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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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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枫口中得知,她与当朝皇室渊源不浅。

当年先皇还是朝中不得志的皇子,到密林中跟人比打猎,走丢了,想趁机谋害他的杀手都找不到他人。

郁景:不得不说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

密林在流域广阔的长长的璃川的下游,迷失的皇子惊扰了栖息的奇妖异兽,青枫好心想帮人出去,谁知这家伙面对一只小妖兽摸不清头脑,就是不跟它走。青枫气得只好现出人身,勒令他快走。

“你是仙女,还是妖女?”

“我是妖,我巴不得我是恶妖,一口吃了你!”

“你想做什么,我有家室,有妻儿……但是可以纳妾。”

“我可以把你揍晕然后丢出去。”

青枫将人带出去时遇到等在外面的一个胖男孩和几个随从。男孩是皇子的儿子刘富贵,呆头呆脑的不大聪明的样子,他看到了青枫,目不转睛。青枫掐过他的胖脸。

分别前皇子将随身携带的一枚珍贵的古铜币给青枫当作信物,说日后有难可以找他帮忙。青枫没当回事,悄悄将古铜币塞到刘富贵手里说让他拿去买糖吃。

皇子回去后听说要杀自己的歹人杀错了人,杀了当朝最得志的某皇子。不少大臣猜测他迷路一定是刻意为之,认为他是足智多谋化险为夷,于是纷纷投到他门下。

皇子成了太子,太子继位成了皇帝。

先皇临终前将刘富贵召到身边,他说他生前唯一遗憾的事是当年救他的仙女没有带信物来找他,他没有报恩,让刘富贵如果有机会则帮他报,信物是一枚古铜币。刘富贵当即取出自己衣袖中的一枚古铜币给父皇看,先皇凝望许久,闭上眼睛,长嗟而终……

刘富贵没有皇姐皇妹,但他喜欢年轻貌美的女人,老了以后又想有个漂亮的女儿。

第二次见着青枫已是二三十年前,那年他已年近不惑,青枫的样子没有变,他都可以做她爹了。

青枫当年帮助迷失的皇子时已是百灵峰弟子,但因为妖兽之躯一直饱受仙门歧视,不公待遇令她十分煎熬。

她见过有人用金钱地位获得核心弟子之位,被逼无奈只好另求他法。仙门虽称与世隔绝但往往不会同外界脱节,江山的主人、当朝圣上是谁该是人尽皆知的。

她去到皇宫说找刘生差点就进了地牢,刘生是刘富贵的爹。青枫认不太出刘富贵,刘富贵拿出了那枚古铜币。

“……你没拿去买糖?”

“朕不缺糖吃。”

他可以替已故的父皇报恩了。

百灵峰首席怎么也想不到,青枫带上山的胖子居然是当朝皇帝。成了别人的干女儿,青枫不大服气,但好在借着皇室势力她在百灵峰算是稳稳立足了。

皇上偶尔会乔装去看他的干女儿,不料林子太大加上有仙门阵法阻碍,没一次看成功。包括遇着郁景的那次也不例外。于是有事也只好传书信……

有了自己的小棉袄后意识到做爹的重大责任(十二个儿子:怎么生我们让你觉得自己还不算爹是吗?),信中常提及干女儿的婚姻大事,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是仙门找不到合适的吗?朕给你找,王侯将相、江湖豪杰、深山隐士……

青枫次次回复不用。皇上不信一个人单身久了会不感到孤独,认定郁景时,他有一种预感,干女儿一定会喜欢。

未事先告知但当见到回信中干女儿答应回宫时,他便确信自己赌对了。

只是那缘分,可能有些艰难。

很快传出郁景离宫的消息,皇上觉得那像是一种逃避。而青枫,迟迟不见有回百灵峰的打算。

不是不希望她在皇宫待着。

皇上说:“你想找他就去吧,若晏安不留你,便回皇宫。”

青枫面对着这花甲男子,想到别人私下对其的评价,成功的原因之一:会哄女人。

青枫去晏安了。

哥哥姐姐都走了,可苦了小公主又捶着皇上的大肚子哭。

-

“殿下,门外有女子找你。”

“什么女子?”

“花容月貌,衣装素雅。”

郁景迟疑后快步走出去的。当他真正看到等在门前的女子时,害怕了。

“郁景。”

她笑得由衷,他却做不到,嘴角勾起来时口中有些苦涩。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她掩饰得很好,但,他会看不懂那样的眼神吗?

晏安王宫接待了青枫,她在晏安待了一段时间。相似的陪伴让二人回想起在百灵峰的日子。而青枫的存在,却令郁景陷入对更早过往的回忆,且回忆之上多了一层纠结。

这层纠结困扰着他,他又常常一个人发呆。

夜里的王宫不缺灯火,但青枫发现郁景喜欢往黑暗处走,一个人默默走在黑暗与寂静之中。

某个夜,她又看见他孤身走夜路了,想了想她伸出手掌变出一团暖光,带着光走向他。

郁景眼前昏暗视野中的景物逐渐清晰,他的影子倒映在了前方。止步转身,举着光的女子进入了他的视野。

青枫含笑说:“那么黑,看得到么?”

停了很久,他注视着那团光,只幽幽地道:“……好亮。”

……

翌日,郁景对青枫说:“青枫,你走吧。”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问:“怎么了吗?”

“看见你,我会想起她。”

“……对不起。”

青枫留下了一件东西,一颗如琉璃一般光洁无瑕的珠子,隐隐散发灵气,似藏生机。“这个送你,走夜路的时候带着它吧。”

郁景将珠子攥在手心,没问那是什么。

青枫真走了。说走就走,是为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

不该留恋的,因为他不值得。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

-

那颗珠子郁景一直带在身边,但对他来说不等于青枫在他身边,就像阿清的一叶墨还在,可阿清不在了。

当一个人习惯了一个人,无论身边有谁,他还是一个人。

他又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将自己困住,只为避免自己的软弱造成更大的伤害而留下亏欠,是一种意义吗?

又一次踏上远离烛火的夜路。

不知从何时起喜欢上夜晚。黑暗笼罩,他看不清周围,别人也看不到他。站在宁静中放空自己时像一种沉睡,他沉迷于这种感觉。

四周的微弱烛火像夜幕上的星月,离他好远。

他设想过有一天黑夜会永久持续下去,持续到烛火甚至星月都逐一熄灭,世间只剩下虚无……然而事实是,即使他睁着眼睛盯住黑夜,待第二天旭日东升,夜还是会跑掉。

就在他为此感到失落与遗憾时,眼前昏暗渐渐褪去,一丛光亮,缓缓从自己衣袖中飘出来。

他下意识抬起手,光亮悬停在他的掌心上方,仿佛是他举着一盏明亮的灯。

光照亮了四周景色,也照亮了他。

光源是青枫离开前留予他的那颗珠子。光是暖的,宛如一只柔软的触手抚摸他的面颊,他注视着光的两只眼睛里也含着两点光。

他呆呆地看着看着,妥协似的,笑了。

人总会忽略一点,白昼中的黑暗并不难寻,而黑夜中的光,却是难得的。

-

青枫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前不久才让她走的人忽然有一天会自己找上她。

她当时在皇宫,听说郁景还去百灵峰找过,他从璃山,直接飞过来的。她对着猝不及防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生平第一次那么慌张。

郁景懊恼地说,青枫,我好苦恼,怎么办。

青枫担忧地问,我能为你做什么?

郁景说:“我现如今是晏安王,什么都不缺……就缺个王妃。”

青枫愣住了,“你在说什么?”

郁景说:“我想放下过去,放下她。青枫,你能帮我么?”

……

-

晏安王宫,第一次踏入这里时她是不速之客,第二次她将成为女主人,很不可思议吧。里面的不大熟悉的事物都变得亲切起来。

她问过自己,他借她来忘掉另一个人,她接受吗?

——不接受就不会跟他回来了。

起码说明,她不是替代品。

而若过往刻骨铭心,放下岂会轻易?

如果他忘不掉呢,如果他心里不会有她呢?她也心甘情愿吗?

好像也没关系。

她尝惯了孤独,真诚的陪伴对她来说已是奢侈。何况他那样温柔体贴,他愿意关心她,愿意对她好……

如她所言,过往挥之不去,放下何其困难。他们之间的交往好似多了点亲近,多了点他主动,但总隔着一层界限。就在他鼓起勇气想打破那层界限时,那近在咫尺的吻终是未能下去。

她别开脸,下巴枕在他肩头,并将他抱紧,安慰道:“没关系,慢慢来。”

他也将她抱紧,女子那般娇小,仿佛能揉进他身体里。他心疼地闭上双眼,“青枫,你信我吗?”

青枫在他耳边说:“我信你会对我好的,别太勉强自己。”

怎样的好?

那样的好,他真的给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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