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严景铄的角度看,像是水蜜桃,紧致的松软,流畅的线条,是秀美的艺术品。
这很难形容,因为总让人联想到水果,偏偏汁水是最不像果汁的咸味,却有蜜一般的伪装。
所以该如何开始呢?严景铄苦恼地想着,眼中涌动的颜色暴露了他的迫不及待。
“你扶着这个。”
患者茫然的转过头,接过医生递来的玻璃试管。
“刚刚没有来得及收集你的样本。”手指粗的玻璃试管上留下了医生的指纹,明晃晃的:“正好补上。”
患者显然没听明白,但好在对医生足够信任。
任由医生摆弄,还亮晶晶的感谢医生。
“那就拜托您了。”
严谨认真的医生“唔”了一声,弯下腰从缝隙中观察手指夹着的细长的试管,喉结上下滚动:“尽量多采集,千万别洒出来。”
患者乖巧的应是,接着嘴里就被塞了一截衣摆,那是患者坚持穿的不解风情的白衬衣。
“不要怪叫,你明白吧。”
这时的病患已经没办法讲话了,还老实的“嗯”一声。
实在是......
医生脱下了眼镜。
检测过程比预想的还要难熬,毅力和体力都不过关的患者,居然需要医生的帮助才能在检测过程中保持冷静。
这对高精度专业检查产生了很大的阻力。
好在医生医德高尚,年轻有为,体力极佳,不吝对患者的热心帮助,在繁忙细致的检测工作中,还能空出一只手,牢牢捞住患者的腰,让情绪激动的患者保持动作稳定。
因此,即便医生手上的试剂糊到患者身上,患者仍然感激的靠在病床上,拿好心医生借他的手帕,一点点擦拭检测留下的痕迹。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玻璃试管没有收集到足够令人满意的样品。
在检测过程进展到关键环节时,患者由于无法控制的发抖,导致珍贵的样品撒的到处都是,就算后面医生努力收集更多的样品,后续产生的样品十分稀薄的,颜色也泛着不正常的浅黄,并不是医生需要的乳白色。
这一结果让患者十分沮丧。
“我不行了。”患者擦了擦眼角,手帕上淡淡的咸味猝不及防涌进鼻腔,他顿时涨红了脸。
“半途而废可不是什么好事。”医生抬手接过手帕,十分自然地帮助患者继续擦拭检测试剂,完工后卷起手帕塞进自己的口袋:“但我会尽量让人帮你检测的。”
“太好了!”林皓卿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那我什么时候来拿报告?”
报告当天就送到了酒店,被穆母拦了下来。
“皓卿,”穆母叹了口气,把报告递给林皓卿:“怎么自己去医院,你不是很害怕医生吗?”
她的钻石耳饰在水晶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晃得林皓卿睁不开眼,本来就疲惫的身体更加困倦了。
穆母招了招手,小李管家立刻上前帮她摘掉耳饰,妥帖的收了起来。
“不用收了。”穆母冷声道:“既然皓卿不喜欢,直接丢了吧。”
林皓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打起精神认错:“妈,对不起,我不应该......”
“皓卿,”穆母打断他的话,眉头蹙起:“孩子这事不用强求,穆家看重的是你。如果你不开心,那就不要为此多费心了。顺其自然不好吗?”
林皓卿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小李管家已经快速取来另一盒饰品,端到桌子上任穆母挑选。
穆母随手拈起一对白玉同心环耳环,语重心长劝道:“只要你和穆申感情稳定,同心协力,孩子只是生活的点缀。”
“我让穆申忙完这些就来四海市找你,估计这两天就到,你好好休息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做美容,养养精神。漂亮,就够了。”
白玉同心环雕工极佳,用整块上好玉石雕琢而成,环环相扣,玉环上蝠纹细腻,云纹优雅,线条流畅,是象征夫妻恩爱,婚姻永结的吉祥物件。
如今在林皓卿眼中只觉得石头冰凉刺骨,一片真心难以捂热。
“这是为了你好。”
林皓卿麻木的点了点头,捏着报告僵硬地回到自己房间。
他翻开报告时还在犹豫是不是做梦,报告上“正常”“健康”“可以怀孕”的诊断被他捏出了指痕。
穆申要来了。
他的宝宝是不是也要“来了”。
疲惫被一层层涌起的狂喜覆盖,又在回想起穆母的叮嘱时沉了下去。
豪门贵妇总执着于维持表面的和谐,他还记得今天看到一闪而过的贺礼,那是全套的金冠金锁金如意,掐丝镶嵌,华美异常,专门为了庆贺刘太太做了奶奶。
哪家豪门不想要子嗣呢?
除非他们要换掉无能的“母亲”。
林皓卿攥紧了拳头,他预感到穆母要换掉自己了。
也许这次专门叫穆申来“证明”自己的无能?又或者用冷漠让自己死心,识相离开。
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机会,对他来说,在一个月里再见一次丈夫,总好过漫无天日的等待。
他要抓住这次机会,要抓住这一夜。
他连梦里都想着怀孕,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乖巧的躺在他的怀里,另一只手牵住穆申的心。
一家三口天伦之乐,几乎让他幸福的哭出来,直到大口喘气,他才恍惚着从美梦里惊醒。
开心的余韵对比当下冷清的空房间更让他难以忍受,他终于下定决心,要甩开穆母,在穆申来之前,去那间送子佛堂完成一次诚心的祈愿。
“这家美发沙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又要骑车去啊。”李夫人有些不满,她又胖了些,骑行服勒的她喘不上气。
“因为咱们人多嘛。”刘太太解释:“小李管家说那条街是单行道,咱们车队过去又要堵了。”
“更何况......”刘太太冲着不远处努努嘴。
李太太顺着方向看过去,穆母请来的那位座上宾刚刚从酒店大门出来。昨天消失了大半天,今天却突然像发生了什么喜事似得,容光焕发,一副餍足模样,比初见时还要贵气逼人。
“严先生不喜欢憋在车里,穆夫人因为他,特意换了车。”刘太太弯了弯眼睛:“青年才俊嘛......”
“真是青年才俊。”李太太不由得挺直腰杆,吸住肚子:“确实该运动运动,运动才能健康。”
“小李说没多远,全程8公里。”穆母收起手机:“车队在大路等着,要是有人不想骑了,就上车休息。”
严景铄心情极好,满口答应:“没问题,那我们先开路,抓紧时间过去。”
对比严景铄,林皓卿就显得格外心事重重,虽然表情还是微笑,但回答格外敷衍。
穆母一副了然的模样,笑着打趣:“皓卿,还没来呢,今天先好好玩。”
林皓卿突然被点名,连连答应。对上严景铄兴趣盎然的视线,他立刻想起那天在艺术馆暧昧的场景。
他现在没心思玩什么成年人暧昧小游戏,更不需要谁来代替丈夫。他想着,别过头去,留给严景铄一个后脑勺、他迫不及待去那里许下愿望,更迫不及待的是,实现梦里的一切。
贵妇团的车队由严景铄和林皓卿带路,穿过大柳树的树干,阳光突兀的照过来,晃着树荫,有些许微风吹来,吹乱了林皓卿的发丝。他眯了眯眼,心里却莫名地感到一丝轻松。
像飞一样。
陶念念和江菱在右边,三人像是回到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自行车越骑越快,心情也逐渐开朗。
冲出去三四个街道,贵太太们的车队被红灯拦了下来,江菱摆摆手,示意林皓卿先走。
对,不用等了,林皓卿一撑地面又飞驰起来,这是他自己的人生。
一直往外冲了四五个街道,林皓卿才感觉到疲惫,他喘了口气停下来,一回头却发现严景铄紧跟在自己身后。
“严先生?”林皓卿瞪大眼睛。
“怎么?见得到我很惊讶吗?”严景铄挑挑眉毛,丢给林皓卿一瓶矿泉水,已经体贴的拧开了瓶盖。
“不不不,我的水还没喝完,”林皓卿尴尬的握着水瓶,没犹豫,又递了回去:“其他人呢。”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装作很忙,他左顾右看,这条街是专门的骑行通道,行人很少,一开始的车队更是连影子都找不到。
“我以为你是特意骑这么快,想约我......”严景铄凑了过来,右手轻轻拨了拨林皓卿的车铃铛。
铃铛的声音稀碎又清脆,一连串飘出去很远,林皓卿连忙伸手摁住,不让铃铛继续响:“严先生,你刚刚也听到了,穆申要来了。”
“所以呢?”严景铄好整以暇的收回手,撑着车子盯回去。
“所以还是......”林皓卿烦躁的捏了捏刹车,不知道该如何捅破窗户纸,正巧看到车队的旗子隐隐预约出现在街尾,是贵妇团跟上来了。
林皓卿一个激灵,一蹬脚蹬又窜了出去。
都是体面人,不体面的解释就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