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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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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要紧事,魏初向来是两个月才写一次信,一次两封,他们两人一人一封。可距离上次写信才一个月,罗江流也不曾料到这么快又接到魏初的信。他第一反应是欣喜,随后脸色一变,心道别有什么要紧事,赶紧接过信拆开,一目十行地读完,面色却逐渐变得微妙。

季玖看他面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

罗江流有些不知所措地将信递给他,待他看完才怔怔问道:“殿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季玖有些莫名其妙,“此事罗知县没告诉过你?”

罗江流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显然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季玖将信还给他,失笑道:“那你去问问你爹,五日够吗?够就去吧,不够就七日,快去快回!”

罗江流接过信怔怔转身,快要出去时忽然返过身踱了几步到了季玖身前:“殿下,你说会不会是不知哪儿来的亲戚听说阿姐与我的关系,专门找到阿姐打秋风啊?”

季玖正打算坐下,听见他这话想了想,不敢说这样的情况绝对没有,可也不能妄下论断,认真思量了片刻道:“保险起见,还是问过你爹的好。若是真的,这姑娘千里迢迢上京城寻你,必然是遇见了什么事。错怪人家事小,可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只怕你后悔都来不及。”他见罗江流仍然磨磨蹭蹭的,显然是不怎么想去问,于是在他屁股上轻踹了一脚,笑着骂道,“还不快去?不然到时阿雩问起,我可不管你,你自己给她回信去吧。”

罗江流捂住自己的屁股正要出去,季玖却又叫住他。

“你带两个人与你一同去。”

“殿下,我就去找父亲将此事问清楚,我自己去就......”他的拒绝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却见季玖面冲着自己使了一个眼色,那剩余的话当即便吞了回去,点头道,“好,我正说这一路无聊。”

“去吧。”季玖神色平常,“快去快回。”

“得嘞!”罗江流那一刹那福至心灵般看明白他的眼色,于是掀开营帐朗声道,“大帅放心,我知道阿姐看重我这亲事,我去问明白,过两日便回。”

说完随手指了季玖帐外的两个兵士:“你们随我走一趟。”

“亲事?罗校尉这是要成亲了?”那两个兵士听闻这两个字倒十分高兴,“那恭喜罗校尉了。”

“还没定呢,得去问清楚才知道。”他神色不变地与他们说笑,看不出丝毫异常。

他虽不知季玖此举何意,但前几日季玖派出去刺探敌情的夜不收昨日才报,西羌营地近几日暗中新垒土灶百余,想来必是增派了军队于此。

自三年前他与季玖一齐护送拓跋汮归羌后,季玖整顿军纪,日夜操练,西羌军队更是不遑多让,许是顾忌着拓跋羽萍仍在大皇宫,羌军明面上倒是不曾挑起争端,不过暗中小动作倒是不少。今日是牧民丢了牛羊,明日便有人暗中策反落单的兵士,整个儿将西北大营当成了自家后院。

季玖并非不知,只是未将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不论他们如何,皆一笑置之:“随他们去吧。”

可西羌若是真增派了军队,只怕是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毕竟他曾听魏初说起她所见的拓跋汮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积攒了三年的怨仇一旦爆发,想必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季玖却不论如何也要让他回回阳,想必有他的用意。

三年相处,他对季玖的信任已到了前所未有乃至季玖说什么便是什么的地步,他既让他去,那自己便去。于是将魏初的信揣好,想着快去快回,带着人挑了几匹快马往回阳马不停蹄地赶去。

季玖跟在他身后出了营帐,目送他们骑了马离开营地,脸上的笑意转瞬被凝重取代,唤了一声自己的副将沈焕,转身回了营帐:“元昭。”

而与此同时,上京城皇宫,皇帝休憩的崇明殿内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呛咳。

王承赶紧上前一步,一面替皇帝拍着后背顺气,一面焦急劝道:“陛下,您别和这棋局较劲儿了,身体要紧呀。”

皇帝拈着一颗棋子的手毫不在意地摆了摆,喘了口气问道:“老九前几日上的折子呢?拿来我瞧瞧。”

王承想劝又不敢劝,最后只得满面愁容地反身去拿了折子奉给皇帝,半是担忧半是威胁地道:“陛下若再如此,那奴只能去请贵妃娘娘来劝陛下了。”

皇帝睨他一眼,就着他手上刚接过的折子敲在他脑袋上:“你若敢惊扰了贵妃,朕可要治你的罪了。”

他打开折子瞧了几眼,许是不曾休息好,只觉得上面端正的字迹逐渐模糊,可哪怕看不清,他也能清楚地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于是将折子合上,长叹一声站起身道:“这个老九啊,又追在我屁股后头问我要钱了。西北军中十万将士,去年江南织造好容易进的那三十万两,怕是全给他们也不够花啊!”

快到新年,宫中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加上去年皇帝强征劳力修建运河,户部见天儿地叫穷。季玖那西北大营又是个吞吃银子的怪物。皇帝上朝时,左边是兵部战备粮草紧缺的上奏,右边是户部国库再难挤出一分余钱的哀叹。皇帝登基十余年,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王承苦着一张脸,斟酌了半天才小心开口道:“陛下,这也不怪安王殿下。西羌军队虎视眈眈,将士们也都不得闲,整日操练。十万大军要吃晌,将士们的冬衣,甲胄,兵器,还有辎重,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更何况,短短三年时间,听说曾经一盘散沙的西北大营,现如今连只麻雀都飞不进去,能到如此地步,安王殿下功不可没啊。”

他原本是想宽慰皇帝,这银子哗啦啦地花了出去也并非白花。可皇帝听了这话,不仅没有觉得欣慰,面上神色莫名,连跟在他身边几十年的自己都看不明白。

于是他飞快住了嘴。

皇帝冷笑一声,一声叹息格外的意味悠长:“是啊,朕这个儿子,功不可没啊。”他复又坐下,吩咐王承:“去,将姚非给我叫来。”

户部尚书姚非被传召进宫时,魏初正和宋意禾在云光殿逗着长宁玩。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抓着宋意禾的裙摆,跟在她身后一声一声地唤着“娘娘”,声音稚嫩,让殿中一众内侍宫女都忍不住围着她转。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推门而入,低着头通报:“娘娘,皇长孙殿下来了。”

宋意禾与皇后虽不和,对皇后这个唯一的孙子倒没什么意见,于是道:“让他进来吧。”

相较于三年前,季霄已经褪去了孩童时的清稚,眉目越发地像太子妃,甚至快要同魏初一样高了,只是双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才让他看起来有了几分符合年龄的纯真。他从殿外缓步而入,温文有礼地揖首:“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小姑姑。听闻长宁在这儿,霄儿不请自来,还请娘娘与小姑姑勿怪。”

他总爱跟长宁玩儿,魏初有时不带长宁进宫,季霄完成课业之余便会自己跑到郡主府找长宁玩儿,久而久之,就连陈管家也已经习以为常,他出入郡主府都不会再向魏初通报,魏初也乐得有人带着长宁玩,自己练武时也会抽空教一教季霄。

宋意禾倚在榻上,她一不爱女红刺绣,二不爱诗词歌赋,待久了也觉得无聊,偶尔看着这些孩子倒也有趣,便挥了挥手笑吟吟道:“皇长孙自便,当我不存在便是,不必拘着。”

季霄不常来云光殿,也不怎么常见这位祖父的宠妃,为数不多的见面皆是在皇宫内的宴会上,席间宋意禾总是不苟言笑,连话都懒得多说几句,于是对着她总是多了几分惧意。今日来此还是壮着胆子来的,而今看见她这般温和,一时竟有些不适应,但她这样说了,便强作镇定道:“是。”

长宁转过身看见这个经常陪着自己玩儿的人,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想起魏初教自己的礼节,半蹲下身奶声奶气道:“见过皇长孙殿下。”

一时让殿中众人忍俊不禁。

季霄连忙伸手将她抱起,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长宁,你瞧瞧我给你带什么了?”

长宁眼前一亮,伸手拿过,十分惊喜:“呀!糕点!”

季霄将她放下,仔细将油纸包给她打开才放到她手上,叮嘱道:“慢些吃,别噎着。”

魏初坐在一旁笑看着。这三年来她虽听宋意禾的,与重华殿非必要不怎么来往,可季霄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小姑姑长小姑姑短的,她对他倒不似之前生分了。见那纸包中乃是一块一层又一层的酥饼,薄如蝉翼,若是有风,怕是一吹就碎了。可他从袖中拿出来,这饼竟未碎,想来这一路必然十分小心。

季霄站起身,又从袖中掏出两个相同的纸包,准备得竟十分充分。他先递给了宋意禾:“娘娘,霄儿出东宫时见有人卖这个酥饼,问着十分香甜,在宫中竟不曾见过,便想着买来给长宁尝尝。娘娘若不嫌弃,可要试试?”

宋意禾接过略抿了一口,笑道:“果然好吃,皇长孙有心了。”

季霄又转向魏初,清澈的眸子亮闪闪的,满怀期待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小姑姑也尝一尝可好?”

他眼中的光让魏初不忍心拒绝,便伸手接过,尝了一口,只觉入口极致酥脆,倒真是十分稀罕,亦笑道:“真好吃,怪不得长宁爱吃,你瞧,几口便吃完了。”

季霄这才不易察觉地长出一口气,仿佛一个得到夸奖的孩子,雀跃地向着她们解释道:“那卖饼之人说,这乃是前朝失传的一种糕点,名为'见风消',意思是这饼过于酥薄,若叫风一吹便消散了。他说他做了好些年,才终于成功将其复刻。”

魏初伸手将长宁嘴边的碎屑擦掉,道:“能用这好些年复刻一道糕点,必然是对美食有非常研究之人,倒是难为他这份心思了。”

“小姑......长宁爱吃,那这份心思便值得。”他才坐了没一会,便站起身冲着几人道,“霄儿还有课业,便不多打扰贵妃娘娘与小姑姑了,下次有空,再上郡主府去看长宁。娘娘多保重身体。”

魏初见长宁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知道到了她平日睡觉的时间,便对宋意禾道:“母亲,长宁要睡了,那我带着她回去了?”

“去吧。天儿也不早了,就不留你们吃饭了。”宋意禾在宫中向来惫懒,便是皇帝来了她也懒得起身相迎,若非在人前须得做个面子上的功夫,只怕在外她也懒得同皇帝见礼。便摆了摆手,权当是送他们了。

魏初早已习惯,拿过长宁的小斗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将她抱起出了云光殿。

季霄走在她身边,有些忐忑地伸出手:“小姑姑,不如让我来抱长宁吧?抱久了累。”

虽然如今个头快要赶上自己,但他明明自己也是个孩子,魏初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你还在长身体呢,抱久了更累。”

她这话再正常不过,可不知为何,听清她说的什么,季霄的脸一霎红了个通透,嘴张了半天,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好在魏初根本没注意到身旁的他,只是盯着面前的路,问他:“送你进宫的马车可在宫门等你?还是你要坐我的马车与我一道出宫?”

“我可以坐小姑姑的马车出宫吗?”季霄眼前一亮,十足惊喜的模样,“那我...我坐小姑姑的马车吧,若是小姑姑抱累了长宁,我也可以帮你抱一抱的。”

半大孩子眼前一亮,想了半天,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借口。

马车在他们身前停下,季霄虽惯来养尊处优,可照顾人却十分细致,他伸手亲自将魏初搀上车,自己才紧随其后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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