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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创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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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时都说了不要打,不要打,米洛上将却非要见识她在白塔学的本领。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哨兵活动了筋骨,就和上了润滑油的老机器一样,迫不及待地要大显一番身手,证明自己宝刀未老。

奈何酒时这身年轻干脆的骨头还没硬起来,就被一拳一脚打得眼冒金星。

“我是来练体能的!不是来打架的!”

米洛上将尝到了获胜的滋味,岂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嚯!再来!”

榔头硬的拳头飞了过来,酒时一个滑铲闪避,以一个非常标准的打滑姿势,摔了。

尾椎连着脊背一块儿发疼,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干脆躺在地上大吵大闹起来。

“说了打不了就是打不了嘛!你块头那么大,我又那么脆皮,怎么可能打得过嘛!还非要证明,非要证明!”

“我都认输了你还要怎样,非要用我的失败来证明你的成功才罢休吗?”

“现在好了,你成功了!”

“抱,抱歉。”米洛上将终于结束了兴奋:“我太久没有感受过竞技了,一时间没有收住。”

酒时一扭动胯骨就疼得不得了,她还要逞强,甩开米洛的扶手,试着用手肘撑着地面起身。

做到一半,她又躺了回去。

“算了,我先睡了。”

她小臂搭在前额,假装要睡觉了。

米洛:“......”

最后,酒时被抬进了校医务室。

看着满嘴塞满饭菜的老校医匆匆赶来,酒时面条宽的眼泪淌了下来。

老校医吓坏了,囫囵吞枣地将食物咽了下去,准备好好同做坏事的同学说教一番,结果往米洛的身后探了半天,也没瞧见一个黄毛学生。

只剩下一个样貌堂堂的老师。

“他!他打的!”酒时身子脆了,也不妨碍她告状。

老校医:学生被老师打进医务室,这对吗?

“咳。”这说教是铁定行不通的,老校医转而认真替酒时检查毛病。

她就像那砧板上的肉,被无情地翻了个面,头顶朝上。

老校医的手还没碰上酒时的腰,只是搭了个肩膀,她就嚎出了声。

米洛上将最先听不下去:“你好歹也是进过污染区的人了,怎么能这么脆弱。”

“哎,她手臂上好像有伤。”

宽松的袖子被剪开,果然,大臂上缠着一圈绷带,微微卷边,棕褐色的药物在白色纱布下若隐若现。

那是被精神体咬穿的伤口。

哨兵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就算是个F,恢复能力也要比一般人强上一星半点,酒时已经好的好得差不多了,就懒得让人换药,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博点同情。

她立马斯哈喊痛,勾起了米洛上将的愧疚心。

“你手受伤了?”

“对啊!”

“那你怎么不早说,你早说我就不和你打了。”

“我说过我打不了!你又不听!”

酒时平时一张嘴东扯西扯,没几句能听的真话,米洛自然当她是随口扯的谎,没想到她居然伤的这么严重,还和他对战。

“抱歉,这事儿我会负起责任的。”米洛自责地低下头,似乎是当了真,让老校医检查的时候力道放轻一点。

那双手熟练地在她后背摸了几个位置,引得酒时连连痛呼,整张脸都被憋红了。

老校医立马收了手,胸有成竹:“米洛上将,酒时同学看样子脊柱伤得不轻,为了进一步确认损伤程度,我得给她拍个X光。”

“这么严重?”

酒时适时地“唉哟”了两声。

“咳。”老校医面色凝重,“以防万一嘛,要是真的压迫到神经就糟糕了。”

“那倒也是,那,那还是做个X光吧。”

“行,那她交给我了,结果出来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麻烦了。”

米洛还站在原处看,老校医瞪了他几眼,挥着两条胳膊将人赶到门外边去。

他踮着脚还想往里面看,“砰”地一声,吃了个闭门羹。

“......”

室内。

酒时趴在单人台上,轻轻地哎哟了两声。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排在她的后腰,她直接飙出高音:“痛!”

“人都走了,喊给谁听呢。”

酒时讪讪一笑,扶着酸胀的后腰从台子上坐了起来,“谢了。”

“怎么还和老师打起来了。”

“是他非要和我切磋,我认输也不肯放过我,这不只能装个病,嘿嘿。”她心虚地朝老校医挤了个wink,希望对方看在她还算可爱的份上,饶了她。

“倒是能屈能伸。”不错。

“哈哈。”

“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能下地走不,还是要我搀你?”

“能走能走。”

酒时利落地跳下床,跟着老校医走进了他的休息室。

一阵饭菜的香味先飘了过来,酒时嗅了两口,眼神往他桌上的盒饭瞟。

“啧,我嘴里剩的你都要惦记啊,给老头子我留口饭吧。”

酒时:“我,我没有点击你的饭。”

“惦记也不足为奇。”他站在铁皮柜面前,抽空将酒时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底深处是藏不住的心疼:“这几个月看上去都没怎么吃饭,瘦成这样了。”

“是啊,您都不知道那个该死的白塔里面......”

柜门一开,酒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整个竖柜一共六个隔层,每一层都架着试管架,密密麻麻排列着铝制的真空按压瓶,而那瓶子的模样非常眼熟。

“认识?”

老校医的表情没有透露太多信息,酒时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这一柜子都是郁闻安的向导素,他平时外泄的时候都会收集起来交给我保存,一年多下来不知不觉就塞满了。”

铁皮柜有制冷和保持真空的功能,能让向导素不失活。

“这么多”酒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本来以为他的向导素不适合哨兵使用,但我上一次给你的向导素是他的,听你的反馈,他的向导素似乎对你没有任何负面作用,反而还很有效果。”

“比赛那一次?”

“对,想着那么多人的向导素对你都没有用,我就干脆直接给个没人用的。”

“......”合着酒时被当成小白鼠了。

“那还真是谢了,很管用。”

“所以,这里面的,都归你了。”

“归我?”

酒时看着丰富的向导素资源,还真是头一回尝到了被资源砸懵的感觉。

这和被一堆黄金砸脸有什么区别。

她咽下贪婪的口水,说话都颤:“不,不会是什么杀猪盘吧。”

“这些东西一直放在我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多占地方啊,其它同学的向导素都没地方存了,反正你争取早点用完,用完了我好腾地方。”

“就算按一个礼拜两剂的用量,这么多,我得用到猴年马月?”

真致死量啊。

“你不是动不动就暴乱吗,这向导素管够啊。”

酒时:“......”不好意思,那是以前。

“反正我就是告诉你,郁闻安的向导素我这儿管够,你需要了赶紧过来用。”

老校医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大手一挥,说出“向导素管够”这种话,说出来多少觉得有些荒唐。

酒时忍不住抽出一管,铝制的瓶身简洁漂亮,轻轻推动按钮,针管便露了出来,从包装到使用方式,都是郁闻安会喜欢的极简风。

她凑到针管口闻了闻,无色无味,但能够感受到轻微的能量波动,那就是邪树口中的阳光味向导素,一般人还真闻不出来。

不过,郁闻安的向导素这么不稳定吗?呆在铝管内都这么活跃。

老校医不要钱似的往外掏了七八个,一股脑地塞进酒时怀里、口袋里、甚至是裤子口袋里。

当他的手伸向屁兜的时候,酒时及时制止,“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她可不想因吸食过多的向导素爆体而亡。

对方不情不愿地收回手,不甘心:“不够一定要来拿啊。”

酒时:“......”

酒时因“脊柱受伤”在校医务室躺了三天,直到最后老校医的“监测结果”出来以后,她才敢直立行走。

离开医务室的那天,米洛专程来接她。

她嘴上一边说着“没事没事”,手上的东西却诚实地跑到了对方手里,自己只拎了轻飘飘的铁皮箱。

有人出力,干嘛不要。

校医务室距离宿舍有一段距离,酒时兢兢业业地扮演好身体虚弱的“患者”,一部一停顿地往代步车的方向走。

哪知米洛上将伸手拦住,给她指了条林荫大道:“你脊柱不宜弯曲,坐车不方便,我陪你走回去好了。”

酒时:“......”坏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为了不露出马脚,酒时只能强装镇定,继续像个脊柱有问题的病人一样,努力直立行走。

缓慢的步调让原本就遥远的宿舍更加遥不可及。

米洛上将一路上都在观察酒时的状态,看到她稍有不便,帮忙的手就伸了出来,过于紧盯的视线让酒时的表演很有压力。

于是乎,她企图依靠聊天扯走一点他的注意力。

“学院注入了新鲜血液,米洛老师您这个花匠又有的忙了。”

没想到一开口就撞上了雷点。

“呵。”他忽然自嘲:“上一批花还没浇完水,就被上面的人拔走一半,也没个下文,你们能活着回来,我都已经谢天谢地了,这一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米洛惆怅而伤感。

“......我记得您当初可是希望大家涌入白塔的。”

“你们不去白塔还能去哪儿?”米洛嗤地笑了:“被淘汰的百分之二回到老家能做什么?向导都不一定找得到,别说工作了,就连性命都得不到保障。”

“白塔虽然危险,但生活和性命都有保障,身边都是一起奋斗过的同学,归属感也强,得了功勋还能受到奖赏。在糟糕和更糟糕之中,当然选择前者。”

他继续说:“我们生来就是被命运推着走的人,没得选。”

又是命运。

“所有的困局难道都是命运所致?”酒时直直地站立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慢慢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他和指挥官一样,总是端持着优雅庄重的姿态,以至于流露出一点惊讶都十分明显。

“抱歉。”酒时藏住了戾气,低头看地面:“我只是觉得有些问题可以解决,还不至于到认命的地步。”

“你想解决什么?”

酒时直戳本质:“苦难的根源。”

“呵。”米洛听懂了,“我作为你的老师,容许我多嘴一句,有些问题是不可以被解决的,不是因为它解决不了,而是不能解决。”

“那就让问题发酵到不得不解决的地步。”

“酒时......”米洛终于找到了她身上改变的部分,是思想。

她的体能没有增强,身体素质和过去没什么两样,是变得深刻的思想,让她自由飘逸的灵魂扎根在这片陆地之上,长出了自由之果。她说出来的话很有分量,足以让他这个做老师的胆颤。

“老师,希望政策培养了太多向往美好的人,白塔利用希望操控我们去建造美好家园,可是老师,你看到现实了吗?”

“现实却是太多的人因为美好家园而丧生,而这个美好家园或许只有名字是美好的。”

酒时打哑谜一般的言语,米洛上将都听懂了。

他做出最后的反驳:“你可以不喜欢白塔,但你不能否认它给了进化者一个归宿,一个生存下去的意义。”

“当意义不再有利于生存,那么这个意义可以作废了。”

“你要毁掉白塔?”

“不是,是创造新的意义。”

斑驳的阳光掠过酒时的脸庞,光影明灭,让她的表情变得晦涩难懂。

“这是我回到天启的任务。”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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