来正是自己要去找的管家,身后跟着个黑衣内侍。

魏初见过几面,是云光殿的掌事太监吕瑾。

吕瑾径直走到魏初跟前,弯腰恭谨道:“郡主,今日西羌公主与使者入宫,陛下在瑞雪阁设宴,贵妃娘娘请您现在进宫准备。”

魏初前几日听宋意禾提了几句,只是不曾想到自己也要参加。她心中担忧那个不知下落的孩子,可宋意禾既专门派了人来请,那自然是不能推脱的。她心念一转,问吕瑾:“九殿下也要参加吗?”

“这奴不知。不过郡主既在,九殿下应当也是在的。”

拓跋汮毕竟是跟着季玖和自己一路回来的,虽说是两国之事,可公主既为皇帝妃,那说起来便也算是后宫之事,她与季玖在倒也合乎情理。既然无法推脱,魏初当下干脆应道:“公公在此稍后,我有几句话要与阿弟说。”

吕瑾往后退了几步,垂首不语在一旁等待。

魏初拉过罗江流:“九殿下此时定然还没入宫,你速去找他,告知他此事,他虽出宫没几日,可观棋经常在上京城行走出入,想必有办法。”

罗江流点头应了声:“知道了。”

管家是个姓陈的中年男人,身板十分瘦弱,做起事情来却是与他身材相反的雷厉风行。此时正默然候在一旁。

宋意禾不放心司礼监指派的人,可明面儿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让吕瑾出宫亲自去挑了人连带着身契一并送到了魏初面前,说是她瞧着顺眼。

魏初用着倒也放心。只是才相处几日,与他还不算熟悉,只好清了清嗓子,客气地唤了声:“陈叔。”

陈管家十分有眼色地上前几步,魏初几句话将事情交待清楚,让询问府中众人昨晚是否有人看见那孩子,府中若有空闲人手便都打发出去找人。临了又补了一句:“莫声张,只当人还在府里。”

管家领了命下去了,魏初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那颗悬着的心却始终难以放松下来。

她的力量单薄至此,哪怕只是想救下在其他人眼中不值一提的一条人命,都难以做到。

瑞雪阁距离云光殿并不算远,魏初进了宫,宋意禾着人给她从头梳妆打扮了一番,好在她未曾及笄,衣服首饰都算不上繁复,倒是省了许多时间。不过即便如此,仍然让魏初觉得麻烦。就在侍女在给她罩上最后一件大氅时,门外传来了王承的声音。

“贵妃娘娘,陛下已在殿外等着您与郡主了。”

“知道了。”宋意禾站起身,打量了一眼魏初,牵起她的手笑着道,“走吧。”

梳妆时魏初将昨日之事简单讲了讲,宋意禾听完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道:“尽力便好。这世间艰难困苦之人数以千万计,靠你这样救又岂能救完?”

魏初知道她说的在理,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此时跟在宋意禾身后,看见皇帝高坐轿辇之上,不过一个扫视而来的目光便让人胆寒噤声,心中滋味难言。

有的人苟且偷生举步维艰,有的人却手握重权高坐云端。

可皇帝看见宋意禾时,那凌人目光便转瞬消失不见,他起身扶起欲拜的宋意禾,柔声道:“天冷,别冻着了。”又冲着魏初道,“你母亲不行礼,你也别行了,走罢。”

魏初低头应是,被一旁的内侍扶着上了宋意禾身后的轿辇。

瑞雪阁中已到了不少人,听见王承的通传,或静坐、或三三两两闲聊的人呼啦啦跪了一片,魏初一进门就在门口看见了季玖,他跪拜的姿态依旧端正,她一眼望去只能看见他漆黑的发顶,也不知他是什么表情。

也许是他在宫中一贯的面无表情,魏初想。

她正要收回目光,就见季玖微微抬起头,迎着自己的目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他嘴唇微动,魏初分辨片刻,才明白他说的是哪两个字。

“放心。”他说。

不知为何,在他说出这两个字时,她那颗在空中悬了一早上的心,就此安安稳稳落了地。

虽说此次是设宴款待西羌公主与使者,可这宴会规模不算大,魏初一眼望去,皇帝右手应是还未到的皇后,皇后下首应是太子一家,余下的人想来都是后妃与皇子公主,除了季玖,她都未曾见过。

她由侍女引着入座,尚未坐定,便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声音:“这位便是端舒妹妹了?妹妹回宫这么久,我还未曾见过呢。”

她抬眼看去,只见面前一个男子正执着酒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看起来年纪比季玖大不了多少,身着绛紫色常服,领口袖口缀以紫貂,腰间坠着白玉双鱼环佩,想来也是皇子之一。

皇帝后妃不多,子嗣算不上单薄,却也算不上枝繁叶茂。除去幼时夭折的几位皇子,如今尚在的加上太子也不过五位皇子。其中三皇子季瑞只比太子小了两个月,早已封王建府,剩下的便只有六皇子季琛与七皇子季琮了。

见她神色懵然,季玖正想上前,忽听上座皇帝笑道:“阿雩,这是你七哥,季琮。”

魏初站起身,冲着季琮一礼:“见过七殿下。”

季琮忙虚虚扶住她,不让她拜下去,仍然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道:“听闻父皇多次不让妹妹见礼,妹妹这样拜我当真是要折煞我了。”

在场之人不少,他声音也不小,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悄悄瞧着这边。魏初抿嘴往后退了一步与季琮拉开距离,还未说话,就听殿外传来两声内侍的通传。

“皇后到——”

“太子、太子妃到——”

皇后、太子带着太子妃与皇长孙季霄缓步而入,一时间除了皇帝和宋意禾,众人皆俯身行礼。魏初也跟着人群俯下身去,她不擅应对这样的场面,好在皇后和太子及时出现替她解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围。她转头去看不远处的季玖,才见他也看着自己,冲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道:“无妨。”

她弯了弯唇角,跟着众人起身。季琮此时也不再与她寒暄,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头对她比了个走的手势,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对于季琮,她隐约记得在重华殿时季玖曾提过一嘴,她在西北的消息是季琮得来的。他是皇子,耳目多些也无甚稀奇,可魏谦在上京城众人看来早已身亡,只剩自己一介孤女,不知是如何引起这位七皇子的注意的。

她本能地不想与季琮有过多交集。

魏初眼看着季琮坐下,心中稍定,另一侧还在太子妃身侧的季霄对着太子妃说了几句话,又抬头去看太子,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太子忽然就抬眼看向了她,随后颔首,像是答应了什么。

季霄很快起身走到魏初身前,乖巧地冲着她抱拳行了个礼:“霄儿见过小姑姑。”

还不及魏初作出反应,他脑袋一偏,露出一个纯真无害的笑问道:“霄儿喜欢小姑姑,今日能跟小姑姑坐一起么?父亲母亲都已同意了。”

他眉眼酷似太子妃,轮廓却像极了太子,然而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幼子,面上一团孩子气,说这话时神情不似太子那般端肃沉着,十分俏皮可爱。

太子与太子妃都已同意,魏初自然不能拒绝,往一侧挪了挪,在算不上大的案几旁给他腾出一个勉强坐下的位置。

“王承。西羌使者与公主到何处了?“

“回陛下,就快到了。”

随着王承话音落下,一个身着西羌服饰的魁梧中年人领着一个女子走进来,径直走到皇帝身前,一手按在胸前俯身道:“雷慧茂见过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万岁。”

五九天气,殿外寒风料峭,中年人身着绯色襕珊,留着髡发,耳垂重环,双颊因寒冷而微红。他身后的女子则笼着厚重的大氅,行走间露出的并非西羌服饰,而是大盛女子中盛行的紫色纱衣,同色纱巾覆面,只能隐约看见斜飞的眼角和额角的皮肤,并不同于西羌人普遍的黝黑,而是清透的莹白,让人不禁想象面纱之下该是何样的绝世容光。

那女子跟在他身后盈盈拜下,动作时环佩叮当,无比悦耳。

皇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阵,随即毫不留恋地移到那个自称雷慧茂的中年人身上。

“听闻西羌立国之后学了大盛许多汉人文字与礼节,那么使者可听过汉人的一句俗语,叫做:入乡随俗?”

皇帝话语不急不缓,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威压落在人身上,雷慧茂闻言却面不改色,只有面上微红渐渐散开,不卑不亢道:“自然听过。”

说罢,他一撩衣摆双膝跪地,行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跪拜礼:“叶令吴聿①雷慧茂参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瑞雪阁四处燃了炭火,阁内温暖如春,皇帝面上不虞逐渐消散,朗声笑道:“使者与公主快快入座。”

雷慧茂站起身,他身后的女子却纹丝不动,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阁内众人目光皆落在那女子身上,皇帝目色沉沉:“公主这是想何意?”

那女子似乎感受不到众人的目光,维持着俯身的姿势道:“敢问皇帝陛下,我的兄长拓跋汮此时在何处?”

想来是不怎么说汉话,她语调晦涩僵硬,然而这也不能影响她轻灵动听的声音,一如百灵鸟一般清脆。

一众人似乎是此时才想起来拓跋汮这个人的存在,宋意禾一手撑在身前的小几上托着腮,懒懒道:“陛下,公主担忧兄长安危心切,想来不看见兄长是不会起来的。”

皇帝恍然大悟一般,哈哈笑道:“不能体会公主担忧兄长之心,是我的不是。王承,去将西羌的太子殿下请上来。”

王承应了声下去了。

那西羌公主这才抬起头,循声看了眼宋意禾,复又低下头道:“西羌曾有传言,青衣修罗美若天人,今日得见贵妃娘娘,才知果然如此。”

她这话听起来是夸奖,可只有魏初与宋意禾才能听明白。

西羌曾有传言,辅国将军手下一左一右两位副将,一曰“黑面阎王”,勇猛非常,战无不胜;一曰“青衣修罗”,貌美而心狠。二人一起则足以让每个与他们作战过的西羌士兵谈之色变。黑面阎王说的是魏谦,青衣修罗便是宋意禾。

“是么?公主美名遍一方,不知是多少个西羌儿郎的梦中人呢。”宋意禾不置可否,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淡淡道,“公主不如先入座,跪久了累。”

公主思考了一瞬,随即站起身来,冲着皇帝低头致歉:“方才羽萍多有得罪,还望陛下恕罪。”

“陛下,拓跋太子带到。”

拓跋羽萍闻言转头看向被带上来的人,失声叫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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