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一家有钱人发善心给街上的乞丐分发馒头，好多乞丐拥上去抢，马六也去了，回来时拄拐的竹棒不见了，原来是混乱中被那有钱人家的孩子抢走拿去玩，孩子父亲看见了嫌脏，叫下人夺过去折成了两半。

但马六没有很难过，因为他抢到了一个完整的馒头，高兴地护在怀中，一瘸一拐地朝坐在墙边的老头跑上来。坐下后刚要将馒头掰成两半，馒头被老头一把夺过，咬了第一口，然后给回马六。

“我不饿，你吃。”

馒头是凉的，但马六吃得很满足。

下午马六想去找根新的木棍或竹棒，没找到，回来时发现好多乞丐闹肚子，他们说是那馊馒头惹的祸。而他自己身体没事，侥幸地回到老头身边。老头竟然给他找了根很棒的竹棒，要送给他。

“还是绿油油的，好漂亮，谢谢您。”

于是马六平日除了看小猴子，还喜欢看这翠竹棒，跟得了宝似的，爱不释手。

老头好奇地问：“一根竹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马六说：“这绿色多新鲜啊，要趁着它枯萎前，好好看看。”

老头：“也许这竹子会一直保持着新鲜的绿色呢。”

马六：“不会的，就像人会变老。”

老头想，如果很久之后马六发现竹子依然是新鲜的绿色，一定会惊喜吧。

可惜，马六没能等到。

天冷了，天下起了雪，好多乞丐没厚的衣服穿，冻死了。老头让马六挨着他，马六发现他好温暖，挨着他就不冷了，头一次坐在雪天下有心思欣赏雪景。

瘦弱的孩子经常抱着老头的手臂，靠在他肩上，和老头衣中的小猴子一起安静入睡。

“孩子，如果你能实现一个愿望，你希望是什么？”

“愿望……”马六挨着老头看着眼前飞雪，昏昏欲睡，“我希望……我爹可以吃上一口我为他讨到的馒头……”

老头默默地想了一会儿，“……你再说一个愿望。”

“我希望……乞丐能有家，不会冷，不会饿……”

老头又默默地想了很久，没再说话。

老头想，先不走了，陪着这孩子度过完这个冬天吧……

却没能如愿。

有一次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时，天和大地依旧是白色，臂弯中搂着的孩子不见了踪影，老头慌张地起身去寻找。

原来是在他们熟睡间，那个有钱人家的小孩逛街时偷偷将马六压在腿边的翠竹棒拿走了，拿走前还用竹棒恶作剧似的敲了敲马六的头，马六醒了，离开了老头跑去追那小孩。

老头找到马六时，瘦弱的孩子抱着翠竹棒蜷缩着躺在雪地中，新下的大雪将他覆盖，像一座小小的山。

拨开雪，孩子闭着眼睛，像睡着了，睡在了干净洁白的厚厚的毯子上……