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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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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随便一个过路人你们都如此细致地观察,还真是......”罗江流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用心良苦啊。”

单论长相,这瘦高男人与大盛人并没有什么分别,除了高了些。可他和混进城的那些假装流民的西羌人没有什么不同,一旦交谈起来起来便能发现些端倪,就比如现在,他对罗江流的挖苦讽刺毫无反应,显然并没有理解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来让我猜猜,你们破了东门,却并不加派人手去东门,是看破了我们的伪装,还是说这坐基本空无一人的县衙里,有你们要的东西?”罗江流偏头作思考状,“连个人都没有的县衙,你们想找什么?”

男人显然没有把这个势单力孤的少年看在眼里,不过竟然敢孤身一人冲到县衙,他对他的勇气倒是有些欣赏。

“小子,”他语气低沉,目露凶光,“听说你们大盛人行事皆讲究得很,那你知不知道,不该问的别问这么一个道理?”

他入了大盛地界,也多少被大盛民俗影响,在动手前讲究个礼尚往来,不过显然他并不打算将这礼讲到底,因为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已经从身后抽出了一把长刀,连架势都没挽,大步向前照着罗江流的脑袋就挥刀砍下!

“哎呀呀,怎么这么快就要送我上路?我们大盛讲究砍人头之前要给人吃断头饭,我还没吃饭呢,上不得路。”

罗江流飞身后撤,闪身避过刀锋,如此千钧一发的情况,他却仍然嬉皮笑脸,嘴皮子依旧没停。若是魏初看见,只怕要扼腕叹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孩子跟着季玖别的有没有学会不清楚,那厚颜无耻的性子倒是学了个通透,就连嘴与季玖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若是寻常人此时应当被他这张嘴影响,不过可惜的是今天在他面前的是西羌人,男人能不能听懂不说,就算听懂了,也不会理会他。是以罗江流前脚刚落地,后脚男人的刀锋便紧随而至,完全是一副不取他性命誓不罢休的态度。

西羌已马上作战著称,招式大开大合,目的明确,若不能一击致命那边使人再无对战之力,即便下了马,他们的出招风格仍旧如此,加上羌刀厚重,挥起来虽虎虎生风,却显得分外笨重。

笨重的几人挥舞着笨重的羌刀,将寒冷的空气砍得支离破碎,也没能碰到罗江流一根头发丝。

这少年还手的方式比较特别——他用嘴。

他脚下不停,嘴上亦不停,即便这几个西羌士兵从头到尾都不曾回过他半句,可罗江流仍旧喋喋不休,甚至还有空暇指点一下几人应该怎么出招,若是再往左一点便能砍中自己了,吵闹非常,在远方传来的厮杀声中,直将几人说得头痛无比,恨不得立即将他抓住将他那张嘴剁烂!

为首的男人几击不中,当即收刀不欲与他缠斗。他也看出来了,这少年压根儿没打算与自己正面冲突,他身法超绝,只靠自己这几个人根本摸不着他,时间不等人,若自己再于此与他虚耗时间,那形势对自己只会有弊无利。

他用羌语道:“你们拖住他,我去找东西。”

语毕撤身后闪,身影很快消失在县衙门后。

谁知那少年跟鬼一样,脚尖在县衙的院墙上轻点几下,那几人还没摸到他的衣角,转眼间就已消失不见。

云光殿沉香缭绕,檐上雪化了几分,入夜便在檐下形成一小根冰柱,偶尔往下滴上几滴冰水,声音不大,却吵得人难以入眠。

纱帐后的男人捂着耳朵翻来覆去好几遍,最后翻身坐起,掀开纱帘,本想大声叫王承,看清眼前陈设后立马降低了音量,轻声叫道:“阿禾?”

不远处贵妃榻上斜倚着的人微动,却不曾起身。皇帝掀开被子起身下地,见宋意禾一手撑着额头,双眼闭着,竟然就这样睡着了。他俯身将人抱起,轻手轻脚地走回床榻上将人放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将人弄醒了。

凝视着女子的睡颜,皇帝心中的烦闷刹那消失不见,年逾四十的女子保养得极好,发间不曾见一半分银色,眼角也不见一丝细纹,岁月从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不像自己,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

想到自己,皇帝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爬满皱纹的脸,正想长叹一口气,喉间忽然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呛咳,他生怕吵醒榻上人,连忙起身推门出殿,确认关上门才敢大声咳出来。

“陛下,您怎么没穿外衣就出来了?虽说入了春,可这天儿还没热起来呢。”王承原本守在殿外,看见皇帝几乎是冲了出来,大惊,连忙迎上去。

皇帝呛咳之声艰难止住,连忙挥手让他噤声:“贵妃好不容易睡了,你别吵醒她。”

王承捂住嘴压低了音量,小心劝道:“陛下,您快些进去吧,身子要紧呀。”

皇帝嫌他念叨,挥手让想要给自己开门的他退下,自己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生怕沉重的大门发出一丝声响。

可床榻上的宋意禾已经坐起身来,正倚在高枕上看着自己。

“吵醒你了?”皇帝踱步过去在她身侧坐下,满是歉意地解释道,“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一个小小风寒,都快小半年了,至今还没好。”

“国事操劳,陛下也当自己的身体才是。”宋意禾刚睡醒,语气慵懒,动也不动,没有半分要让皇帝上床的意思,“我这云光殿不待也罢,否则前朝那些文武百官,明面儿上不敢说什么,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议论我的呢。”

“不妨事,若有议论你的,我都杀了便是。”

宋意禾眉头一皱,十分不悦的模样,可语气中仍然没有什么感情:“陛下,我前半辈子打打杀杀惯了,后半辈子便不喜杀戮了。陛下如此轻易便杀了人,以后若想杀妾,岂不是也说杀就杀?”

“怎么会呢?”皇帝笑道,“我哪怕杀光了天下人也不会杀你的。你不愿想这些事就不想了,我朝着你休息了,这便回崇明殿去了,你再睡会。”

宋意禾打了个呵欠,也不留皇帝,扬声叫道:“王承。”

王承推门而入,见皇帝起身站起,便知这是要走了,于是拿过架上皇帝的衣服伺候他更衣。

皇帝穿好衣服,见她并没有要睡的意思,问道:“怎么了?又睡不着了?不如让人去把阿雩叫进宫陪你?我瞧着你倒挺喜欢长宁那孩子的,你若真喜欢她,来日我再给她封个县主,也好随时进宫来陪你。”

宋意禾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是淡淡道:“再议吧。这天儿还没亮,就不叫阿雩了,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时候叫了她,长宁也睡不好。”她顿了顿,对着王承嘱咐道,“天亮了叫太医来给陛下好生看看,不过一个小小风寒,怎么就到现在还没好?”

王承低声应“是。”

皇帝见宋意禾关心自己,心情瞬间明朗许多,看王承也顺眼了些,笑着对她道:“那你好生歇着,那些闲杂人等,我让她们没事别来打搅你。”

“您那位淑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来打搅我,。”宋意禾挥了挥手,有些不耐,“陛下快回去吧,不行上淑妃那儿去瞧瞧也行,进宫三年,您去瞧她的次数我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大好年华,如花似玉的,别在这宫里荒废了。”

皇帝原本听她提起拓跋羽萍是吃醋,可谁知她竟真让自己去看她,刚才明朗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可又不想表现出来影响她心情,只好“嗯”了一声,道:“你别操心别人了,把自己身体养好才是正事,太医说你年轻时留伤太多,身体虚亏,得好好养着。”说着,他叹了口气,“早知道以前就不让你上那劳什子战场了,没的折磨人。”

他话未说完,抬眼却看宋意禾已经闭上了眼,便也不再多说,冲着王承小声道:“走吧。吩咐底下人伺候好贵妃娘娘。”

大门打开又合上,听见他们走远,宋意禾这才睁开眼看向皇帝消失的方向,仿佛能看穿沉重的大门,看见皇帝远去的日渐苍老佝偻的背影。

半晌,她才累极了般,闭上眼吩咐道:“青黛,将香灭了,灯熄了吧。”

罗松文穿着他那一身站在人群里就难以找到的浅褐色布衣,右手拿了一把刀,他面颊溅上了几滴鲜血,他却来不及擦,抬脚踹翻了一个意图接近南门的西羌士兵,刀背卡住那人防护完备盔甲下的咽喉处,刀身一翻一抹,那西羌士兵顷刻毙了命。

身后皂吏嘶声叫他:“知县,您回去先把战甲穿上吧,这样太危险了!”

罗松文摇了摇头,想也不想地拒绝道:“穿什么战甲,就年轻时候的那一副了,现在塞都塞不进去,有什么好穿的......小心!”

他大声提醒,疾奔两步抬刀挡住那皂吏身后袭来的一把刀,错身躲过刀锋,刀身翻转向前一送,鲜血飞溅,倒下的却是一名流民模样的人。

“战场分心是大忌,你们可得小心了。”他喊道,手上动作不停。

他已经许多年不曾这样酣畅淋漓地战斗过,只可惜如今他的身后不再有那个让他放心交予后背的人了。

好在城南的西羌士兵不怎么多,四门之中,早已被攻破的东门兵力是最薄弱的,不过城门以内是罗江流安排的李瑞明和城中最为精锐的战力,所以哪怕东城门破,他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最主要的,是要保住城南的百姓的性命。

他喘了口气,抬眼看向县衙的方向,也不知道阿流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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