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枫杨房间里有备用的牙刷杯子,军方统一配给的。两个人快速洗漱完,准备睡觉的时候,徐枫杨才想起他的床是单人床,一个人睡还行,两个成年男人躺在上面还是太挤了。
他站在床边想,现在让谢边回去,是不是有点不是人?
不回去的话,那让长官睡行军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谢边擦着头发也出来了,见徐枫杨站在床边不动,眼睛盯着床,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要不我俩躺上去试试?”徐枫杨比划了下两个人的位置,道:“实在不行,你还是回去睡吧。”
谢边瞧了下床的大小,怎么也不够两个人睡,“如果你介意我们叠着——”
徐枫杨炸毛,“我介意!介意的很!”
谢边无所谓,他快速擦干净头发,道:“去我那儿。”
徐枫杨道:“你的床不一样?”他去过谢边的宿舍,但是没进到床位那里。
“嗯,双人床。”
躺在谢边床上的时候,徐枫杨伸了个懒腰。他有感觉,睡意已经偷偷摸上门了。
虽然军队的床都是硬邦邦的,但谢边好像一个人形麻醉剂,徐枫杨躺在他边上就觉得舒服。现在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柔软中,轻飘飘的,带点白噪音的,温暖的。
房间的大灯已经关闭,只留床前一盏柔光灯。谢边半躺在外侧,在通讯仪上看着文件。倒不是很紧急,只是他的睡前习惯。
身边的徐枫杨很安静,不说话也不动,整个裹在被子里,眼神涣散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谢边也没有讲话,房间里静悄悄。
不知过了多久,徐枫杨的眼皮渐渐要合上了。突然,房顶的通风管道传来“铛”的一声轻响。
声音很轻,常人也许并不会在意,徐枫杨却像被惊到,喉间一声急喘,眼睛迷茫地睁开,整个人瞬间绷紧。
谢边看着他迷迷瞪瞪,却又不安地抓紧被子,似乎快要清醒过来。
此刻凌晨1点,这个时间点醒来,那就真的要彻夜失眠了。
他瞧了眼徐枫杨的被子,伸出手拍了拍。
这是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动作,每一个小婴儿都曾极度依赖。
半梦半醒的徐枫杨发了会儿呆,在不间断的拍拍中,又渐渐睡了过去。
直到确认徐枫杨进入深度睡眠,谢边才收回了手。
直到这一晚,他才知道徐枫杨在基地的每一晚是怎么度过的。
之前那一声噪音,是地下城再寻常不过的声响。只要有风进来,地下通风管道就会震动,一些松动的零件也会发出轻响。又或是管道上挂到了什么东西,被风吹到墙壁上摩擦碰撞,这都是难以根本解决的问题。
地下城居民从出生就伴随这个声音,根本不受影响。基地的军人每天训练量巨大,执勤精神紧绷,睡眠质量就会很好,不习惯的也早就筛选出去了。
唯有徐枫杨这样神经衰弱的人,会难以忍受。
管道不会只响这一下。
谢边看了看房顶密布的通风管,放下手里的通讯仪,躺进被窝里,侧过身面对着徐枫杨。
他的睡姿很乖,仰面躺在被窝里,被子拉到下巴处,只露出个脑袋,这么长时间一动不动。
谢边靠近了他一些,伸出手搭在徐枫杨的身上,闭眼睡去。
第二天一早,徐枫杨醒来的时候,谢边已经出门了。
他顶着鸡窝脑袋摸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半,谢边应该去办公室了。
徐枫杨又倒回去把自己埋在温暖的被子里,挣扎片刻后,才真正起床。
把床收拾好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洗脸刷牙,换好衣服。随便找点饼干充充饥后,到了午饭时间,去找谢边和赫里吃饭。
“你什么时候起的?”徐枫杨喝着豆浆问谢边,道:“我都没感觉到你的动静。”
“7点半,你睡得像是昏迷了。”
“果然霸总的标配是精力旺盛啊,我就不行。”徐枫杨不理会他的挖苦,感叹道:“所以我做不了霸总,只能做霸总身后的男人,啧。”
谢边停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低头喝汤的徐枫杨。
他早上醒来时,发现了点异常。
徐枫杨没有像昨晚那样平板板地躺在他身边,而是整个人像毛茸茸的小羊,侧躺窝在他怀里。
尽管中途朦胧感受到被窝有一点动静,但谢边没有醒来,只是动手拍拍他,也不确定是徐枫杨自己钻过来的,还是谢边拍着拍着就拉过来了。
溶洞那一夜,谢边是自己睡前主动抱住徐枫杨的。那这一夜,谢边认识到了自己对徐枫杨的占有欲,即使就在一张床上,他还是必须摸到徐枫杨才真正踏实。
赫里啃着排骨有些疑惑,这话说的像两个人昨天睡在一起的。
他悄悄问徐枫杨,道:“你们昨天睡一起?”
徐枫杨点点头,也悄悄道:“你晚上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赫里愣了下,道:“为什么?”
徐枫杨道:“培养点默契啊,咱们马上一起出任务了,不提前培养下感情怎么行!”
如果赫里也能发挥人形麻醉剂的作用,那徐枫杨就有两个选择了!
赫里先是眼睛一亮,其后想到什么,又小声道:“军中不允许窜寝。”
“啊?这样吗?”徐枫杨看谢边道:“那算了吧。”
谢边怎么没说?
吃完饭,徐枫杨跟着谢边回到他的办公室,问出了这个问题。
“所以让你别叫我长官。”谢边翻着资料,头也不抬道,“我床的另一半,是家属位。”
徐枫杨道:“啊?”
谢边看着他,道:“啊什么,不是你说的,我打你属于家暴?”
“‘啊’是个语气助词,没有实际意义。”谈到家属,徐枫杨想到他好像有个倒霉哥哥来着,虽然名字面目一概模糊,但徐枫杨还是道:“谢边,你要是我哥就好了。”
虽然谢边是他们家的老小,但是徐枫杨坚信他会是一个好哥哥。对利益不争不抢,对弱者尽力提携。性格外冷内热,谁做他弟弟都会幸福的。
“你好像对我存在误解,但假设如你所想......”谢边拿起笔画了条直线,对他说道:“那你的加入,会把我们家的智商拉到回归均值,就像这样。”
徐枫杨抢过那张纸,揉吧揉吧扔掉了。
下午徐枫杨跟赫里去训练场,他的枪法仍然非常好,体能训练一时半会儿跟不上,赫里便教他一些防身术,哪里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怎么用最小的力度去挣脱敌人的束缚,什么随身能拿到的东西可以变成武器。
孟齐当歹人,给徐枫杨做教学道具,被赫里折手痛得嗷嗷叫。
中场休息时间,孟齐很不满道:“为什么我不能教徐中尉?!”
“因为你菜!”赫里冷道:“我记得去年军中大比,你首轮出局,前年、大前年都是。”
孟齐躺在地上嚎叫:“我不听我不听!”
吃完饭的时候,孟齐又抛开了之前的愤懑,开始精神抖擞地讲起军中八卦。谁跟食堂阿姨套近乎失败了,谁是关系户了,谁跟谁吵架了,谁休假了,谁跟谁来电了,谁偷偷窜寝被当场查到了......
徐枫杨心虚地挖了一大口饭塞嘴里,心里决定晚上一个人睡。本来今天运动量大,可以试试运动对抵抗失眠有没有作用。
孟齐道:“徐中尉,科利被带走审查啦,是不是你搞的鬼!”
徐枫杨还真不知道,“真的吗?太好了。”
“千真万确,就跟你吵架之后!”孟齐捅他一胳膊,神神秘秘道:“看不出来,你后台真硬啊,科利都能一巴掌掀翻!”
徐枫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后台是谁呢,只好故作高深地一笑,低头吃饭。
孟齐嘴巴还不老实,喋喋不休道:“军中现在都传遍了,说徐中尉你是中央的人,来基地执行秘密任务的,做上校的助理只是掩饰身份!”
“你是不是傻,什么秘密任务会搞得人尽皆知?”徐枫杨白了他一眼,道:“你别在外面造我谣啊,我真就只是谢边的助理而已。”
孟齐也道:“我有数呢,你要是正告厅的人,怎么会接当卧底的任务?正告厅,那是何等的地方啊......”
徐枫杨第一次听到这个这个机构的名字,咬着筷子等孟齐说下去。结果孟齐这个半吊子讲到这里,就埋头吃饭去了,丝毫没意识到有个听众还在等他的解释!
好久不露面的小熊猫突然上线,叽叽喳喳道:“今天晚上准备一下,我要打补丁了!哎哟累死我了,好不容易一次性补完一个大BUG,需要的时间很长,你晚上早点清场,别再发生之前的事了!”
“行。”
徐枫杨本来还准备问孟齐的,这下不用了,说不定晚上的补丁会有。
晚上徐枫杨借口太累了,跟赫里还有谢边打好招呼,提前一个人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等小熊猫修bug。
这次的补丁还是和那个实验有关,这里头的故事全面展开。
徐枫杨接触那个神秘实验的时间早得出乎意料,在大二那年就有人接近他,引导他参与进去。他的记忆里,有一个叫罗尔的人反复出现在他身边,从朋友变成项目对接人,再到同事。
而罗尔交给他的文件里,抬头出自正告厅。
也就是说,从某种层面上来看,徐枫杨确实是正告厅的人。至于跟科利被查是否有关,他不是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