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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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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个寒假的时间,白珍珠光荣二进宫,又一次住了院。

当然,相比起自身“疏忽”而致的小病小痛,这一次的“人为”因素显然要恶劣得多。

最明显就体现在,上回白珍珠住院期间,他远在国外的父母双双都能做到不闻不问,而这回事发当晚,他的母亲第一时间打来跨洋电话细问情况,他的父亲也放下手边的未尽事宜,提前回了国。

当白川海风尘仆仆下飞机,再从机场直达医院时,他刚好在病房外撞见了做完笔录出来的警察。尚未接受询问的叶家兄妹正在门口等候。

顾不上问候两个“准孩子”,白川海让跟来的法务人员上前帮忙交涉,再由年假惨遭提前告终的程雎在旁协助沟通,他自己便进了病房。

房间里很暖和,空气充盈着消毒水气味,白川海看见了病床上躺着的人。

雪白被套下的少年身躯仿佛一张薄薄的纸片,呼吸的起伏极为轻微,探出被沿外的手上,遍布有细碎的刮擦伤痕迹。

这个样子的他看起来是很脆弱的,似乎就连外界透进一丝冰凉的气流,都有可能让他变得更加衰弱。

白川海还记得,上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是在什么时候。于是,他不由也回忆起了当年的那种感受。

他很轻地关上房门,出口的呼唤几乎不敢大声:“……正正?”

他的孩子睁开眼睛,在看到他的一秒钟内,黑亮眸中就盈满了泪水,略显苍白的唇瓣开启——

“你还知道回来嘛?!干脆永远别回来好了!让工作当你的小孩吧!知不知道人家差点都要死掉了啦呜呜……”

区别于回忆中的虚弱喑哑,反而中气十足的嗓音,总算让白川海从似曾相识的心悸感中回过神,暗暗松了口气。

出国之前,他是带着火气离开家的,可现在哪里还记得起那些,连忙上前好声好气一顿哄,下意识连叫他的小名都叫成了幼时的方式。

“没事啊,珍珍不怕,你刚好摔在一个收塑料瓶的麻袋上,只是一些皮外伤,医生说不严重的……脑袋大概有磕到一下,需要观察看看脑震荡的风险,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爸爸就在这里……”

白珍珠不管不顾,耍脾气般地抽抽噎噎个不停,最后一直哭到把自己哭睡着了。

近半月以来一直在海外连轴转,白川海久未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坐在床边陪着他,自己也闭目养了一阵神。

良久的安静过后,病房门被从外轻扣了两声。

白川海应声睁开眼,细微的疲惫感以外,他的目光很快恢复清定,再不见睡意。

避开表面的擦伤,他轻轻将白珍珠的手塞回被子里,重新掖好被角。

再次打开房门,他的法务员工已经先和警察离开,外间只剩下程雎和做完笔录的叶家兄妹。

白川海先朝两个孩子安抚道:“这边大致情况,我已经跟你们母亲讲了,晚上没有车票,她明天一早从老家回来……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流冰就先带妹妹回去,晚饭都吃过了吧?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处理,不会再影响到你们……”

安排司机送他们回家,目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手牵手离开,直到电梯门关闭,白川海温和的神情这才一敛。

程雎没有耽搁,简要将自己刚刚获悉的信息告知他:“作案的是小叶他们家的邻居,名字叫刘空山,事发之后,他从现场逃走,后面在车站被抓到了。”

“认了没有?”

程雎缓缓摇了下头,“据说他的态度非常强硬,一直声称没有把任何人推下楼梯,坚持人是自己主动跳下去的。”

“……”

白川海听得皱眉,忽然从这个说法中想起什么,原本锐利的眸光里,掺入了一丝怪异难言的动摇。

程雎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因为同样的怀疑,就在不久之前,他自己也不是没有产生过。

但思虑过后,他还是将其否定了。

“海哥,前几天小珍刚跟我保证过,他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程雎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白珍珠的人之一,所以,他至少判断对了一部分:如今已经年方十八的白珍珠,确实不会再做出为了吸引在国外忙于工作的父母关心怜爱,故意从楼梯上跳下去这种事。

可他万万没能想到的是:这一次,白珍珠的动机比区区“缺爱”恶毒一百倍。

“而且啊,这个刘空山的话里,明显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一会儿说楼梯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一会儿又说小珍陷害他才故意往麻袋上跳,提醒他之后,他就一副昏了头的样子,说那麻袋好像是突然凭空冒出来的,又开始叨叨楼梯闹鬼……”

依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超能力的程雎,忍着厌恶冷笑道:“小叶说那袋塑料瓶是他出门买菜之前放在那里,准备拿去小区回收站卖掉的。我看是刘空山做贼心虚没注意,事后听说了,才想出'陷害'这种话术,后面开始装神弄鬼,恐怕是妄想要装成精神病脱罪?”

听着他的话,皱眉沉吟了一会儿,暂且撇开这点,白川海转而问道:“几个孩子怎么说?”

程雎没有口述转达,递给他一支录音笔,“我征求了同意,把他们的回答录下来了。”

今天在这边接受笔录询问的三名都是未成年人,程雎作为代理人全程陪在边上。以保障三个孩子权益为由,他提出的要求没有被拒绝。

为了避开不时来往的人,两人下楼到医院停车场。待程雎买了两杯咖啡回来,白川海在车里已经效率极高地跳着听完了第一段录音的关键信息。

最先接受提问的是白珍珠。

他交待了自己今天会在叶家的原因,以及刷题中途听见叶茱萸的声音、开门看见刘空山对她做出不当行为、自己多次阻止未果、争执中发生推搡导致摔下楼梯的一系列过程。最后,按警方人员的要求,他大致描述了刘空山的样貌特征与衣着打扮。

从声音能听得出,他的精神还较为颓靡,无法回忆起很详致的细节。提问的人也考虑到这一点,没有过多追问为难。如果有必要,后续等他状态好转,他们会再重新找他完善个中信息。

接过咖啡没有喝,白川海点开第二段叶流冰回答的录音。长度比第一段要短很多,他快进没一会儿就听完了。

案发当时,叶流冰并不在场,所提供的只是白珍珠摔下楼梯失去意识后的一小段时间线——关于他回到家的大概时间、在案发现场的所见所闻,以及叫救护车跟妹妹一起送人到医院的后续。

不过,他补充了白珍珠没有提到的两点信息:其一,前几天白珍珠过来补课,曾经受到刘空山的尾随骚扰;其二,在除夕夜那晚,他们一家人听见刘空山和妻子大吵过一架,此后几天都没见到他妻子露面。

如今刘空山涉嫌故意杀人未遂,得知他身边亲近人士竟多日“失踪”,这难免让人产生一些极其糟糕的猜测,警方立刻着人去探查他妻子的下落。

一时间,白川海的神情也变得更加严肃。

第三段录音是最长的,大概率是因为叶茱萸年纪小,配合回答的表达能力有限,有效信息的密度会很低——这是白川海下意识的想法。

然而,他按住快进键的手指,在半途忽然顿住松了开来。

“……然后,我让叔叔把皮筋还给我,他说要跟我玩捆年猪的游戏……他把皮筋缠到我的脖子上,我快要不能吸气了……我叫白珠珠救我,白珠珠就开门了……”

程雎坐在副驾驶,面朝车窗的方向,视线透过玻璃,看入外面幽暗的夜色里。

听见脑后的录音声戛然而止,他没有回头,适时给出解释:“她牙没长齐,说话漏风,念不准小珍的名字,所以才这样叫他的。”

又静了片刻,女孩的声音继续在车厢中响起。

不像白川海预想的那样,作为十岁不到的小孩子,叶茱萸的表达能力几乎称得上优秀。偶尔有些磕巴,但总体上,她把事情前后经过以及个中细节讲述得很清晰。

幼细稚嫩的音色,伴随时不时漏风的滑稽走音,却在讲述着无比肮脏、罪恶的东西,仿佛童言无忌,更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效果。

“……没有,我没有看见白珠珠掉下去,我只看见,叔叔推了他一下……嗯,我看见他推了……我不确定,因为白珠珠被推到我看不见的地方了……后面叔叔一直在骂人,然后我就听见,砰……”

“……之前叔叔放开我是因为,他想把白珠珠和我捆在一起,但是我的皮筋不够长,叔叔就发火把我推到地上,朝我吐口水……”

“……然后他们吵起来了,白珠珠让我跑回家里打110……吵的内容好像是,白珠珠说叔叔会不得好死,然后叔叔说要死在白珠珠身上……”

“……我脖子上的皮筋,是白珠珠解开的呀……那个时候,我感觉到脖子很痛,还有他的手一直在抖……”

“吵起来之前?嗯……叔叔说,白珠珠的名字很适合他,'珠珠就该用绳子串起来啊',然后白珠珠看起来超级生气,他让叔叔'闭嘴'——”

还带着恐惧后怕的轻细嗓音被猛地掐断,白川海的手指一下子用力过度,几乎要将录音笔捏坏,手背上凸起青筋。

程雎听见咖啡杯在对方掌中发出咯吱的轻响,心里有同样的愤怒,以及些许复杂难言的无奈感。他叹息了一声。

罗生门的剧情并没有发生,三个小朋友讲的是同一个故事,就只是时间点与详略的区别。

之前白川海没多去注意,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是隐约有个印象,叶家的小姑娘刚才戴着围巾。

“叶茱萸脖子有伤到吗?”

“唔,我看着稍微有一两道肿吧,红红的。小叶说给她涂过药膏了,应该是不严重。”

这个问题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白川海没有再说话。他双眼盯在车表盘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看出半隐没于车内顶灯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在他沉默期间,程雎也没再说话,良久过后,他才等到自己的上司兼旧友重新出声。

“人在哪?”

车内的沉默被打破,压抑的气氛却没有得到丝毫缓和。

程雎零障碍听懂了那句省略掉主语的问话,他的内心毫无动摇,只有与预期相符的冷静,“被关押在看守所里。”

回应他的话语,同样是意料之中的漠然。

“别让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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