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沐砚醒来时，才发现天已开始晕染上红霞。

“都快日落了，我这是睡了多久？”楚沐砚嘀咕两句，在太妃椅上磨蹭了会儿才终于舍得起身活动筋骨。

他把身上盖着的薄衫取下放回椅子上，喊着瞳清。

瞳清就在楚沐砚附近候着，一听楚沐砚的传唤便连忙看到他身边，柔声道：“怎么了公子？”

虽然楚沐砚比瞳清要高出半个头，但看向瞳清的目光是亮亮的，瞳清总觉得他就是个乖巧的弟弟。

“我们今晚吃什么？”瞳清听到他问着。

“大人早已安排了一些奴仆于院内，其中包括了京城来的厨子，奴婢还没来得及去问今晚的膳食，或者公子想吃什么我去同他说？”瞳清回道，她心想这次是她疏忽了，竟然忘了和厨子说楚沐砚的喜好。

同楚沐砚相处时间虽短，但日日都同楚沐砚一起，每餐楚沐砚多夹了什么菜瞳清都记下了。

“欸，那倒不用，”楚沐砚说着，“但要不明天去饭楼买些菜回来？我想吃蜀菜很久了。”

瞳清对楚沐砚自然是有应必答，“好的公子。”

楚沐砚抬脚走进房内，”有什么点心没？睡醒就有些饿了。”

“有的，提前备好了，不过少年少吃些，晚膳一会就上。”瞳清说道。

“好好好！”楚沐砚应着。心中感叹，这种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的日子果然容易使人堕落，哪儿像在京城的时候手下们一刻不停地找他。

等晚膳被端上来时，楚沐砚眼前一亮，“这些和京城的菜不一样啊。”

“厨子已经在蜀地待了有好几年，做得菜算是两地结合，唐大人怕公子吃不惯蜀地的菜，才特意聘请的他。”瞳清回答道。

眼前的菜肴比起京城的来说，色泽偏红亮些，辣椒也更多些，每道菜的配菜用量也极其丰富。

楚沐砚拿起筷子就尝了一道水煮牛肉，眼睛顿时冒出星星，“这个好吃，居然不是很辣！”

瞳清闻言笑着，“厨子没放很多辣椒，若是公子能吃辣，明日我就去酒楼买些特色菜。”

楚沐砚嘴里吃着不便说话，忙点头应着。

楚沐砚用过晚膳后，又翻了会儿书，简单收拾收拾就躺在床上，只不过今下午睡得太久了，楚沐砚此时躺床上干瞪眼，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不久，楚沐砚就听到了敲门声，“主子主子。”

是尹方齐的声音。

楚沐砚：“……进来。”

尹方齐闻声就推开门进来，楚沐砚也跟着坐起身，问他：“做什么？”

尹方齐笑了两声，“主子你睡不着吧？你下午睡了那么久。”

楚沐砚撇他两眼。

“我们走出去玩啊！”尹方齐凑上前，“你以前在京城都没逛过夜市吧？听说这里每逢双日就不会宵禁，咱们去凑凑热闹？”

说实话，楚沐砚可耻地心动了两下，但是……

“不太好吧，墨江让我这几天先别出门。”楚沐砚犹豫道。

“有我在怕什么？”尹方齐催促道，“快快快，穿上衣服，听说还有灯会。”

远处，墨江问着瞳清：“就这么让他们出去了？唐大人不是说……”

瞳清白了他一眼，“有尹大哥和暗卫跟着还怕什么？见过殿下的人可不多，京城的手伸不到这么远。”

*

夜幕之下，人们点亮数不尽的灯火，胜作白昼。街道人潮汹涌，热闹非凡。街道两侧除去尚在营业的茶楼酒肆，还有些在叫卖的小摊贩。

楚沐砚过去十多年都没经历过这么热烈又繁华的场面，一时被灯光晃了眼。

“这里真热闹，”楚沐砚对身侧的尹方齐说道，“这些灯都好漂亮。”

“听说今晚要放河灯，我们也是运气好赶上了。”尹方齐低声道。

但是声音再低，还是被附近的商贩听见了，喊着：”两位公子是外乡人吧，可是准备放河灯？我这里可有不少，都是我们自己一手做出来的，和别家可不一样！”

楚沐砚看过去，河灯多是莲花造型，但胜在做工精巧，顿时被吸引住了，“过去看看。”

楚沐砚走过去挑了两个河灯，河灯中间有纸条，可以在上面写字许愿。

“公子如果没带笔，我这里可以提供。”商贩说着，“过些时日就是小满时节，家家户户都会放些河灯许愿来年丰收，这几日许愿都很灵的！”

“行，你给我拿支笔吧，”楚沐砚看着手里的河灯，对商贩笑笑，“你的河灯做工确实精细。”

“我夫人手巧，她编的灯架，我就负责缠纸，”商家脸上也堆着笑，“也就这几日放河灯的人多，生意好些。”

“你夫人没陪你一起来？”楚沐砚随口问道。

“她……还生着病，不太方便出来。”商贩犹豫着说出来，脸上带着赔笑。

“这样，”楚沐砚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扭头问着尹方齐，“你的河灯要写什么，我给你一起写了。”

“公子你随便写些什么都行。”尹方齐说着，他正瞧一旁的动物面具。

“这些动物面具可都是现在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商贩看到了，就走到尹方齐那儿说着。

楚沐砚抬头望了眼，他知道这面具，他一路走过来看到不少人都戴着。

“这多少钱？”尹方齐指着个小猫面具问价。

“面具和河灯都五铜板一个，很便宜的！”商贩说着。

“是挺便宜，那再来两个面具，公子你先写吧，属下付钱。”尹方齐爽快道，他面具拿了个猫和狼的。

楚沐砚稀奇地看了他一眼，“这次你这么大方？”

尹方齐笑了两声，没说话。他只是想着现在的人生意都不太好做，他虽是在土匪窝长大，但生他的父母本也是商贩，可惜……

尹方齐把钱递过去，也顺便把猫面具递给楚沐砚，“戴着吧我的大少爷，这里人多，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楚沐砚手上看着非常可爱的面具，忍住把尹方齐捶死的念头，戴在了脸上。“你给自己挑个这么帅的，怎么给我选个小猫样式的。”

“因为这符合我的气质。”尹方齐不要脸的说了句。但他人长得高，头发又不同于常人，戴上个狼面具确实有些气质。

楚沐砚不爽地冷笑两声，他总感觉尹方齐在暗示他矮，但他真没多矮，顶多是之前该长个儿的时候营养没跟上。

楚沐砚低头执笔写了几句话，就把笔还给了商贩，手中捏着的几枚碎银也跟着递了过去，他道：“多谢。”

商贩看着银子怔住了，看着楚沐砚带着尹方齐走了，忙抬脚把楚沐砚拉住，把那银子递回去，“公子，这可使不得。”

周围有人听到这话顿时看了他们几眼。

楚沐砚疑惑地望着他，“这银子不是我的，你找错人了吧。”

尹方齐站到了楚沐砚身前，抬手把那商贩的手推回去，“你可能是看错了，这应该就是你的银子。”

尹方齐向前几步，低语：“给你你就拿着，给你夫人买药去吧。”

商贩的眼眶顿时冒出些泪光来，哽咽道：“可能……可能是我看错了。”

“没事的话我们就走了。”楚沐砚笑着道，带着尹方齐抬脚离开，顺便把手上的两盏河灯递给尹方齐，“给你家公子拿着。”

周围看热闹的也跟着散了，唯留下那商贩在原地抹泪，粗糙的双手紧握着那几枚碎银。

两人随着人流走着，尹方齐笑了声，“主子，感觉你最近实力大涨啊。”

楚沐砚撇了他眼，走快几步懒得理人，“人浑身药味儿，闻不出来怕是你鼻子有问题。”

尹方齐挠挠头，嬉皮笑脸地跟着楚沐砚。

远处酒肆的二楼包厢上，祁萧安百无聊赖地拿着杯酒倚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